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褪色相紙漫染油彩,民國的輪廓在明暗交界線間驟然蘇醒,這組上色老照片,像被時光浸泡的顯影液,每抹斑駁色塊里,都住著一個呼吸起伏的、矛盾的民國。
照片中豎排字標注的“郭松齡”,是奉系軍閥核心將領、張學良的軍事導師,因不滿張作霖內戰及親日政策,1925年率7萬奉軍精銳反奉,直逼奉天城下。
后因日本干涉兵敗被俘,奉軍參謀長楊宇霆親擬處決電文:「郭松齡夫婦著即槍決,以昭炯戒。所有隨從叛逆,一概免究。」但張作霖加批:「暴尸三日,拍照分送各軍,以儆效尤。」據奉軍憲兵隊記錄,行刑前郭松齡向圍觀士兵高呼:「吾為革新東北而來,雖死無憾!」
張作霖命人將照片制成明信片,分發給奉軍各師、旅,背面印「叛逆者戒」四字;又在《奉天公報》連續三天刊登照片,配文「郭逆松齡伏誅,此乃亂臣賊子之下場」。
1928年,張學良主政后,暗中派人將郭松齡夫婦遺骸從亂葬崗遷出,安葬于北京西山臥佛寺旁,墓碑僅刻「郭公茂宸之墓」,未署年份與生平。1934 年張學良訪歐前,曾至墓前祭拜,對隨從說:「若茂宸在,東北不致此。」
照片豎排字標注“郭松齡之妻”為韓淑秀,1925年11月23日,郭松齡率7萬大軍從灤州出發,一路勢如破竹,12月5日攻克錦州,直逼奉天。關鍵時刻卻因日本關東軍介入(張作霖以「承認二十一條」為條件換取日軍支援),郭軍在巨流河遭遇奉軍與日軍聯合夾擊,12月24日郭松齡夫婦化裝潛逃,25日在新民縣老達房被奉軍抓獲。
張作霖接到電報后批示:「將郭松齡夫婦就地槍決,曝尸三日,照片印十萬份,分送東三省各市縣張貼。」12月26日,韓淑秀身著藏青色棉袍、腳穿黑色皮鞋,與郭松齡并肩站在新民南荒地刑場,臨刑前她向圍觀百姓高呼:「吾輩死不足惜,唯望后來者繼續革新!」槍聲未落,奉軍攝影師已拍下36張照片,其中一張「韓淑秀倒地瞬間,圍巾飄落露出脖頸槍傷」的畫面,被張作霖制成「反逆罪證」在《奉天公報》頭版刊登。
1948年6月18日,長春圍困期間的國民黨女兵照片中,她們頭戴大蓋帽綴「青天白日」帽徽、留燙發、身著的淺灰色軍裝為1946年國民黨軍隊「統一軍服令」后的產物,她們的臉部胖嘟嘟的,顯得身材微胖,有點肉肉的感覺。
6月正值長春圍城初期(解放軍5月完成合圍),國民黨軍隊控制區仍有少量糧食配給(士兵每月定量16斤高粱米),女兵所屬的「后勤輜重團」或「政工隊」因職務便利,可通過黑市獲取罐頭、餅干等「特供物資」。
那時,解放軍已切斷長春對外鐵路、公路,空投成為唯一補給方式(日均空投量僅需物資的10%),郵差、商路徹底消失,其中一人將照片夾信寄家鄉,因郵路中斷滯留,后由吉林省檔案館收藏。
這張照片是京劇兩大流派宗師同框,左邊是身著西裝的梅蘭芳,右邊是保留「傳統藝人」裝扮的程硯秋。兩人著裝形成「改良派」與「守正派」的視覺對照,恰如梅派「開放」與程派「內省」的藝術分野。
此照極可能攝于1930年代初(程派藝術成熟期),背景或為北京「南花園」(京劇藝人聚居地)后臺。1927年《順天時報》「四大名旦」評選中,梅蘭芳居首,程硯秋位列第三(前為尚小云),但至1930年代,程派以「程腔」獨步梨園,與梅派形成「南梅北程」格局。
1923年,19歲的程硯秋正式拜梅蘭芳為師,梅親授《貴妃醉酒》《霸王別姬》等劇目,甚至將琴師穆鐵芬讓與程,助其打磨唱腔。但程硯秋并未止步于模仿,他在梅蘭芳「柔媚」基礎上,融入梆子腔的「剛勁」,創造出「幽咽婉轉、若斷若續」的「程腔」,代表作《鎖麟囊》《荒山淚》等,以「悲劇美學」突破梅派「中正平和」的范式。
此類合影存世極少,因梅程二人藝術路線漸趨分野,1949年后更因政治身份差異(梅為「體制內標桿」,程為「民間革新派」)鮮少同框。
這張民國老照片中,漢奸鄭孝胥之孫鄭廣元(左)與溥儀二妹愛新覺羅·韞和(右)(婚后稱金欣如)并肩立于船舶甲板。鄭廣元著長款呢大衣、戴禮帽;韞和披皮草、盡顯「日化貴族」氣派。1932年,溥儀為拉攏鄭孝胥,親自指婚韞和與鄭廣元,婚禮在偽滿「執政府」舉行,關東軍司令本莊繁出席,婚后隨鄭廣元常駐東京,成為「日滿親善」的活體符號,曾在《東京朝日新聞》發表《我的滿洲》一文,稱「日滿一體乃天命所歸」。
1935年鄭孝胥因與關東軍矛盾被罷免,1938年病死于長春,死前哀嘆「本欲保清室,反使清室亡」。其遺產被國民政府列為「漢奸逆產」,1946年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將其列為「甲級戰犯候選人」(因已死亡未起訴)。鄭廣元作為繼承人,曾試圖通過「捐贈文物」洗脫罪名(向偽滿國立博物館捐贈青銅器),卻難掩家族污點。
