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4月8日,國家公安部接特情密報:特控重案犯張立新潛入三門峽市。
國家最高刑偵系統的神經立即興奮異常,一日數次電令河南警方:決不能放走張犯。
河南省公安廳、三門峽市公安局同時下達特急警令:“立即秘密封鎖東站、機場、渡口……”數千名特警、防暴警、刑警、武警等阻擊手緊急集結,嚴陣以待,槍不離人,人不離車,全力盡剿。
國家公安部自建國以來從沒有為一名案犯動過如此之大的陣式:此前十天,公安部召開有川、滇、貴、豫、晉、桂、湘七省、自治區參加的會議,部署查緝特大持槍殺人搶劫犯張立新。
張立新氣焰囂張,血債累累,屢爆大案,有案可查:
1987年張因盜竊罪被北京市審判機關判刑兩年;
1991年5月5日,張持槍闖進山西運城市一儲蓄所,槍殺兩名正在點款的營業員,隨行的五名劫匪在血尸上澆上汽油并點燃,席卷9萬元現金逃匿;
1991年8月15日,張立新手持雙槍潛入河南省信陽市農業銀行一信用社,打死打傷營業員各一人,搶走現金6萬余元;
1992年2月21日,在云南昆明……
1992年3月1日,在四川成都……
1992年3月8日,河南鄭州中原大廈客房住進一個著高檔西裝、操純正京腔的瀟灑男青年。是夜,同宿客人被殺害,被劫現金25000元。制造這起震驚商城大案的真兇也是張立新。
公安部不能再坐視張立新甚囂塵上了。
華夏大地撒下了天羅地網。
公安部的特急傳真將張立新影像播散到四面八方,張立新,男,25歲,山西省臨汾市人,長期居住北京,相貌英俊,舉止斯文,談吐不俗。雖只有25歲卻屢屢作案犯科,血債累累。而且張犯常年研究心理學、謀略學和易經八卦,有一套反偵查和逃匿追捕的經驗。更為重要的是張犯詭計多端、性格偏執,嗜血成性,作案地很少留下活口,公安部多次合圍追剿都未能奏效,成為國家公安部監控的第四號極危險人物。
公安部傾巨資部署的特偵外勤和臥府內線終于捕獲到珍貴的信息:4月10日一北京青年在三門峽準備找人合伙搶劫銀行,內線人物正在進一步查找“北京人”下落。
次日內線又報,“北京人”攜帶美制左輪手槍和帶消聲器的小口徑手槍各一支,還帶有一支微型沖鋒槍和兩枚強爆力手雷。
指揮中心立即暗告內線,進入高度戒備,從“北京人”所攜武器類型判斷極可能是張立新。而且張有一個癖好,在某地作案后不會倉皇逃竄,隱匿幾日,隱“燈下黑”時再作一起大案分散偵捕力量,擾亂追捕視線后再逃走。
很快,內線又傳來情報,“北京人”已到三門峽縣郵電局儲蓄所和市環心路儲蓄所踩點。從踩點時間分析預謀搶劫晨八時兩儲蓄所送款的銀車。
然而更嚴峻的問題擺在指揮中心決策者面前:如果施以大規模圍捕方案,若“北京人”不是張立新就會打草驚蛇,勢必造成張犯深藏密匿,再捕就困難了;如果在案犯作案時行動,稍有疏忽就可能使案犯得逞,造成銀車被截。更加嚴重的是4月18日是三門峽市建市以來最大的活動——-中國“黃河之旅”首游式即首屆三門峽國際黃河旅游節的隆重開幕式,全市大圍捕和警匪槍戰的硝煙不可能不影響“一式一節”的嘉慶氣氛。屆時黨和國家領導人及海內外賓客的安全如何保障?海外投資者對大陸治安狀況的容忍度又將怎樣……
三門峽市最高決策層與指揮中心意見一致:“這一仗要打得活、打得準、打得巧,要展示出三門峽警界危難之處顯身手的風格。
指揮中心立即以特殊渠道將張立新的照片送內線辨認,回答準確無誤。整個指揮中心剎那間氣氛緊張起來。
突然風云驟變,內線報稱,“北京人”乘出租車到黃河會興渡口,租乘小汽艇過黃河溜到山西省平陸縣。
此信息表明兩種可能:一是圍剿行動走漏風聲,張犯金蟬脫殼;二是張犯可能實地模擬作案后逃離三門峽的路線、方式、時間,是實施犯罪的最后準備,指揮中心決定不改變原計劃,一面大兵團搜索,一面派精干特警直撲平陸。
夜黃河,風高浪急,驚濤裂岸,混沌一片。
會興渡口寸霧蒙蒙。當特警要求擺渡工過河時老舵工指著墻上的鐘:凌晨二時,且連連擺手:“自古黃河不夜渡!”
當特警告知情由時,舵公披衣撐篙開禁夜渡,河上波浪滔天,頂上風雨如磐,舵公沒用號子而呼喊了一路的“危險!”“危險!”大汗淋漓地把勇士們送到彼岸。
平陸縣所在山西運城地區立即施行全區總戒嚴,平陸縣全體干警及武警中隊對全縣實行高度戒備。終于查到張立新蹤跡:張11日到平陸登記住下,13日已離開。
三門峽市干警立即意識到這是張犯慣用的拖刀計,一行6人未及抹一把汗水又向三門峽殺了回馬槍!
4月15日,是張立新的忌日。
張立新幽靈般地飄回三門峽后,市區警戒森嚴,弓張弩拔的氣息他已嗅到,但他自信極了,多少次作案并脫逃都是在這種氣氛下進行的。三門峽之旅會在他犯罪生涯中再抹上一筆神奇的色彩嗎?行事前,朝著三門大壩,張立新默禱平安。他突然膽顫了,三門峽昭示了什么?三門喻天堂、人間、地獄。這次三門峽之行莫非敲開的是地獄之門?
