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用再考慮接班人，不用再考慮自己的任期，不用再擔心有人反對，而似乎格力內部也沒人敢反對她。她說的話就代表格力。

撰文丨郁風

3月的一天，我在北京路過一家新換了大紅招牌的門店。定睛一看，赫然寫著“董明珠健康家”6個大字。當我在想這家店究竟賣什么時，招牌左上角的兩個小字“格力”讓我反應到上個月的新聞：格力要將旗下電器門店改名升級為“董明珠健康家”。

這么看來，素來以雷厲風行，令行禁止聞名的董明珠，完全不顧這場改名引發的輿論硝煙，大刀闊斧迅速更換了招牌。如果我再幸運點，也許能在北京的門店等到董明珠親自來剪彩開業。

3月13日，董明珠攜格力一眾高管出現在通州的“董明珠健康家”。在這場開業慶典上，董明珠和格力市場總監朱磊強調，要通過這次改名升級，改變“格力=空調”的固有印象，未來“董明珠健康家”不僅展示空調、廚房電器等產品，還會設置咖啡區等休閑空間，吸引更多年輕消費者。“可能會像星巴克一樣，你可以和朋友在這會面，改變傳統家電門店形象”。

但問題來了，和朋友喝咖啡會面，為什么不直接去星巴克或者瑞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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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格力在爭議中改名，并且不惜重金進行招牌更換和店面裝修升級，傳遞的幾個信息是明顯的：

一是不想讓大家想到格力就只想到空調，格力如今做的是“健康智能家電”生意。只是改成“董明珠健康家”，是不是多少有點讓人聯想到養生館？

二是進一步強化董明珠個人IP。即便董明珠年過70，按常理到了快退休的年紀，但格力除了進一步和董明珠加強捆綁外，還史無前例地將“董明珠”字樣放得比“格力”更大。“格力的董明珠”似乎在變成“董明珠的格力”。

雖然說將企業和企業老總進行綁定是如今互聯網傳播的慣用手段，能無形中節省一大筆宣傳經費，如雷軍之于小米，劉強東之于京東，于東來之于胖東來。

但差異在于，上述3家企業屬于私企，領導人持有絕對股權。而格力屬于混合所有制公司，董明珠所直接持有的格力電器股份只有1.79% 。一個由各大股東推選出的職業經理人，如今成了整個企業的化身，多少有些奇怪。

格力此次調改所傳達的第三點，是試圖通過更新門店裝修設計，以吸引拉攏年輕人。

只不過，董明珠近幾年有關年輕人的言論，似乎都在把自己和年輕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在年輕人眼中，董明珠旗下的格力，變得越來越老派、保守、威權化。

從孟羽童到王自如，這些網紅故人逐漸遠去，唯有不再年輕的董小姐，在新門店的紅色招牌上，完成了自己的孤獨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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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疑，董明珠的一生是一個“鐵娘子”式的傳奇，1967年入讀高中并考上大學，于1975年順利畢業。在那個特殊動蕩歲月能夠完成大學學業，足以見得董家家庭成分過硬，同時董明珠自身也練就了對抗風浪的本領，相信這也為她之后面對人生的大風大浪積累了經驗。

畢業后，董明珠被直接分配至南京某化工研究所當干部。這無論在過去還是當下，都是惹人艷羨的差事。然而，經歷中年喪夫之疼后，董明珠瞅準了改革開放的巨浪，1990年毅然辭職南下廣東，成為珠海一家空調廠的銷售人員。

2年后，北京航天部某研究所員工雷軍步了董明珠的“后塵”，辭職南下珠海，成為金山第6位員工。兩人的命運就如此神奇地交錯展開。

接下來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詳：董明珠用短短幾年成為格力電器的銷冠，并用業績和能力征服股東，一路成為格力電器總經理、總裁、董事長。而雷軍接過求伯君的衣缽，在將金山發揚光大之后，又成立了小米，再有了2013年和董明珠的那場10億豪賭。

這場賭局在2019年看似以董明珠勝利落下帷幕。但此后的6年，雷軍似乎更順風順水：不僅在手機，智能生態鏈產業風生水起，還通過造車成為民營企業家中的寵兒。

反觀格力，支柱空調業務增長緩慢，還面臨美的、海爾甚至小米的夾擊。造手機之夢破碎，只來了個測手機的王自如。試圖斥巨資收購銀隆造車，卻陷入一大堆糾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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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關鍵的是，“董小姐”好像越來越不懂年輕人了。在雷軍把自己“Are you ok”的梗玩得樂此不疲，在各自媒體平臺和網友親民化互動的同時，董明珠留給年輕人的，仍然是那張強勢、嚴苛、不容置疑的霸道女總裁臉。

在2024年的一次采訪中，面對主持人拋出的如何看待打工人的休閑問題時，董明珠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想休閑就打辭職報告啊”，并不忘補充道：“我30多年幾乎沒休息也很幸福。”

此言一出，輿論嘩然。有人直言如果我是老總能掙董明珠那么多錢，一輩子不休息也很幸福。更有媒體直接批評“董明珠喪失了對基層打工人的共情能力”。

董明珠曾試圖了解、親近年輕人。2021年，她在某檔節目相中了尚是實習生的孟羽童，并公開對外界宣稱要將孟培養成“下一個董明珠”。可是，這段“接班人”的栽培之路兩年后就戛然而止。

事后董明珠仍然對孟羽童忿忿不已，2023年董毫不留情地稱孟眼里只有掙錢，“形同行尸走肉”，并教育新員工“錢不是我們夢想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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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一時間，董明珠帶著王自如出現在節目訪談上。顯然，比起初入職場的小孟，浸淫互聯網多年的王自如更得董明珠歡心。

這段采訪中，王自如“金句”頻出，時不時蹦出“我從來不看格力工資條”，“能跟著董總這樣的頂級企業家，哪怕只是看她怎么做事我都很開心”，“年輕人一定要學會心態歸零，你剛畢業什么都不會，一定會犯錯，公司不但要為你的錯誤買單還給你發工資”，差點就說“年輕人該付費上班感謝公司”了。

這段“表忠心”言論惹得董明珠言笑晏晏，對王自如頻頻投注欣賞的目光。

于是坊間流言四起，有傳二人忘年戀的營銷號，更有好事之徒編排出了下流的段子。這種謠言自然是以格力出面報警，發帖造謠者被封號而告終。但對格力的輿論影響，終究是負面大于正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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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一度被董明珠委以重任的王自如，也灰溜溜地打包收拾了辦公室的紙箱。也許，經過孟、王二人的鎩羽，董明珠終于明白，培養接班人是靠不住的，太有自己想法的不忠誠、不老實，表面太忠誠的又太有野心，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對董明珠權力地位的潛在威脅也并非不存在。今年1月，一條“董明珠被停職審查”的謠言被小范圍傳播，雖然格力迅速報警辟謠，但也許這個小插曲加速了格力全面董明珠化的腳步。

當格力電器徹底變成“董明珠健康家”，那么無論自己是否退休，無論自己是否會遭到負面流言，格力仍然被牢牢抓在董明珠手中。

她不用再考慮接班人，不用再考慮自己的任期，不用再擔心有人反對，而似乎格力內部也沒人敢反對她。她說的話就代表格力。她的名字，印在了紅色的巨大牌匾上。

一顆閃閃發亮的“明珠”，就這樣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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