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朝

受南宋中心論的影響，在12、13世紀，人們長期關注南宋，而忽視了北方的金朝。南宋雖文風昌盛，但論當時的影響力，南宋不一定真的比得過金朝。因為金朝占據著中原，得中原正統，制度上繼承唐宋，也建立了自己的朝貢體系，儼然漢唐式的天朝上國。這種上國地位便體現在金朝和草原的羈縻關系上。

一、恩怨開始

金朝和草原部落產生交集開始于女真反遼時期。遼金鼎革之時，草原分裂為諸多部落，主要的是阻?、萌古。阻?是什么民族？王國維先生認為，活躍于唐朝時期的草原韃靼人已經分裂為三部，其中東韃靼即阻?，也是蒙古人所說的“塔塔兒”。而對蒙古（萌古），今天的人認為，他們是以唐代的蒙兀室韋為核心形成的民族。在遼朝末年，草原興盛的部落是烏古部和敵烈部。

金太宗1124年，金軍追擊遼天祚帝，天祚帝北奔，一度進入烏古部、敵烈部的領地，意圖東山再起。但烏古人、敵烈人見遼朝大勢已去，一部分就投降了金朝。此后草原部落陸續歸降，金朝就從這里開啟了和草原的恩恩怨怨。

蒙古

《金史》和《三朝北盟匯編》記載，天會三年，宋朝出使金朝，金人烏歇驕傲地說金朝已經確立了對草原的掌控。其原文如下：“沙漠之間系是韃靼蒯古子地分，此兩國君長并已降拜了本國”。何為“韃靼蒯古子”，這是兩個部落還是一個部落，“韃靼”和“蒯古子”之間是否要加上頓號，目前還存在爭議。但不論如何，金朝勢力這時候肯定已經進入了草原。

二、雙方的敵對

宋朝并非大一統帝國，北無幽燕，西北無河西，南方無云南，其國際地位并不如漢唐，雖然《宋史》也記載有藩國向其進貢的故事，比如朝鮮半島的高麗，但宋高二者并不接壤。反而是占據中原的金朝，雖然出身蠻族，卻在努力學習唐宋管理經驗，其國際地位還要略高于南宋。南宋趙構就對金稱臣請冊封，表文里寫道“臣構”。

對于金朝和草原的朝貢關系，史料寫的并不詳盡，這并非金人記載的疏忽。王國維就認為這是蒙元時期以韃靼（阻?）為蒙古祖先，蒙古人故意掩蓋了阻?向金朝朝貢的事實。今天限于金朝史料的匱乏，只能在《金史》的春秋筆法中，結合南宋筆記推測草原和金朝的關系。

金人

王國維認為，早在金太祖1122年金朝和草原就產生了交集，有所謂“謀葛失”遣子向金太祖進貢方物。謀葛失就是草原部落。但今日普遍認為金朝和草原產生明確關系當是在金太宗天會時期。可金對草原的控制并不牢固。宋人《松漠紀聞》記載“盲骨子……與金人隔一江，常渡江之南為寇，御之則返，無如之何”。

金熙宗時還有草原民族入侵不斷的記錄。如，金熙宗繼位當年，便派大軍征討草原。雖有所斬獲，但不能根除。李心傳的《建炎以來系年要錄》記載，1139年金朝北伐草原，糧盡而還，在返回路上遭遇了草原騎兵的追擊。1146年，完顏宗弼曾率8萬神臂弓手征討蒙古，竟然“連年不克”。

所以領汴京行臺尚書事蕭博碩諾與蒙古議和，許諾割讓西平河（克魯倫河）以北二十七團寨；每年“歲賜”其牛羊糧草，還要命冊其首領鄂倫貝勒為蒙古國王。

昔日的大金終于活成了大宋的樣子。

然而，都如此低三下四了，結局竟然是“蒙人不肯”。

蒙古攻城

1153年皇帝完顏亮遷都燕京后，令西京路統軍撻懶、西北路招討臨潢府總管馬和尚、烏古迪烈司招討斜野等人北巡。今人認為這就是四路齊出的大規模征伐草原。所以完顏亮時的金人說：“西北路接近鄰國，世世征伐，相為仇怨。”

三、金朝長城

金朝雖然和草原戰爭不斷，但金朝占據中原，物資豐饒，草原物資完全仰仗金朝供給。因此草原經常南下打草谷。而金朝同樣用歲賜來羈縻草原。金朝和草原之間以界壕為邊界。界壕開始修建于太宗時期。金世宗大定時期，在舊界壕基礎上補缺翻新。章宗時期工程還在繼續，“開筑壕塹以備大兵，役者三萬人，連年未就”。

