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歷史的調色盤被現代技術重新喚醒,一組清末高官顯貴的上色老照片猶如打開了時光的暗格。這些曾被教科書簡化為「封建官僚」的人物,原來也是穿著講究、表情鮮活的個體。
照片是1868年,英國攝影師愛德華·邦斯·德魯為江西九江知府同知(正五品)秦奎康拍攝的個人影像,成為其早期仕途的珍貴記錄。
秦奎康當時分管刑名、錢糧等政務,其任職期間支持俄商磚茶廠等洋務企業落地,推動地方商貿發展。
1898年的這張合影,恰是李鴻章政治生涯的“暮色鏡像”。時年75歲的他端坐中央,身著便服,暗示已被逐出權力核心(1895年甲午戰敗后被解除直隸總督職)。膝前圍繞的兒孫中,嫡長子李經述(右),雖無實職,卻“承襲一等肅毅伯”,明擺著是 “家族政治接班人”;庶子李經邁(左)曾經是駐奧地利公使。
后排女性為李國杰夫人兩江總督張之洞侄女張氏(左一)、李經述之女、李鴻章唯一女兒李菊耦(右三)、李經邁夫人卞氏、李經述夫人四川總督朱善祥之女朱氏(右一)。
前排四個幼童,是李經述之子李國雄、李國煦、李國燕、李國杰,其中中間那個李國杰在李鴻章病逝后,10歲的他承襲一等肅毅伯,成為晚清最年輕的伯爵,1930年代任輪船招商局董事長,因拒絕將局產賣給宋子文,1939年在上海遭戴笠特務暗殺。
這張便服坐立像拍攝于1896 年秋冬(任湖南巡撫期間),畫面中陳寶箴身著馬褂長衫,足蹬雙梁布鞋,無頂戴花翎,姿態放松卻不失威儀。他是晚清維新派的關鍵人物,1895年任湖南巡撫時,堪稱地方改革的“實干家”。他在湖南大搞維新實驗:創辦時務學堂,請來梁啟超授課,允許學生討論民權、議院,甚至出現“臣民之權非君相所畀”的激進言論;扶持《湘報》刊登譚嗣同《仁學》,還辦通俗《俚語報》用方言講新政,連挑夫都能看懂;組建湖南新軍,聘請德國教官,購置克虜伯大炮,甚至默許譚嗣同成立暗殺團,激進程度震驚朝野。
戊戌政變后,陳寶箴被革職返鄉,1900年突然離世,死因成謎。官方稱其“痰疾卒”,但民間流傳兩種說法:一是陳寅恪(陳寶箴孫)在《寒柳堂記夢》中暗示:“先祖(陳寶箴)實見賜死,而賜死者必為慈禧太后”;二是傳言他聽聞八國聯軍入京、慈禧西逃,痛感維新失敗,服毒自盡。
這老爺子雖然政治生涯撲街,卻留了倆大招:一是培養一堆猛人學生,比如蔡鍔后來成了護國名將;二是家族出了個陳寅恪,成了史學界大佬,把 “獨立精神” 傳了下去。說白了,他就是晚清想 “補天” 的改革派,可惜生不逢時,成了新舊時代碰撞的犧牲品,連死都帶著股子憋屈的謎味兒。
1931年,載振已在天津英租界做了近20年寓公。作為慶親王奕劻長子,他雖繼承了“慶親王”虛爵,失去皇室俸祿,不得不靠變賣田產、投資實業維持生計。
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變爆發,東北迅速淪陷。載振成為各方拉攏對象,日本關東軍通過浪人金璧輝(川島芳子)試探,邀請其加入“滿洲國”傀儡政權,許以“參議府議長”之職;南京國民政府汪精衛派人密訪,勸其發表聲明反對偽滿,可獲“國史館顧問”虛銜;陳寶琛等希望他以“親王”名義號召復辟。
載振最終選擇閉門謝客,托病不出。據其管家回憶,他每日僅做三件事:上午臨帖(尤喜趙孟頫《膽巴碑》),下午逗弄波斯貓“玉雪”,晚間聽收音機評書。這種“鴕鳥政策”使其避免像溥偉(恭親王后裔)那樣淪為漢奸,卻也被遺老譏諷為“軟骨親王”。
1887年4月,48歲的醇親王奕譞在西山妙高峰“退潛別墅”西花園牡丹圃留影,宮廷攝影師梁時泰記錄下這一場景。奕譞身著藍緞團龍紋長袍,手持魏紫姚黃牡丹束。
作為光緒帝生父,他雖無皇帝之名,卻有 “太上皇” 之實。1887年正值光緒帝親政前夕,奕譞刻意在私園拍攝全家福,既是向慈禧太后表 “退隱” 之志,也是對朝臣暗示家族影響力仍在。
照片拍攝于1901年載灃啟程前的北京醇王府,1900年義和團運動中,德國公使克林德在北京被清軍槍殺,成為八國聯軍侵華的導火索之一。
1901年《辛丑條約》第一款明確要求:「大清國大皇帝允定,付諸國償款海關銀四百五十兆兩……派醇親王載灃為頭等專使大臣,赴大德國大皇帝前,代表大清國大皇帝暨國家惋惜之意。」時年18歲的載灃(光緒帝異母弟、溥儀生父)臨危受命,成為清廷史上首位以「親王級」身份出使歐洲的宗室成員。
德國最初要求載灃向德皇行「三跪九叩禮」,遭清廷拒絕。經駐德公使呂海寰交涉,最終達成「鞠躬禮」妥協。據《載灃日記》記載,其啟程前曾研習《萬國公法》及歐洲宮廷禮儀,照片中的肢體語言或為刻意訓練的結果。
照片是載濤(左)、載洵(右),為醇親王奕譞第七、第六子,與光緒帝(奕譞次子)為異母兄弟。照片中二人著「月白暗花長袍」,袍身無補子但下擺開衩至膝,符合《大清會典》中「宗室未封者服制」。
時載洵約10-12歲,載濤約9-11歲,正值光緒帝親政初期,醇王府因「皇帝本生家」身份備受慈禧猜忌,兄弟二人的服飾刻意避開「明黃」「正紅」等皇家專用色,以月白、湖藍等「清淡色」自保。二人手中所持「緙絲扇面」為蘇州貢品,屬清代文人扇中的上品。
此合影拍攝約十年后,載洵(22歲)被派往歐洲考察海軍,歸國后任「籌辦海軍大臣」,主持訂購「海圻號」等巡洋艦;載濤(21歲)赴法國索米爾騎兵學校留學,歸國后掌管「軍咨府」,成為清廷「新政」時期的少壯派宗室代表。
照片是晚年時期的奕訢,他身著為晚清宗室常服,與他早年穿的「四團龍補服」形成鮮明對比,1884年「甲申易樞」被罷黜后,政治影響力已大幅衰退。
小桌上的膽瓶插花朵,為典型的「文人清供」配置。照片邊緣的朱印,應為王府后人或收藏者所鈐,非拍攝時原跡。
奕訢坐姿微向前傾,右手搭桌沿作支撐狀,左手自然垂落,與早年朝服像中「正襟危坐」的儀軌形成反差。據《翁同龢日記》記載,1896年翁氏拜訪奕訢時,見其「兩目無神,言語蹇澀,唯言『時局艱難,需守祖宗成法』」,印證其晚年因政治挫折導致的精神萎靡。
此照恰值奕訢人生最后階段,此時距其主導的洋務運動已隔三十載,曾經的「鬼子六」形象被歲月磨蝕,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在新舊思潮夾縫中徘徊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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