出師就不利。張立新在三門峽物色的幫手盧君沒有按時到位,這是不祥之兆。張立新親手將性能極佳的無聲小口徑手槍交給盧君,并詳細交待給他行事的任務、逃跑方式和分成比例。但這小子沒到,急躁且狂妄的張立新沒有想到要取消這次行動,但急于找盧君。
晨八時許張立新找到東風市場加油站前盧君女友喬紅麗的住處。此段路線正是警方設置的特控區,張立新的影子一出現便被牢牢地咬住。當他進入喬紅麗家時,警方發布最后出擊令,30名特警狙擊手火速被載到現場,湖濱分局開始清理現場外圍,封閉通道,疏散群眾。
三門峽市決策政要和警方官員來到現場,正待發布攻擊令,一個意外的情況出現了。
喬紅麗成了人質。一支美制左輪手槍頂住喬紅麗的太陽穴處被推出住室,偷襲變成了明攻。
“張立新,我是三門峽市湖濱公安分局局長,我奉勸你趕快放下武器繳械投降,爭取寬大處理。”穿著國產防彈衣,頭戴鋼盔的中年警督代表國家勸降。
“寬大個屁!我是個死罪,拼一個算一個。”張立新囂張地朝天射出了示威性的第一槍,然后下意識朝湛藍的天際望了一眼。陽光的金色灑在他的臉上,一張極度緊張的臉。
喬紅麗堪稱黃河女杰,一點也沒被張立新嚇傻。她雙眼一轉賠上笑臉對張立新說:“大哥,事到如今了……唉,你也不給家里人留幾句話嗎?我保證給你送到,你可別殺我。”
張立新詫異地看看這個大膽小妞兒說:“反正我也活不了啦。我殺過好多人,現在我跑不了,你也別想跑。”言罷眼神往屋內脧巡,用槍逼著喬紅麗的頭。
張立新自知末日來臨,屋外黑壓壓全是警察,今天是插翅難飛了。他的眼神逐漸迷離,滴咸液驟然懸在眼睫。
“張立新,你已經陷入包圍,何去何從快作決斷……”
張立新突然朝窗外喊:“給我10分鐘時間,都不要過來,不然,我先殺了這個小妞兒!”
時空俱寂。張立新從貼身的衣兜里掏出皮夾,摸出一摞照片。有兩位慈祥的老者、兩個憨厚的中年夫妻、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還有一個滿眼飽含憂戚的年輕女子。這是張立新經年流竄從不丟掉的“護身符”。這是張立新的父母、哥嫂、妻子和女兒。他逐次凝視一遍照片后,提筆在照片后寫下了“遺言”……
屋外,一個狙擊計劃在運作。為保護人質安全,指揮中心決定用遠程狙擊來消滅兇犯,三個狙擊手各自選擇了最佳射擊部位和武器。第一、二射手持微型沖鋒槍,第三射手持狙擊步槍。方案是見機行事,務斃兇犯于閃動瞬間。狙擊手各就各位,大腦和瞳孔只有那張罪惡英俊的臉。
張立新在父母照片的背后寫道:我不能盡孝了,原諒我這個不孝之子……就是這個貌似忠孝的殺人惡魔曾在一次搶劫銀行時打死過一個三輩獨苗家庭的男孩。掐滅了這家一脈單傳的香火。
給妻子寫信的筆端顫抖著。張立新繾綣悱惻,情緒起伏。“我……我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對你的情意和愧疚……”張立新可曾想到一個與他妻子年齡相仿的女出納員死在他槍口下這天正是婚期的前日?
神圣的復仇鐘聲敲響。位于黃河之畔的金牛寺的永樂大鐘響起了除惡揚善的幽鳴。“把準時機,保護人質,擊斃罪犯。”指揮中心命令下達。防暴中隊副隊長唐四清將微型沖鋒槍隱隱依托于右肩;屏息、靜氣、提丹、發力,三點一線,等待最佳時機。
在院門外突然出現一個刑警晃動的身影,張立新的注意力被吸引,他抬臂手端左輪手槍朝刑警段偉射擊。此時,喬紅麗冷不防掙脫張立新左手臂。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兩人分離的一瞬間,唐四清手落槍響,一個點射擊中張立新胸部,張立新猛然后仰,倒在身后床上。
喬紅麗瘋狂地拉門箭似逃出,兩名防暴警察立刻用身體當屏障護住她。
段偉一個跳躍,把六發爆震催淚彈射向屋內,幾名狙擊手一同沖進屋……硝煙散處,張立新那張依然英俊的臉上鑄上了永恒的平靜。
段偉拖出張立新的血尸時,那已冰冷僵硬的兩臂呈拳擊狀,掰開僵直的手指,一張帶血的照片上一張天真爛漫的童貞笑臉綻著春花般的明媚,張立新的眼沒有閉上,好像永遠注視著這個小生靈,照片背后寫著“女兒,我的女兒……”后面的字被一片血污浸染。
這是一場罕見的警匪大搏殺,勝利是壯烈而輝煌的。雖然警察在離開現場時靜悄悄,還是得到了人民最高的嘉獎。聞訊圍觀的千萬群眾夾道歡送、雀躍鼓掌,目光中流露出真摯的贊許和信任。
半小時后,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發來賀電。
三日后,三門峽市張燈結彩,喜慶盈街,爆竹聲聲:中國黃河之旅國際旅游節隆重開幕。
冬春之際,三峽如平湖,河水清澈,煙波浩淼。
有神武猛威的警界勇士在,“神女應無恙”,黃河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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