金界壕遺址

1852年，俄國人克魯泡特金在自大興安嶺的庫力河西岸起，向西過額爾古納河，延伸至克魯倫河與烏勒吉河之間的草原上，直至肯特山、鄂嫩河之南、烏勒吉河以西，發現了長達1400里的長城遺址，他稱之為“成吉思汗邊墻”，學界則多稱其為嶺北長城。1897年清朝派屠寄勘測考究，最終認定此長城乃金朝所修，稱其為“金長城”。

今人說的界壕，多指金長城在今天中國境內這段。即金長城全部工程中最復雜、開辟諸多支線的嶺南長城。嶺南長城分三道，最北自莫力達瓦旗而入外蒙，止于捕魚兒海。中間自嫩江前七家子起，入外蒙，南下入內蒙武川。最南的界壕，亦起于前七家子，隨后分兩支，北支入內蒙，南支大部在內蒙，部分南下入河北承德圍場、豐寧縣一帶。這種耗時耗力的工程，被金朝統治者所堅持進行，可見草原對金朝的威脅之大。

可以說金界壕是在不斷開辟南部支線，這也意味著金朝北部邊疆在持續萎縮。

金蒙界壕

四、安撫

金太宗時期，金朝確立了和草原的朝貢關系，金朝在邊地設三路招討司，管理互市事宜。其中東北路招討司，治所泰州（吉林白城）；西北路招討司，治所恒州（內蒙古正藍旗）；西南路招討司，治所豐州（內蒙古呼和浩特）。

按照《金史》記載，金朝互市主要輸入馬匹，輸出糧食、布帛、鐵器。交易地點是三路招討司各一處榷場，東北路的榷場設置在臨潢府朔平（內蒙古赤峰巴林左旗），西南路的榷場設置在凈州天山縣（內蒙古烏蘭察布四王子旗），西北路的榷場最初設置在撫州柔遠縣（內蒙古烏蘭察布興和縣），后改在德興府寶山縣（內蒙古太仆寺旗）。

除了朝貢之外，金朝還采取冊封的形式，對歸化的諸多草原部落冊封名號。賜宴是冊封的一項重要內容，《金史》中不乏朝廷使者“宴賜諸部”的記載。因此我們看到，對草原，金朝一如歷代正統王朝，兵盛時征討，兵弱時修長城防御，輔之以羈縻，這種對外政策儼然漢唐傳人。

金朝

五、帶路黨鐵木真

雖然歷代金朝皇帝多次對草原用兵，但大多無功而返。直到金世宗時期，派右丞相紇石烈志寧北伐，大勝，次年草原就來人朝貢，邊境暫時獲得安定。據記載，成吉思汗的三世祖合不勒也曾威名赫赫于草原，因而被金朝皇帝召入京城。在皇帝的接風宴上，他食量驚人，震驚四座，合不勒回去時，皇帝還賞賜了金銀、珠寶。但世宗末期、章宗初期，草原對邊境的洗劫又開始常態化了。

自1186-1191、1195-1197年，金朝連年征伐，甚至兩次深入漠北，1195年更是取得了斡里札河大捷，統帥完顏襄還勒石記功，完全就像中原王朝歷代的北伐大將一樣。1986年在外蒙發現了女真144字、漢文86字石刻，今天研究證實這就是完顏襄的刻石。完顏襄主要的打擊對象就是阻?，經過此次打擊，阻?一蹶不振。

成吉思汗

在滅亡阻?的過程中，鐵木真部充當了帶路黨的角色，出了大力氣。《元朝密史》記載了完顏襄對鐵木真的賞賜，完顏襄說“我回去金國皇帝行奏知，再大的名分招討官教你做者。”如此鐵木真才獲得金朝冊封，稱“札兀忽里”。而利用金朝冊封的名分，鐵木真開始做大，終于滅亡了金朝，這種忘恩負義的行為一如此后清朝對明朝的行為。

文史君說

自金太宗和草原確立關系，金朝對草原可謂恩威并施，剿撫結合。雖然對雙方貿易不見記載，但從草原向金朝的招討官員饋送牲畜、金朝戰時能征調部落兵來看，金朝對草原游牧部落具有極強的羈縻統轄色彩，顯示了金朝構建以自己為中心的天朝體系。

參考文獻

程尼娜：《金朝與北方游牧部落的羈縻關系》，《吉林大學學報》2016年1期。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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