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有城
故紙流年,鑒“股”觀“金”。自清朝末年開始,到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中國大約有數千家機構發行了大約上萬種的股票,可是與革命事業相關的股票卻吉光片羽,寥若晨星。其中,1933年方志敏在閩浙贛省蘇區成功地發行了閩浙贛省蘇維埃銀行股票,堪稱是紅色政權發行股票的第一次嘗試。形形色色的老股票,圖案迥異,面值紛雜,蘊含著各個時期的政治、經濟、文化等豐沛信息,也躍動著生生不息的紅色基因。形形色色的老股票,圖案迥異,面值紛雜,蘊含著各個時期的政治、經濟、文化等豐沛信息,也躍動著生生不息的紅色基因。
新聲·商務印書館股票
寶山路商務印書館總公司及印刷制造廠全景
股票是舶來品,通過向社會發行股票來募資創辦企業,由近代以后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傳入中國。創辦于1897年的商務印書館曾出版大量宣傳馬克思主義的書籍,館內成為中共中央的秘密聯絡點之一,也是早期工人運動的重要策源地,茅盾、陳云、鄭振鐸、葉圣陶等一批中共黨員從這里走出。
這家中國近代出版界的龍頭企業從誕生到初期的發展,外來技術、資金乃至文化一直是其運行的重要組成部分。至“一二八事變”企業遭日寇轟炸,其資本從啟動時不足4000元,經多次增資、擴股后逐步增加到500萬元;1931年實現當年出版種數近800種,營業收入創出歷史新高,達329萬元;數十家分、支館店遍布神州乃至新加坡。建館10周年時,包含編譯所和4個印刷所的新大樓在上海閘北占地80畝的寶山路廠區落成。至1931年,商務印書館已發展成為一家擁有3700多名員工、300多人的編譯團隊和一流印刷設備的出版企業“巨無霸”。這一切,當然也離不開金融杠桿的撬動。
商務印書館老股票上的“董事張元濟”,人稱“出版巨子”,自從他1902年加盟以來,商務印書館從一家小印刷廠起步,逐漸發展成全國首屈一指的教科書“出版大戶”和傳播新知新學的重鎮,除了出版《辭源》《四部叢刊》等大型工具書,還先后創辦《東方雜志》《教育雜志》《小說月報》《學生雜志》《英語周刊》等數十種刊物。
中共創始人當中,張元濟與陳獨秀的淵源最深。早在1902年,商務館就出版了他的處女作《小學萬國地理新編》,那時陳獨秀還在東京留學。1920年,陳獨秀由北京回到上海,張元濟即邀請他擔任館外名譽編輯,“陳(獨秀)表示月薪不必多,編輯事務也不愿太繁重,因為他主要工作是辦黨,愿任商務的名譽編輯不過是為維持生活。結果說定:月薪三百元,編輯事務不像其他名譽編輯要給商務審閱稿件,而只要每年寫一本小冊子,題目由陳自己決定。”每月300元,一年只需寫一本小冊子,且選題及內容自定,足見張元濟對陳獨秀信任至誠。
透過微微泛黃的老股票,商務印書館篳路藍縷開墾的進步文化“產業鏈”,以及謀求商業效益與文化理想的平衡運營思路,殷殷可鑒,躍然紙上。
先聲·創造社出版部股票
中國共產黨誕生的那一年,在上海郁達夫的寓所,會同郭沫若、田漢等幾位年輕人一起,創立了新文學運動團體“創造社”,在馬克思主義的文學主張影響下,提出了“革命文學”的口號,編輯出版《創造周刊》《創造月刊》《文化批判》《思想》《洪水》等刊物。1926年,為了補強出版能力,創造社出版部破土而出。籌備人之一、作家葉靈鳳在《記〈洪水〉和出版部的誕生》中敘述:“創造社出版部在上海開始籌備,是一九二六年的事。招股籌備期間的辦事處,設在南市阜民路(今光啟南路)周全平的家里。那是一座兩下兩上上海弄堂式的房屋,不過卻沒有弄堂而是臨街的。全平的家人住在樓下的統廂房,另外租了樓上的亭子間。那里就是出版部的籌備處。同時也是《洪水》半月刊的編輯部。”
