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晨霧未散，阿竹踩著露水進山伐竹。刀鋒觸及青竹剎那，竹皮突然滲出黏稠汁液，在朝陽下泛著蜜蠟般的光澤。更奇的是，每節竹筒內壁都生著酷似人面的木紋。
"這是山神爺在討要新衣裳。"九十七歲的葛老丈摩挲著竹紋，"光緒二十三年也生過這種泣竹，那年編的三百竹簍救了七個村。"
阿竹按古法將異竹劈成發絲細的篾條。篾刀劃過第七根竹條時，刀柄突然燙得握不住。葛老丈取來陳年艾草熏烤竹條，煙霧中竟顯出山體裂縫走向圖。
"快看！這些裂縫正在吞吃咱們的梯田！"阿竹舉著冒煙的竹條沖向曬谷場。篾條所指方向，去年塌方的山崖正緩緩滲出渾濁黃水。
暴雨前夜，阿竹將泣竹編成三丈高的巨籠。葛老丈帶人抬著竹籠登上險峰，籠中填滿村民捐贈的舊衣碎布。當第一道閃電劈開夜幕時，竹籠突然發出洞簫般的嗚咽，籠身紋路與山體裂縫完美契合。
"山神爺收新襖嘍！"葛老丈的呼喊淹沒在雷聲中。竹籠如巨獸吸水般吞沒傾瀉的山洪，篾條間滲出琥珀汁液，將泥石流凝成翡翠色的膠狀物。
洪峰退去那日，阿竹在竹籠殘骸中發現新筍。嫩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節生長，竹皮滲出帶藥香的汁液，所到之處崩塌的山體竟生出盤根錯節的竹鞭網。
三年后，被村民喚作"竹娘峰"的山頭已遍布異竹。每逢暴雨將至，竹林便集體向東傾斜，竹葉相擊發出編鐘般的預警清音。葛老丈臨終前將半枚竹哨交給阿竹："吹響它，竹海自會為你們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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