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警服,漸漸成了我的執念——不僅因為它象征著權威,更因為它代表著一種被認可的身份。
配圖 | 《警察榮譽》劇照
“警員053698!”
“到!”
2025年,是我成為正式警員的第十個年頭。
而三十年前,我還站在酒店大堂,穿著迎賓的制服,悄悄夢想著另一種人生。
我的父親是參加過淮海和平津戰役的老兵,印象中家里的老衣柜永遠掛著他的一身軍裝。我五歲那年,他走了。沒有了父親,我的人生指南針只有衣柜里那抹橄欖綠。
到了上學的年紀,我卻從來不聽課,有時候是趴著睡覺,有時候是老師在臺上敲著黑板強調重點,我望著窗外數樹上的麻雀,考試成績經常倒數墊底。母親從最初的恨鐵不成鋼,到后期的習以為常,應該是認了我不是讀書這塊料。
中考結束后,她幫我選了個民辦職業高中,因為是首屆招生,有初中畢業證就能獲得入學資格。學費每年1600元,那是90年代,對于我的家境確實是一大筆開支,但母親認為值得,總比我失學讓她憂心強。
職高只有涉外旅游服務這一種專業,課程設置內容多以實訓為主,老師示范講解酒店總臺接待流程、客房樓層清潔要領、餐桌擺臺禮儀標準等操作知識。
1995年7月,我從職高畢業了,能選擇的就業崗位就是去賓館、酒店當服務員。10月,我聘到省城一家三星級賓館的門童崗位,負責大堂正門的迎賓工作,兼顧為住客搬送行李,搬運行李像開“彩蛋”,偶爾碰到出手大方的客人,會額外送給幾十元不等的小費。
第二年,總臺接待處一個同事升職調走,前廳部經理臨時調整我去頂崗見習,三個月的見習期屆滿后,我通過內部測試留任總臺接待員,工資漲了接近一倍,本以為可以規劃攢錢了,但省城終究是省城,五一路和文林街的酒吧、歌吧、迪廳鱗次櫛比,夜夜笙歌,我成了典型的月光族。
1997年2月,酒店決定將總臺接待員與收銀員的崗位合二為一,節約運行成本,意味著我要承擔起自己最討厭的收銀工作,收銀臺的驗鈔機像臺刑具,凡是與數字打交道的工作,我一聽就發怵,頭皮發麻。
干了兩個月,姐姐打來電話,說家鄉的經濟開發區新開的“小羅馬酒店”在招人,納入國企編制,只給三天報名時間,必須本人到場。母親也勸我回去,說就在家旁邊,很方便。
天剛亮,我收拾行李,退房辭職,馬不停蹄趕回報名。
酒店開業前安排了三個月的全封閉崗前培訓,每月發300元生活補貼。培訓結束后,因遲遲未能正式營業,我們被臨時分組輪流值班、打掃衛生。補貼開始拖發,后來干脆停發。
干了快一年,我一共領了900元生活費。若不是姐姐接濟,恐怕早就熬不下去了。后來,酒店突然宣布項目終止,全員解聘,自己找出路。還未正式上崗就潦草下崗,大家聽聞后面面相覷,集體陷入沉默無語,會場瞬間凝凍成霜,幾聲質疑剛起,領導就匆忙離場。
酒店距我家不足百米,解聘那天走到家好久好久。離別時與同事們互道珍重,大家嘴上雖維持“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最后體面,但都心知現在看上去有多瀟灑,回家后就有多窩火。
但再怎么窩火,日子還得繼續。情緒出不去,路也走不遠。那段時間,我常常一個人發呆,百般愁緒涌上心頭,落在窗外月光里。
1998年夏,我癱在家里啃老,晝夜顛倒。某天翻到職高合影,照片背面有同學的座機號。撥過去,他也在家待業。
同學正在自考大專,他卡在英語上,其他科目全過。 “拿不到畢業證,絕不找工作!”掛電話前他突然吼出一句,像句咒語,震得我耳膜發麻。
