1987年西水坡發現挖出了“中華第一龍”，把中華的龍文化推進到了6000年前，濮陽因此得名“龍鄉”。在濮陽街頭，除了中心公園一座昂頭向云霄的龍雕，似乎再沒有什么與龍文化有關。

濮陽龍雕

其實不然，濮陽的命運始終與三條龍相互糾纏，西水坡的蚌龍只是其中之一。其他兩條分別是石油和黃河。它倆怎么和龍有關呢？又怎么與濮陽產生聯系？

初白|撰文

01/???

一讓、二敬、三親近

濮陽人三部曲式的勸酒

讓人害怕

從鄭州北上，經過黃河、新鄉、鶴壁，再沿著臺輝高速向東直行，遠遠看到一個大招牌，上面寫著“中華龍鄉”。這就告訴我們，濮陽到了。

遠遠地，一個光頭對著我們揮手。他是濮陽當地的文化名人歸來，也是豫記的老朋友。

歸來是典型的的濮陽人性格：待人親切豪爽，講究禮儀愛排場，為人樸實忠厚。

說濮陽人豪爽，主要表現在招待客人上，你到濮陽辦事，如果趕到飯點兒，濮陽人會非常誠懇的請你吃飯。

如果你是男的，且不開車，那就等著喝趴下。濮陽人最會敬酒，不管你能不能喝，保管都給你勸得你口服心服。

濮陽人喝酒有三部曲：一讓、二敬、三親近。

剛坐下，大家都還拘著禮，濮陽人作為住家兒，先客客氣氣地讓你喝。如果恰好魚頭對著你，你不喝魚頭酒，不先吃魚，其他人就不能動筷子。

你想，人家請你吃飯，你不喝酒，別人就不能吃飯，你說你喝不喝？

這是一讓。

這時候，主家兒作陪的就開始按先長后幼的順序輪流向你敬酒。

所謂“敬”，就是敬的人不喝，被敬的人喝。

而且，敬的酒是不能拒絕的，否則就是不尊重人。

這是二敬。

幾圈子喝下來，主客也都熱絡起來。

主人敬誰喝酒，就說明同誰關系最親近，主人想親近你，向你敬酒，你好意思拒絕嗎？不拒絕就得喝酒。同濮陽人吃飯就是喝酒，喝酒就要喝興奮。

這是三親近。

過去濮陽人比較窮，平時沒錢，不舍得買酒喝，來了客人，為了表示對客人尊敬、熱情，才買少量酒招待客人，酒少自己不舍得喝，主要讓客人喝。

在招待客人上，濮陽人不管窮富，都要拿最好的酒，最貴的菜招待客人，哪怕借錢，也要把客人招待好，這就是濮陽人的親切豪爽性格。

在龍鄉人民“三部曲”式的轟炸下，我司隊友基本都趴下了。

02/???

黃河摧毀了濮陽

也造就了濮陽

歸來笑嘻嘻地解釋，濮陽有三條龍，西水坡中華第一龍、地下“黑龍”石油，和九曲蜿蜒的黃河。

濮陽人能喝，和黃河有扯不清的關系。

黃河大堤森林生態廊道

黃河下游的地上河長340公里，其中有三分之二在濮陽境內。

懸河容易泛濫，沿岸生活的濮陽人只能趕在黃河枯水期種上一季小麥。農閑之時，男的喝酒，女的唱戲，酒越喝越猛，戲越唱越好。

酒量我已經見識過了，網上的資料告訴我，濮陽至今仍然保存著21個稀有劇種。

黃河不但造就了濮陽人豪爽的性格，還深深影響了濮陽這座城市的命運。

濮陽的“濮”，原本指濮水。

濮水小鎮

之前有次開會說到濮陽，我握著筆，一時有點卡殼。寫寫畫畫好幾遍，最終還是寫了個拼音。

歸來說：濮，左邊是水，水邊得有人啊，什么人呢？一個美女，拖著一只羊頭。這樣你就記住了。

一看還真是，這么一解構，大河文明的特質就凸顯了。

濮，最早指濮水，濮水流經長垣、滑縣、濮陽，入山東注巨野澤。莊子釣于濮說的是濮水，桑間濮上說的還是濮水。

濮水河

濮陽、濮州雖得名于濮水，但與之命運糾葛最深的卻是黃河。

東漢，黃河的一次決堤，濮水徹底消亡，留下了“桑間濮上”四字，讓后人想象。

咸豐年間，黃河決堤改道，大量泥沙沖斷了運河，讓臺前無緣寫入2014年大運河申遺最終名單。

但盡管如此，150多年過去了，臺前東邊的夾河、吳壩、打漁陳三個鄉鎮，與西邊的諸鄉鎮則差別較大。

濮陽黃河故道

比如喝feifei不開，吃饃饃不fu。

不要懷疑，這是隨著運河北上的江淮口音。甚至婚喪嫁娶的禮節都與豫北其他地區頗有差別。

60年代初，黃河支流金堤河的再次決口，讓濮陽、乃至河南的版圖為之一變。

為了解決水事糾紛，也為了更好的治理河流，河南的東明改姓魯，山東的范縣、臺前歸河南。

就這樣，為了攔水，濮陽愣是把一條金剛腿，直挺挺伸進了山東家門。

聽著黃河濤聲的濮陽人，骨子里也就多少帶了點江湖豪氣：仗義、不拘小節、能扛事兒。

03/???