1945年日本投降后,韞和隨溥儀「逃亡」至沈陽機場,被蘇聯紅軍俘虜,關押于赤塔集中營。在獄中,她被迫揭發鄭孝胥的漢奸罪行,寫下《我的公公鄭孝胥》材料,其中提到「鄭孝胥常言『滿洲乃日本之滿洲,非中國之滿洲』」。1950年被引渡回國,在撫順戰犯管理所改造期間,她痛哭懺悔:「我曾以身為格格為榮,如今方知那是恥辱的標簽。」
鄭廣元因「未直接參與偽滿政權核心決策」,1952年被釋放,改名「鄭光遠」,在長春某圖書館任資料員,1976年病逝于吉林;韞和1957年獲特赦,改名「金欣如」,成為幼兒園保育員。
照片是近代外交官顧維鈞與第二任妻子唐寶玥的合影。唐寶玥為清末民初重臣唐紹儀之長女。1908年,唐紹儀為拉攏留美歸來的顧維鈞(時為奉天外事顧問),促成其與唐寶玥的婚姻,這場婚禮被《申報》稱為「新派官僚與舊門閥的世紀聯姻」——顧維鈞借此躋身「北洋外交精英圈」,唐紹儀則獲得「留美人才為己所用」的政治資本。
照片極可能攝于1915年顧維鈞赴任駐美公使途中。1915年6月,顧維鈞攜夫人從上海搭乘美國太平洋郵輪公司「西伯利亞號」赴美,途經日本橫濱、檀香山時,因「中日二十一條交涉」引發僑胞關注,船上拍攝的合影被《舊金山紀事報》稱為「中國新外交家的國際亮相」。
1918年11月,唐寶玥因感染西班牙流感病逝于北京,年僅31歲。她的死亡恰逢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顧維鈞正籌備巴黎和會事宜,接到噩耗后含淚寫下:「巴黎和會之席,吾妻不能共往,痛哉!」
照片是我國近代外交官顧維鈞第三任妻子黃蕙蘭,她生于荷屬爪哇(今印尼雅加達),其父黃仲涵是東南亞「糖業托拉斯」掌控者,巔峰時期擁有11座糖廠、50艘貨輪,資產超1億美元(約合1920年中國白銀7000萬兩)。其母魏明娘為爪哇土生華人貴族之女,陪嫁包括蘇門答臘橡膠園與雅加達唐人街半條街房產。
黃蕙蘭自幼生活在「黃金宅第」,臥室墻壁鑲嵌珍珠母貝,地毯為波斯定制,每日早餐用金盤盛放;6歲擁有第一顆鉆石(10克拉黃鉆),12歲起由巴黎設計師定制禮服,家庭教師包括荷蘭王室指定的禮儀專家。
1920年,顧維鈞作為中國首席代表出席巴黎和會,在紐約偶遇黃蕙蘭時,顧維鈞對這位名媛心動不已,雙方墜入愛河,黃蕙蘭的嫁妝非常豐厚,包括500萬美元現金、爪哇橡膠園股權、以及母親的「翡翠鴿子蛋」(直徑2厘米,估值200萬兩白銀)。
照片中黃蕙蘭佩戴的「南洋珍珠項鏈」由58顆直徑15mm的白珠串成,每顆珍珠均產自印尼海域,經荷蘭東印度公司專屬工坊打磨。其耳垂上的「祖母綠耳墜」原為印尼蘇丹王室藏品,1898年黃仲涵以3萬盾(約合2萬兩白銀)購得,作為女兒周歲禮。
這張銀鹽老照片中,身著改良版蜀錦長袍、手持青城山竹節杖的長髯老者為張大千。他往枯樹堆里一坐,特有老文人的調調。背景里歪扭的枯木頭、蒼勁的松樹,遠處還透著點海的影子,看著又荒又古,和他畫里愛畫的山水風格一脈相承。
張大千蓄須始于1925年(時年27歲),刻意模仿石濤「長髯飄飄」的傳世畫像,此造型使其在上海畫壇迅速獲得「石濤再世」的聲名。1936年《良友》畫報專題報道《張大千的胡須》,稱其「每根胡須都浸過古墨,沾著宋元山水的靈氣」,實為民國文化界「造神運動」。
這張照片藏著三層真相,照片下的日文,把抗日志士王慶余叫“天下紅副匪首”,把日軍殺人說成“剿匪”——就像小偷喊抓賊!“天下紅”是華北農村的抗日武裝,專斷日軍電線、劫軍糧,日軍打不過,就給他們扣“匪”帽子,騙老百姓“我們是來維持秩序的” 。
“天下紅”成員多是農民、手工業者,沒槍就用鐮刀、土槍,卻敢夜襲日軍炮樓。王慶余是二把手,打仗不要命,日軍恨他入骨。1934年,富永部隊(日軍在華北的“治安隊”,專門鎮壓抗日)設埋伏抓了他,可照片里他腰桿比枯樹還直,棉襖破得像篩子,眼神卻像刀——這哪是“匪”?明明是跟侵略者死磕的漢子!
日軍本想拿這張照片在華北貼海報,說“反抗者沒好下場”。結果呢?王慶余的倔勁兒,反而讓老百姓偷偷傳:“看!咱中國人就算被抓,脊梁也沒彎!” 這張日軍拍的“宣傳照”,到頭來成了他們暴行的鐵證,也記下了咱民間抗日的血性——1934年,全面抗戰還沒打,但華北的老百姓,早把命豁出去跟鬼子干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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