1999年春,他打電話說英語過了,畢業證到手。并問我有沒有想法去參加自考,我趕緊以買不到自考教材搪塞,他笑道不要買了,教材齊全,全部送你,包括筆記。他說:“難道一輩子給別人服務?自考個大專文憑可以自主選擇更多的就業崗位,你現在在家,正好適合備考,別再拖了,35歲后公務員都報不了名。”
聽完這段話,我突然有種要與“酒店服務員”決裂的想法,體內瞬間涌起父親作為軍人的血性基因,發誓一定要拿到大專證。
誰知自考只是看似簡單,實則一點也不簡單。旅游管理專科有14門單科課程,必須一科一科的考過,最后提交所有科目的及格成績單才可以申請論文答辯,通過論文答辯后才換發自考的大專畢業證,這一系列操作下來,正常耗時需要兩年。但我從決定備考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底子薄,需要的時間肯定會更久。第一次參加考試,我的英語只考了31分。
“全職備考”的日子讓我有點心力交瘁,日子白茫茫一片,看不到終點。失業兩年,我像頭被困住的野獸,在狹小日子里原地打轉,一點點鈍下去。1999年底,退伍回來的大表哥上門串門,他開門見山:“越州交警中隊要招四個交通協管員,工資雖然只有300元,但包吃住,不看文憑,就在離城20多公里的地方。我戰友跟那兒的領導認識,問我有沒有合適人選——你要不要去試試?別整天窩在家。”
母親一聽,也在一旁連聲附和:“去試試嘛,不合適就回來。”那一刻,話語如石落水面,激起了我心底一圈圈的波紋。
表哥這條信息,無疑是雪中送炭。我不敢挑剔,更不愿再等下去,立刻照表哥提供的方式準備材料、投遞簡歷。
越州交警中隊駐扎在國道326線上的黃泥堡路段,與沿線其它交警中隊一樣,各駐一地,各管一段,分兵把守一路平安、全程護航車來車往。
原有的四名協管員因與交通違法者發生沖突被集體辭退,眼下急需補位,不問學歷,只要政審過關,先來先上崗。
2000年1月,越州交警中隊中隊長電話通知我已通過政審,24小時內到中隊集結報到。于是我趕緊收拾行囊,搭上最近的一班客車,往越州趕。
車子在國道上飛馳,我靠著窗坐著,窗外的風景不斷后退,腦子里還在回想著這段時間的起起落落。從賓館服務員到交通協管員,轉行雖然突然,但對我來說算是好事,眼下最重要的是趕緊上崗,先把工作穩定下來。
交警中隊一般都建在主干道邊上,為了方便出警,越州中隊也不例外,地段偏僻,離城遠,四周沒什么人氣。一進大門,右邊是焊接豎立的玻璃櫥窗,貼滿了交通安全宣傳海報。再往里走,就能看到左側有桃樹園,剛修剪過的枝椏造型各異,右側是涉案車輛停放區域,多輛撞損的肇事車輛趴在一起冷冷對峙。
我被安排住進一間三室套間的宿舍,最外間是公共生活區。走進屋時,三個年輕人正在聊天抽煙,看見我拎著行李進來,抬頭跟我打了個招呼。我們四個人就是這次補缺招進來的交通協管員。
第一頓飯,中隊長就敲定了我們的分工,如果有外出路檢路查,我們就全體出動一個不少。我和另一個同事還共同負責內勤工作的輪流值守。
到了2000年7月,大隊開始組織考核,通過的就能簽勞動合同,配套社保。這對我們幾個協管員來說算是吃了顆定心丸,有了職業保障,干起活來也更踏實。
后來,中隊的民警老潘向中隊長提出讓我還有另外兩個同事輪流參與跟他辦案,處理交通事故,表面上是培訓,其實是老潘想挑個長期搭檔。三個月后,他覺得我合適,就定了下來。從那以后,我開始接觸事故處理的流程,現場勘察、繪圖、拍照、記錄、責任認定、調解賠償、案卷歸檔,每一步都得仔細認真,不容馬虎。
這時候對道路交通事故處理工作的了解,讓我對“當警察”這事兒有了更多向往。我的自考備考也更加努力。身邊同事們都在打雙扣、斗地主的時候,我一個人在辦公室的桌子上背單詞,他們都說我“ 不合群”。這兩年,我的英語分別考了45、57分,每次不及格的英語成績讓我打算放棄整個自考時,我會想起父親戰斗時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下決心要追隨著父親背影。