創造社出版部至1929年被國民黨查封,遺存的文物鳳毛麟角,所以由它發行的股票更顯彌足珍貴。當時,每股5元的招股信息一經發布,反響甚為熱烈,古道熱腸的認股者紛至沓來,大多為愛好新文藝的青年,有的還通過附有5元郵政匯款的掛號信寄來。“眾人拾柴火焰高”,沒過多久便募集到了足額股本。
有了資金,何處安營扎寨?出版部四處找房,終于落址閘北寶山路三德里11號。在這條小弄堂里,世界語學會、中國農學會、中國濟難會等擠擠插插,這些都屬當時的革命外圍組織。據葉靈鳳回憶,國民黨特務對進步團體“一個一個遭搜查和封閉,最后也輪到我們頭上,出版部也第一次受到搜查,接著就來封閉,并且拘捕了包括我在內的幾個小伙計。”
清聲·文匯報社股票
淞滬會戰后,滬上各大報紙相繼停刊,上海急需一份宣傳抗戰、鼓舞市民斗志的報紙,滬寧鐵路局高級職員嚴寶禮籌集7000元資金,請出報人徐鑄成,醞釀成立《文匯報》。報紙面世,銷量直線上升,但因發表抗日言論被勒令停刊。
抗戰大捷,《文匯報》復刊,徐鑄成重出江湖,他和投資人嚴寶禮約法三章,其中一條即是“報社不接受任何政治性的投資,報館或記者不得接受任何津貼”。為此,《文匯報》以股份有限公司的名義招募民間股款,并以“爭取民主,反對內戰和獨裁,代表人民利益說話”的嶄新面目出現在讀者面前。這一辦報立場,無疑觸動了國民黨政權的神經,于是采取各種手段干預報社,甚至轉給嚴寶禮和徐鑄成一張中央銀行的空白支票,要他們隨便填數,接受政府投資。所有招術均告無功而返,便使出“殺手锏”——《文匯報》再度停刊。
在同香港共產黨方面的負責人接觸之后,徐鑄成決計轉戰港島創辦《文匯報》,獲得夏衍 、 沈鈞儒 、 李濟深 、 郭沫若 、 章伯鈞 等在港民主人士的支持。雖然頭寸拮據,募得股款僅有四五萬元,與當初約定的啟動資金 10 萬元相距甚遠,但大家在寸土寸金的香港 “螺螄殼里做道場” ,編輯、排字、印刷、發行、食宿都擠在一棟小樓里,與申城桴鼓相應的香港《文匯報》終于出爐了……
回聲·孟淵旅社振興有限公司股票
說到孟淵旅社,頗具傳奇色彩。當年中共一大代表包惠僧蒞滬開會,外出時疑心有人跟蹤,連忙叫了一輛黃包車,不問價錢就跨上車說聲“去三馬路孟淵旅社”,而后沿著三馬路(今漢口路)至西藏路步行兜了一個圈子,才算甩掉“尾巴”。上海解放前夕,孟淵旅社還是紅色報刊、宣傳資料的秘密發行站,許多通訊員趕到這里領取宣傳品后四處投送。而且,孟淵旅社及其周邊形成的“旅館弄”,曾經留下了中共“六大”后中央政治局機關、商務印書館發行所等舊址,以及周恩來、鄧小平、陳云、李立三、李維漢、任弼時、李富春、陳毅等無產階級革命家工作和生活的足跡。
更為重要的是,“顧正紅事件”發生后,中共地下組織秘密指揮部就設在孟淵旅社3樓14號房間。 5 月 28 日 ,中共中央和上海黨組織舉行聯席會議,陳獨秀、惲代英、蔡和森、李立三等在會上決議將工人罷工擴大為國民革命運動。兩天后,上海各校學生和工人涌向租界開展演講示威活動,召開悼念顧正紅的群眾大會,黨組織派專人在此坐鎮指揮,惲代英任總指揮。
孟淵旅社振興有限公司股票印有“董事長徐孟園”字樣,此君系江蘇無錫人,年輕時來滬以做漆匠、鞋幫謀生,1910年在福建路開設吉升客棧,之后合股創辦孟淵旅社,在同業中頗有聲望,曾被推舉為上海市旅社業同業公會理事長。
“上海市銀行博物館”官方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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