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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熱”何時降溫，回歸正常？

　　 文/宮殿樓臺

　　一年一度的高考又拉開帷幕，全國各地的學子們既興奮又緊張地奔赴考場，迎接考試。

　　近幾年，盡管在適齡人口減少、教育路徑多元化、社會觀念轉變和高等教育回報失衡等多重因素共同作用下，各界對高考的關注熱度有所降溫，大家也非常清楚“一考定終身”的邏輯站不住腳，但廣大學子和家長們對高考的重視程度依然滾燙，穿上旗袍、紫色內褲期盼“旗開得勝”、“紫腚能行”等各類戲碼繼續紛紛上演，畢竟這是一場對學子的前途命運有著重大影響的考試。

　　目前來看，無論人們對高考選拔機制存在多大爭議，但它仍然是實現階層流動最有效的公平機制，為廣大學子尤其是寒門學子提供了改變階層身份、突破資源限制、獲取優質教育機會的核心通道。

　　簡單、理智地分析一下，即便是在“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通過科舉考試選拔人才的年代，“一考定終身”的邏輯也不可能成立，人生路途漫漫，社會由各行各業組成，每個人命運的軌跡、前途的演變總會兜兜轉轉、千變萬化，怎么會被一次考試決定？

　　道理極其淺顯直白，可人們對高考過度關注、過度重視的執念為何一直高燒不退？因為事實勝于雄辯，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再多的說教、再有說服力的道理也抵不上事實的威力。

　　一邊是我們在大張旗鼓、滔滔不絕、不厭其煩地宣揚著職業無尊貴低賤之分，一邊是在現實的從業選擇上挑三揀四，絕大多數人想著法子去做白領和金領、去參加公務員考試、去外企應聘，而不愿做藍領、去當技術工人、去擺地攤做小買賣。原因很簡單，人都有追求利益、追求穩妥、拈輕怕重、趨利避害傾向，前面的那些選擇收入高、待遇好、社會地位高、受人尊重，自然吃香、被看好；而后面的那些選擇收入低、待遇差、社會地位低、不被人尊重，自然不被看好、被避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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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選人用人單位的選人用人標準直接決定了一個人能否找到吃香的、受人尊重的職業。當前，這個最直觀而重要的標準就是學歷高低。學歷高意味著可以找到理想工作，而學歷低就要去從事吃苦受累待遇差的工作。最簡單的例子就是，沒有啥學歷的農民工要去勞務市場干臟累苦的差事，而有高學歷護身者就可以去高檔寫字樓做白領金領。這才是人們過分看重高考和學歷、認為一考定終身的根本原因。

　　當然，把學歷高低作為選人用人標準，自有其道理。對縣城環衛工招聘要求大專以上學歷、研究生應聘街道辦事處工作崗位，被很多人吐槽“大材小用”，但換個角度想想：在AI風生水起的時代，伴隨智能化環衛設備的使用，大學生肯定能更快地掌握智能環衛設備操作，而低學歷者面臨被淘汰。即便是看似簡單的種地，現在也講究科學種田，若是有更多袁隆平這樣的人才參與進來，農業的發展可想而知。

　　因此，對絕大多數普通人而言，如果能夠通過努力考上大學、提升學歷、豐富學識，當然要努力去爭取。如果努力了而沒考上，那是另回事。

　　所以說，不能否定把學歷高低作為選人用人標準，應該否定的是唯分數和學歷論英雄、論高低。人的能力千差萬別，各有所長，不該把分數、學歷作為唯一標準。受基因遺傳、教育資源分配、接受教育機會等因素影響，總會存在分數高低、學歷高低之分。因為社會分工的要求不同，學歷高的人去從事學歷要求高的工作，學歷低的人去從事學歷要求相對低的工作，無可厚非，但不能過度拉開高學歷與低學歷從業者的待遇，造成明顯的社會分配不公，導致就業焦慮，引發過分看重高考、過分看重學歷的畸形現象。

　　過分看重高考、過分看重學歷帶來的一系列后果早已為人們所詬病，而且積重難返、積弊難除。

　　最近，學生被剝奪“如廁自由”的報道引起關注。《南方人物周刊》報道，山東某縣城中學一名高二學生連續一周未能排便，原因竟然是該學校用精準到分鐘的作息表將學生切割成“高效運轉的零件”，在嚴苛的時間管理下，學生們被剝奪了“如廁自由”。該校規定：下課鈴響后，學生要在 8 分鐘內完成上廁所、接水、換教室三件事，剩下 2 分鐘必須端坐在座位上。在這種“8+2”課間模式之下，學生們上廁所的時間自然很緊張，又怎么可能走出教室去自由活動放松一下？為了分秒必爭，適應學校嚴苛到變態的管理模式，學生上廁所排便的生理本能被扭曲，有的學生盡量少喝水，有的學生有意憋住大小便，有的學生甚至用“周末集中排便”來應對。

　　這則讓人覺得荒唐、看似笑話的報道再次暴露了在高考指揮棒下片面追求升學率的惡果。要消除這些惡果，就需要讓高考失去指揮棒作用，讓“高考熱”降溫，讓學校的教育、學生的學習回歸正常，確保學生身心健康發展，不再發生被剝奪“如廁自由”之類荒唐頭頂的丑劇。

　　這樣的愿望何時才能實現，實在不能讓人樂觀。在我們這樣一個泱泱人口大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之類思想根深蒂固，自古以來人們就把人生的希望押在讀書、科舉考試、金榜題名、及第登科上，到今天就演化為過度看重高考分數、期望考入985、211拿高學歷。

　　?稍感欣慰的是，這幾年“高考熱”終于有所降溫，讓人看到了希望。

　　“高考熱”的有所降溫得益于以下幾個因素：一是適齡考生數量周期性下降：2025年高考主力軍為2006-2007年出生人群，這兩年新生兒數量（1581萬和1591萬）較21世紀初（年均1600萬以上）顯著減少，直接導致高考基數縮減。二是復讀生規模趨于穩定：2024年復讀生達410萬的歷史峰值后，2025年新高考“3+1+2”模式增加復讀難度，部分省份復讀比例下降。三是職業教育擴容，部分學生提前轉向技能型升學路徑。四是國際教育興起，2023年中國留學生超80萬，較疫情前增長23%，經濟條件較好的家庭更傾向通過留學避開高考競爭。五是“文憑貶值”認知強化：大學生就業難度增加，部分家庭質疑高等教育投入產出比。六是?成功定義多元化，直播、自由職業等新興行業提供非傳統成功路徑，社會評價體系從“唯學歷論”轉向能力本位。

　　讓我們樂觀地展望一下吧：在上述因素的持續發酵之下，尤其是伴隨整個社會人口規模、適齡考生人數趨于合理，社會階層差別縮小、底層民生待遇提高、弱勢群體日益減少，社會提供更多教育和就業發展空間、成功路徑多元化、民眾降低就業焦慮，“高考熱”或許就會降下溫來，學校的教育和學生的學習就回歸正常了。

　　作者：宮殿樓臺，修心養性讀閑書，胡思亂想寫小文。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