2002年秋,英語單科成績終于險過及格線,拿下最后一門,四年的自考馬拉松就此畫上句號,旅游管理專科文憑終于“瓜熟蒂落”,我有了參加公務員考試的敲門磚。
2003年,家鄉所在市的人事局面向社會公開招聘縣級公安機關人民警察,自考文憑也符合條件。這意味著,我剛到手的學歷,有機會換來一份真正署名執法的身份。第一次報考,信心滿滿,卻敗得理所當然——競爭者眾多,我還沿用自考的“及格思維”來備戰公務員考試,忽略了“擇優錄取”的根本邏輯,最終榜上無名。
2004年再戰,卻發現崗位數量銳減、競爭更激烈。我冷靜評估自身實力后,聽從姐姐建議:先上岸,再轉警。于是避開熱門,反其道而行,選擇錄用人數多但偏遠冷門的崗位。經過反復搜索比對,我鎖定了縣城的司法所職位——不限定專業,只要考進前24名就有機會面試,我第一時間報了名。
那年公務員招考政策變化不小,社招名額相比應屆生縮減明顯。我心里清楚,這可能是最后一次機會,一旦錯過,再想轉身就更難了。一回到中隊,我立刻投入復習。夜晚辦公室的燈光亮到深夜,成了我日復一日的“戰場”。
2004年4月1日,我剛刷完行政能力測試題庫的第一章就接到調令,中隊長突然通知:調我去大隊內務中隊,接替離職的同事采編簡報。內務節奏快、任務雜,白天無暇分神,晚上身心俱疲,復習效率大打折扣。我焦慮不安,決定請假“閉關”備考。向中隊長匯報后,他親自帶我去找大隊長。大隊長聽完請假理由,思索片刻說道:“公務員考試是好事,現在還有三個月,明天就回去好好準備。工資照發。”
得了準假后,壓力更甚。沒有工作牽絆,也沒有懈怠借口,每一分偷懶都像是在辜負信任。我每日埋頭刷題,窗外麒麟公園的荷葉翻涌,蛙鳴不斷,那一聲聲“呱呱”仿佛在催我:“快、快、快。”
2004年11月,我收到被錄用為公務員的通知,立即打電話給大隊長報告錄取結果,大隊長簡短一句“必須的”,既是肯定,也是鞭策。
命運的齒輪隨著一紙公務員錄用通知書而轉動。我被分到五星鄉司法所,距離縣城20多公里,常住人口2萬多,民風淳樸,很少有惡性命案。
結業儀式剛散,所長已在會議室門口處等著接我回鄉,他個子不高,憨態可掬,像個兄長,一路上的噓寒問暖,竟令我對這個地方親切起來。
鄉上的職工宿舍樓多為上世紀80年代的建筑風格,最高的那棟僅有三層,房間格局緊湊,內部面積較小,相比縣城的新建樓房略顯簡陋,但比起鄉里的大多數民宅氣派太多。所長為我爭取到二樓端頭的小套房,與鄉黨政辦副主任同住,各住一間,相對私密。
職工食堂的伙食品種較為單一,從年頭到年尾基本都是那幾道菜,一方面是鄉政府財政補貼吃緊,另一方面是就餐人數寥寥無幾。所長經常帶我到處蹭飯,晚飯時間一到,職工宿舍樓的過道里佳肴飄香,屋內飯桌上的酒杯斟滿,大家萍水相逢,踱著微步、舉著酒樽,碰杯再碰杯,鄉野比市井的喧囂更加熱鬧。
如今回想,五星鄉更像一個濃濃江湖味的世外桃源。
鄉黨委書記和鄉長都是年富力強的行動派,經常大規模組織開展化解社會矛盾糾紛的活動,從各站所抽調工作人員組成人海戰術,集中攻堅,效果甚好。鄉派出所是首當其沖的主力軍,我們司法所與派出所的協作最多,相互交集浸染越久,我的從警心愿越濃。
我漸漸發現,在處理社會矛盾糾紛時,民警一身警服的出現,往往比再多語言更具震懾力。而我們司法所沒有配發制服,我只能穿著便裝四處奔走,常常因缺乏“身份感”而無法贏得信任。更尷尬的是,有時還會被當成某一方當事人的親戚,鬧出不少誤會,甚至笑話。
那身警服,漸漸成了我的執念——不僅因為它象征著權威,更因為它代表著一種被認可的身份。