地下的黑龍讓濮陽一躍

成為河南第17個地級市

濮陽因石油立市，石油，是濮陽與濮陽命運糾葛的另一條龍。如果沒有它，濮陽可能仍然是個縣。

1975年9月7日下午，位于濮陽縣戶部寨公社高莊大隊的濮參一井井噴出油，宣告了一座大油田在濮陽誕生，這就是后來的中原油田。

經過勘探，中原油田的形狀就像一個“琵琶”橫擔在黃河兩岸，地層壓力大、破碎、鹽層厚。

壓力大就容易井噴，井噴是一起驚天動地的大事故，高壓油氣一噴幾十米高，一不小心就著火，井架燒塌、設備燒毀，工人不死即傷。

而地層破碎則會出現塌、卡、漏等地質事故，讓鉆具拔不出來，使油井報廢或者填井重新打。

鹽層厚就意味著容易融化，越鉆井眼越大，直到無法鉆進。

有位地質專家形容：中原油田地層破碎得像摔到地上一面鏡子，這樣還不夠碎，又踩了一腳。

當初，跟荷蘭殼牌公司世界一流石油工程企業合作鉆井，最后，以卡鉆告終，專家感概地說：這里是魔鬼三角州，不適合開采石油。然后就收拾行囊打道回府。

來自五湖四海的石油人來到濮陽的油田上，開展了聲勢浩大的“三年科技攻關會戰”，攻克了一批重大技術難題，原油產量一度名列全國第四，年產量達到八百萬噸。

隨著石油工人不斷增多，一個個石油基地也拔地而起。

1983年，經國務院批準，撤銷安陽地區，建立濮陽市。一批年輕的大學生承擔起了規劃城市藍圖的任務。

這群人在經歷過那十年后，較早地沐浴了春風。他們心中有激情，有抱負，想要把一切美好的元素都融匯在新城里。

最有代表性的，是濮陽博物館。

濮陽博物館

羅馬柱、拱門、圓頂、左右對稱……你能想到的中西風格元素都融合在了這一座建筑里。

就是這樣的混搭建設，讓濮陽在短短幾年，獲得了七城二獎的榮譽。

04/???

濮陽的先民

在大地上仰望星空

還留下了天文學密碼

隨著濮陽立市，人口也多了起來。水資源不夠，就得想辦法黃河調水喝。

黃河從流經黃土高原，裹挾了大量泥沙，尤其是桃花峪以下的下游地區，含沙量頗大。

想喝黃河水，修渠之外，還要建幾個沉沙池。

1987年，隨著第三個沉沙池的開挖，濮陽的第三條龍重見天日。

被稱為45號墓的墓主是一位男性，他躺在一組蚌殼擺成的圖像之間。此圖案與古天文學四象中東宮蒼龍、西宮白虎相符。

在此墓東、西、北三小龕內各葬一少年，頭有刃傷，像殉葬者。

經碳14測定，這是6500年前的遺物，在當時，是我國出土最完整、年代最早的龍蚌圖案。

在此之前，中國天文學中傳統的“四象”（東蒼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只被推到公元前八世紀，也就是說，它只有2800年的歷史。

四象圖

中國是一個農業高度發達的國家，沒有天文學的強大支撐是不可想像的。

西水坡龍虎蚌塑圖被證實為天文圖后，坐實了中國天文學的悠久歷史。

在中國古老的傳說里，顓頊曾“乘龍至四?！保腥苏J為，45號墓的主人就是顓頊大帝，他身邊的龍虎，以及天文星圖，都是當時濮水流域最先進生產力的體現。

傳說中，龍圖騰來源于黃帝。他聯合炎帝打敗蚩尤后，將所有氏族、部落、部落聯盟的首領召集于涿鹿縣的釜山，舉行了政治大會盟。

南宋陳容《九龍圖》

會議其中一項任務就是，搞一個叫“龍”的新圖騰。

龍這玩意角像鹿，頭像牛，須像蝦，爪子像鳥，身子像蛇，渾身長著魚鱗，體態彎曲，活像九曲黃河。

直到今天，我們還認為它是吉祥、權力的化身。

著名考古學家、時任故宮博物院院長張忠培感慨地說：“我總算為故宮里的龍找到了祖先，這不僅是‘中華第一龍’，也是‘世界第一龍’”。

因此，濮陽也就有了“中華龍都”、“龍的故鄉”等美稱。

（圖片來源于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