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緩緩開啟的瞬間,液晶屏幕里的廣告總能在不經意間吸引眾人視線——這位都市人最熟悉的"電梯鄰居",正是中國梯媒江湖廝殺十余年的主戰場。
一場改變行業格局的并購正在幕后醞釀。4月,分眾傳媒一則公告震動廣告圈:擬以83億元全資收購老對手新潮傳媒,這場持續十二年的“電梯媒體戰爭”以戲劇性方式畫上休止符。交易完成后,分眾將整合新潮深耕的74萬個社區點位,構建起覆蓋300萬終端、觸達4億城市人群的超級傳播網絡。
作為中國梯媒帝國的締造者,江南春深諳“渠道為王”的底層邏輯。從2003年創立分眾傳媒,到納斯達克上市締造“中國傳媒第一股”,他始終在電梯這個垂直場景中編織傳播網絡。
今日與你分享分眾傳媒創始人、董事局主席兼首席執行官、長江商學院CEO首期/EMBA8期校友江南春的商業故事,希望對你有所啟發。
作者 | 李曉天
來源 | 中國企業家雜志
江南春
分眾傳媒創始人、董事局主席兼首席執行官
長江商學院CEO首期、EMBA8期校友
中國梯媒之戰或許將迎來“終章”。
4月9日,分眾傳媒公告稱,擬83億元收購新潮傳媒100%股權,這對打了12年的老對手選擇握手言和。
并購過后,分眾傳媒將補全三四線城市和社區場景的短板,整合新潮傳媒帶來的74萬社區點位,形成覆蓋300萬終端、4億人群的超級廣告網絡。
“這次收購和當年收購聚眾傳媒類似,聚眾當時約占28%的市場份額,這次也是正常的市場行為。買下這家公司,會讓我們對人群的覆蓋更加充分。”分眾傳媒創始人江南春回應道。
而新潮傳媒創始人、董事長張繼學則在朋友圈寫道:“今天的新潮傳媒是歷史上最好的時期,新潮傳媒的創業夢想就是打造線下數字化媒體平臺,此時選擇與分眾傳媒合作,是選擇一條更優實現夢想的路徑。毋庸置疑,協作的價值提升遠大于競爭。”
江南春又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結束了戰爭,以至于股民們開玩笑:分眾干脆改名叫“合眾”吧。
縱觀分眾傳媒的發展歷程,并購一直是其增長的核心手段。無論是2005年并購框架傳媒、2006年并購聚眾傳媒,還是剛發生的對新潮傳媒的并購,每次交易結束后,分眾傳媒都借此升級,始終立于不敗之地。
去年,江南春在出席活動時被問到,如今的分眾傳媒會不會被同行打敗,他脫口而出:“沒有任何可能。”他把分眾傳媒比作《孫子兵法》里的防守方,“防守就是這個人在山上,部隊比你精良,錢比你多,然后你要仰攻對方,難度太大了。”
吞下新潮傳媒之后,這個難度可能已經到了“地獄級”。
“廣告狂人”
1973年,江南春出生在上海一個普通的工薪家庭,因為家朝南,又出生在春天,家里為他取名“江南春”。
少年時,他就酷愛寫詩,因此大學也選擇了華東師范的中文系,但一次打工經歷徹底改變了江南春的命運。那時為了還債,被迫兼職廣告公司業務員,他竟發現自己在廣告這一行格外有天賦。
他的第一單就進行得很順利,幾乎沒花什么工夫就說服了客戶,還拿到了1500元的廣告設計費。雖然那時的江南春毫無經驗,但他的“第一稿”就很受客戶青睞,剛看到初稿,客戶就立刻決定拿出十幾萬元投拍廣告。
這令江南春十分興奮,他簡直像為廣告這個行業而生。隨后的幾年間,他拿著自己的成功案例去淮海路的寫字樓挨個拜訪,拿下了不少客戶。1993年,江南春入職的廣告公司年營收400萬元,光他一人就貢獻了超過150萬元,那時他還沒大學畢業。