工作調動的機會接踵而至。自2015年起,我從縣司法所,先后被調到縣司法局、市勞動就業管理服務中心、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市委組織部,再到市委辦公室。至此,距離我考錄為公務員,剛好二十年。
然而,每一次調動,都與那身警服背道而馳,離它越來越遠。
2015年5月,市委辦公室例行開展人事動議,秘書長在談話中詢問意向,我毫不掩飾地道出多年的從警心愿。他聽后表示支持,隨即以干部交流的方式批準了調動申請。那一刻,深埋心底的從警執念終于啟程。
三個月后,我正式到市公安局交警支隊報到。為了盡快進入狀態,我主動申請到支隊政治部工作,負責基層黨建和組織工作。這既有助于熟悉警務體系,也符合我多年從事政工的專業背景,可謂得心應手。
2016年,省公安廳組織全省新入警人員統一集訓,為期六個月,考評合格后才能確定警銜級別,核發警銜工資,成為正式警察。我接到通知,到警校報到,心里明白,這一仗若敗,從警夢便將戛然而止。
集訓剛滿一月,槍械射擊和體能測試就成了我面前的“攔路虎”。前有高墻,退路無門。想要前行,只能拼盡全力,在短時間內補齊短板、突破瓶頸。否則考核不過,一切前功盡棄,夢想成空。
初次實彈射擊,我連“黃金一指”都未扣下,掌心便已汗濕。槍口晃動、準星偏移、子彈再度脫靶。身邊一位年輕隊員百發百中,我請教經驗,他憨笑著說:“老哥,神槍手是子彈‘喂’出來的。我在警校練過射擊比賽,子彈用了不少。”言雖實,但現實中哪來那么多子彈可供練手?
一次又一次脫靶,終于引起教官注意。他遞來一把訓練用模具槍,建議我每天固定握槍半小時,讓掌心與槍柄形成肌肉記憶,在實彈射擊中再作磨合調校,多加反復練習,實現人槍合一,精準命中靶心。照他所說,我每晚臨睡前端槍靜持半小時,不久竟在夢里都能“指哪打哪”。真實槍感也隨之改善,漸入佳境。
集訓隊員中,九成以上是剛出警校的青年學員,而像我這樣年近不惑、半路轉警的“老同志”,屈指可數。兩公里體測時,年輕人奔跑如飛,活力四溢,我只能在后面奮力跟跑,仿佛一位追風的“老男孩”。
課程安排相對緊湊,上午學理論,下午警情模擬課結束得早。我便趁機“加練”體能,傍晚換上短衣短褲,在跑道上獨自刷圈。跑著跑著,汗水如雨,心跳如鼓,一顆初心卻愈發堅定。
轉眼入秋,風起霜降,半年集訓迎來決戰時刻。省廳考核組如期到來,每名學員需逐項完成警情處置、擒拿控制、槍械射擊、體能測試等核心科目。真是“半年磨一劍,一朝見鋒芒”。
考核中,我的射擊與體能成績在同齡學員中遙遙領先,最終被評為“優秀學員”,實屬意外,那一刻,我相信:男人至死是少年,再老也能追風。
離校前,警校清晨的起床號角再次響起,熟悉卻不再刺耳,反而令人悵然。整理行囊驅車返程,透過后視鏡望向漸遠的校門,它最終隱沒在晨光之中。我順手撥動雨刮桿,水珠飛濺而出,灑在擋風玻璃上,像極了心頭難舍的別意。
再見了,昭通警校。
若說警服只是外在的符號,那么這場集訓才真正鑄就了“警察”的內核。從形到神,這條路,道阻且長。
2017年,根據轉警時的職務職級及集訓考核結果,我被授予“兩杠一星”的三級警督警銜,在逐漸老齡化的警隊中,還算年輕。支隊政治部的工作節奏較為平穩,鮮有加班。周末若是風和日麗,便會帶著家人郊游踏青,觀云卷云舒,享風清茗香,歲月一度靜好。
直到一次在農家樂,與前單位同事的閑聊將我拉回現實——當話題聊到交通肇事罪的構成要件時,我一時語塞,難以厘清罪與非罪的界限,只得訕笑顧左右而言他。那一刻,政工崗位多年積累的“話術熟練”,無法替代警務實務應有的法律素養,我才意識到:從警之路,不能只顧“入門”,更要注重“進階”。