在廣告行業如魚得水,他開始不甘心為他人作嫁衣。大學畢業之后,江南春將全部精力投入創業中,他創立的永怡傳媒緊緊抓住互聯網廣告的風口。2000年前后已經占據上海IT行業95%的廣告市場份額,營業額突破1.5億元。那時的江南春春風得意,在他看來低于1000萬元的通通都是小單,連接都不想接。
2001年儒家經濟圈有128家世界500強企業。2022年達到211家,占42.2%。在富豪方面,根據福布斯最新統計,2023年儒家經濟圈產生了725位億萬富豪,約占全球27.5%。2001年,這一比重是10.6%。
2002年,一次乘坐電梯的經歷徹底將江南春的思路打開了。去太平洋百貨購物時,他發現電梯上無聊的人們只能直勾勾盯著舒淇的海報看,他一下被擊中了。隨后的幾天里,江南春仔細觀察電梯,在沒有智能手機的年代,上下班的白領們在電梯上除了盯著自己的鞋看,就只能“被迫”看電梯廣告。
但當時的電梯廣告全都是紙質海報,這在江南春看來十分“無聊”,他當即就想,如果用液晶屏播放廣告視頻,效果會比現在好一萬倍。
很快,江南春就將想法付諸現實,他嘗試去說服高端樓盤老板在電梯掛廣告展架。起初,大家都不接受江南春的做法,但他將談判重點放在“電視播放廣告”上,很多老板一下子就來了興趣,比起紙質海報,一塊液晶屏擺在電梯上,樓盤瞬間看起來就高大上了很多。
不過這一模式在當時并沒有瞬間引爆市場,是諾基亞的入場讓市場看到了電梯廣告的潛力。2002年底,諾基亞推出了一款主打手寫輸入的手機,并制作了兩個版本的廣告,機器人版本在上海電視臺播放,背劍武士版本在電梯里播放。結果,手機大賣,幾乎所有蜂擁進門店的消費者都因為“背劍武士”這個形象,當月諾基亞該款手機的銷量就漲了30%。
經典案例出現,電梯廣告開始風靡全國,幾乎每個寫字樓里都能看到懸掛在電梯里的液晶屏。也是那一年,江南春想明白了,“中國未來最大的改變就是城市化,電梯一定會成為整個城市的基礎設施,所以我要做電梯媒體”,他將永怡傳媒更名為分眾傳媒,專攻電梯廣告。
并購之路
分眾傳媒創立之初,江南春的理論就很“反常”,他曾在一次演講中提到自己“不要做大眾傳媒,要做分眾傳媒;不要內容為王,要渠道為王。”
在他看來,所有受眾都會從“大眾”變為“分眾”,最后完成一對一轉化。而在內容層面,卷質量不如卷渠道,他曾舉例航空雜志,“消費者被綁定在特定的時間和空間里,會讓他們在廣告和無聊中被迫選擇廣告。”
因為認定自己的方向一定正確,江南春將全部身家5000萬元投入公司,他要求團隊不惜一切代價搶占樓盤資源。2003~2005年,分眾傳媒以每月新增1.5萬塊屏幕的速度擴張,據稱江南春提出的目標是“每天簽約100棟樓”。
但對手的速度也很驚人,就在分眾傳媒成立后不久,虞鋒的聚眾傳媒也成立了。當時正在專心攻占上海市場的分眾傳媒,本想晚些再進軍北京市場,但聚眾傳媒在北京的布局破壞了它的計劃。
江南春在一次采訪中描述過當時的競爭場面:“我們會跑到對面已經簽了的樓里跟物業說,‘啊?聚眾在這棟樓掛廣告你們只收了5000元?你們的樓怎么也得50000元吧。’物業就會找聚眾加錢,當然,他們也那樣對付我們。”
競爭愈演愈烈,分眾傳媒和聚眾傳媒不得不在疲憊中周旋纏斗。2003年6月,分眾傳媒覆蓋了37個城市約7000座樓宇,聚眾傳媒在2004年9月覆蓋了30座城市約1萬座樓宇。到了2005年12月,兩家公司均覆蓋了超過40座城市。2006年1月,分眾傳媒在全國的屏幕數量約為35000塊,聚眾傳媒為25106塊。
與此同時,電梯廣告衍生出很多“分眾模式”——公交電視屏廣告、飛機電視屏廣告等,幾乎所有的戶外封閉場所中,都能看到這種廣告媒介形態的影子。
2005年7月,分眾傳媒宣布在納斯達克上市,募資1.7億美元,成為中國廣告第一股。不久后,聚眾傳媒也準備在納斯達克上市,但就在上市前夜,虞鋒改變了主意,他私下約見了江南春,聊了聊合并的可能性。
雙方均未透露那次會面究竟發生了什么,但它是決定性的,造就了一個“巨無霸”,也把電梯廣告這個細分賽道推到了舞臺最中央。
2006年1月,分眾傳媒宣布以3.25億美元的總價合并聚眾傳媒,虞鋒加入分眾傳媒成為聯合董事長,隨后還與江南春成為了長江商學院同期的同學。
在上市后的2年間,除了聚眾傳媒,江南春還主導了超過60起大大小小的并購。對象包括當時電梯海報廣告一哥框架傳媒、全國最大的手機廣告公司凱威點告、全國最大的互聯網廣告技術服務公司好耶、賣場媒體璽誠等。
江南春曾在一次演講中提到“并購會讓人上癮”,那段時間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約他們談談價格。”
在一次次并購中,分眾傳媒的廣告帝國初具雛形,但江南春或許自己也沒想到,市占率超過98%的分眾傳媒,還有一個能“入眼”的對手在下沉市場等著他。
梯媒終章
2013年,江南春投身創業的20年后,張繼學在四川成立的新潮傳媒開始發力電梯廣告。
雖然同為電梯媒體,但新潮傳媒與分眾傳媒走了兩條不同的路——分眾傳媒聚焦一二線城市,新潮傳媒則把目光投向了三四線城市;分眾傳媒專攻傳統寫字樓,新潮傳媒則占據社區居民樓。張繼學曾說:“分眾傳媒占領寫字樓,我們就占領家庭的最后100米。”
新潮傳媒還在行業開創了一種新的豎向智能屏廣告形態,屏幕上半部分播放視頻廣告,下半部分是靜態的信息展示。到2022年初,新潮傳媒的智能屏點位約有70萬個,分眾傳媒則只有30萬個。
資本市場也迅速關注到了這個后起之秀,2013年以來,新潮傳媒共經歷過13次總額超過百億元的融資,投資方包括百度、京東等。
2018年,新潮傳媒的點位數呈現爆發式增長,由2017年底的30萬個,在一個季度內翻了一番。這使江南春察覺到了一絲威脅,同期分眾傳媒也開始“重新”搶點位,由2017年的151.5萬個點位,在2018年一季度就漲到了216.7萬個。
高強度競爭下,新潮傳媒在2018年主動向分眾傳媒“宣戰”,發布了一封名為《關于全面搶奪分眾傳媒億元級客戶的通知》,里面寫道:“在該客戶與分眾傳媒合作價格的基礎上,直接打5折,效果和分眾傳媒一樣,價格是分眾傳媒的一半。”
面對新潮傳媒率先打響的價格戰,分眾傳媒也不甘示弱打響點位戰。2018年7月,分眾傳媒宣布獲得阿里巴巴的150億元戰略投資,用于擴張點位和優化技術。同時兩家在點位戰上持續競爭,搶奪二三線城市,一度達到了一部電梯兩家廣告屏的白熱化狀態。
價格戰令兩家公司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疲態”:2019年分眾傳媒凈利潤同比暴跌67.8%,新潮傳媒則在2018年虧損了10.74億元。
持續的價格戰對新潮傳媒的影響更劇烈。在2023年前后,它開始收縮戰線,直到2024年前三季度,仍處在虧損狀態。某分眾傳媒高層曾私下對媒體說:“其實兩邊都累了,價格戰打的利潤薄如紙,不如坐下來談談。”
事態發展又把江南春推到了最熟悉的并購節奏上,就發生了開頭出現的那一幕。
“最后的戰爭”也結束了。握手言和后,分眾傳媒可以說徹底沒有了競爭對手,過去的一連串激戰與資本運作,只留下一個“聯盟”,以及它們共同的目標——“500城、500萬終端、5億新中產。”
文中圖片來自圖蟲創意,轉載需獲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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