入警的時間越久,越能體會到:每一項警務工作都與法律息息相關,而執法是否規范,歸根結底要靠法治素養打底。2015年轉警,我守住了“初心志”,卻忽視了“真功夫”,一直以政工崗位的特殊性自我開脫,對其他警種技能和相關法律的學習,心存僥幸、久而荒廢。
我向妻子吐露心聲,打算參加法律職業資格考試。多年前取得的函授法學本科文憑,恰好符合報考條件。妻子不僅表示支持,還主動幫我報名了法考線上課程。
自此之后,告別了周末出游,迎來了全家陪考模式。每逢學習偷懶,兒子便“幸災樂禍”地提醒:“老爸,快背書,不準偷懶!”我一把將他抱起逗笑:“那給你也報個補習班,一起背書,好不好?”話音未落,他早已溜之大吉,滿屋歡笑。
可事實證明,我低估了法考的難度。那些熟悉的漢字,又拗口,又深奧。聽課和做題是兩回事,我堅持反復聽課溫習,但一做題就錯,一直錯,錯到懷疑“堅持就是勝利”是個偽命題,長久的伏案導致腰椎、頸椎病變,壓迫左手左腳的神經脈絡,在我起身想舒展一下時突然僵硬難動,雖然經過中醫綜合理療后有所緩解改善,但卻成為后遺癥困擾至今。
我躺在病床上接受針灸、火罐、推拿等理療診治時,多次冒出犧牲身體健康死扛法考不值得的想法,盡管逃避的因素占比較多,我也趁機與自己和解,接納自己做題一錯再錯的事實,堅持這個過程,看淡所有結果,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又是備考四年,我才慢慢走出迷霧,如八百小時的“破繭定律”。2021年3月,法律職業資格A證收入囊中,我如釋重負,最想做的事就是立刻出門撒歡。在這四年法考旅途中,至少有一千零一夜,是孤獨對抗孤獨,把一摞摞法條塞進一層層夜色里,再直起脖頸,對峙沉默,等待拂曉微光,溫暖那座尚未攀頂的山。
歲月更迭,我的警銜也從“兩杠一星”換為“兩杠三星”。2023年底,支隊開展長期崗位輪崗工作,我被調至法制部門履職。
2025年,回望來路,從警之夢一路跌宕,那年在警校射擊場上揮汗如雨的身影,那些夜里燈下與法條死磕的孤獨時光,那段重返一線重新“歸零”的實戰歷練,都已悄然鐫刻進我的警察履歷,成為我警服之下不可動搖的底色。
如今,在法制崗位上翻閱一份份卷宗、審核一個個案件,常感肩頭分量更重,腳下步伐更穩。不是因為已無懈可擊,而是因為曾經的不懂、不會、不敢,早已被一次次學習、訓練、實戰磨礪成了一種內化于心的沉著與從容。那份曾經在農家樂閑聊中暴露的法務短板,已被歲月填補;那段夜以繼日攻讀法考的時光,也終于轉化為評查案件時的一份專業底氣。
昔日那個追風少年如今皺紋橫生,我常常在夢里再次回到從前的越州交警中隊辦公室,還是那張熟悉的桌子,還是那個正在備考的自己,專注認真,我悄悄走進他身旁,輕輕說了一聲:謝謝你!
現在,我的警服與父親的軍裝并排掛在老衣柜里。一綠一藍,沉默對望,像兩代人的對話——他守著烽火年代的信念,我護著太平歲月的方圓。
編輯 | 烏咪 實習 | 舒怡
平安的平
平安抒實、夢想展意、以筆為馬、馳騁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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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由 網易丨人間工作室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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