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那是我二十年來第一次回鄉下老家,父親的眼神閃爍著復雜的光芒。"你叔叔一家住在咱家的房子里,耕種著咱家的地。"他輕聲說道。
那一刻,我終于明白了為何父親這些年來從不提起老家,也明白了他背上那道深深的傷疤是怎么來的。
01
那是2003年的夏天,我才上小學四年級。那時候的農村,能進城打工是多么令人羨慕的事情。我父親楊建國在鎮上的磚廠干了幾年后,終于攢夠了錢,準備帶著我和母親進城謀生。
"建國,你真的要走?"叔叔楊建軍站在我家院子里,叼著煙卷,眼神有些復雜。
"是啊,我和廠里的李師傅商量好了,去省城一起開個小加工廠,城里孩子上學條件好,小強也該念書了。"父親收拾著行李,臉上洋溢著對未來的期待。
"那你家的房子和地怎么辦?"叔叔問道,眼神不經意間掃過我家新翻修的三間正房。那是爺爺去世前留給父親的,因為父親是長子,承擔了贍養老人的責任。
"暫時空著吧,等站穩腳跟,可能一年回來一兩次。"父親毫無防備地說道。
母親在一旁猶豫了一下,小聲說:"要不讓建軍幫忙照看一下?"
"好啊,正好我家人多地少。"叔叔眼睛一亮,"你們放心去城里,家里的事交給我。"
臨走那天,父親特意找叔叔喝了一頓酒。酒桌上,兩兄弟相互敬酒,氣氛熱烈。
"建軍,咱爹臨走前把家產分得清清楚楚,這房子地契都在我這兒。等過幾年,我把小強接回城里上學后,可能就不常回來了。你幫我照看著,地里收的糧食你先拿著用,就當是辛苦費。"
"哥,你放心!咱是親兄弟,這點小事算什么!"叔叔拍著胸脯保證。
父親點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個紅色的本子,那是我家的房產證。
"建軍,這個你先幫我保管著,城里不太安全,怕丟了。"
我至今記得叔叔接過那本紅本子時眼中閃過的光芒。
02
進城后的頭幾年,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父親和李師傅合伙的小加工廠起步艱難,母親在附近的飯店當洗碗工。我們一家三口擠在城郊一間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每到夏天,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每逢春節,父親都會給叔叔家打電話,問問家里的情況。剛開始幾年,叔叔還會熱情地接電話,告訴父親家里一切安好。但隨著時間推移,叔叔的態度越來越冷淡,電話也越來越難打通。
2008年夏天,父親的加工廠終于有了起色,我們搬進了城里的一套小兩居室。那年中秋,父親決定回老家看看。
"小強,咱們回家看看。"父親買了一堆禮物,滿臉期待。
誰知回到村里,卻發現一切都變了。我家的三間正房被翻新了,院子里種滿了花草,雞鴨成群。叔叔一家人住得舒舒服服,看到我們回來,臉上卻沒有多少歡迎之意。
"哥,你們怎么突然回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叔叔尷尬地站在門口,身后的嬸嬸滿臉不悅。
"建軍,我這不是想家了嗎?"父親笑著說,眼神卻在打量著已經面目全非的家。
"哦,那你們住哪兒?"叔叔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冷漠。
"這不是我家嗎?"父親愣了一下。
"哥,你都進城這么多年了,也不回來看看。現在屋子已經歸我使用了,村里都知道。"叔叔的態度越來越強硬。
父親的臉色變了:"建軍,當初可是說好的,你只是幫我照看。"
"哥,這么多年了,是我一直在維護這房子,種這地。你說說,這公平嗎?"叔叔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父親沉默了,他看了看周圍漸漸圍觀的村民,沒有繼續爭辯。當晚,我們住在村里的小旅館里,父親整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父親去找了村長,想要討回房子和地的使用權。村長聽了事情經過,嘆了口氣:"建國啊,你這么多年不回來,房子地都是建軍在照料。按村里的規矩,這已經算是他家的了。
再說,你不是在城里發展得不錯嗎?
父親還想爭辯,卻被叔叔帶來的一群村民圍住了。其中一個中年男人指著父親的鼻子說:"楊建國,你拋棄家鄉去城里享福,現在見家里地好了房子值錢了,又回來爭搶,你還要臉嗎?"
那天,父親和叔叔在村委會大吵了一架。爭吵中,叔叔狠狠地推了父親一把,父親摔倒在地,背部撞在一根尖銳的農具上,鮮血頓時染紅了衣服。
"哥,別怪我,這就是你的報應!"叔叔冷冷地說完,轉身離去。
03
那次回鄉之旅,讓我和父親都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尤其是父親,曾經那個在我心中無所不能的男人,竟然被自己的親弟弟欺負至此。
回到城里后,父親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偶爾夜深人靜時,我能聽到他在陽臺上抽煙嘆氣的聲音。母親告訴我,父親的背傷雖然痊愈了,但心里的傷怕是永遠無法愈合了。
"爸,咱們告叔叔吧,那是我們的房子!"我憤憤不平地說。
父親搖搖頭:"算了,一家人計較這些做什么?再說,我們在城里也安頓下來了。"
盡管父親嘴上這么說,但我知道他心里有多難受。那畢竟是爺爺留給他的房子,是他辛辛苦苦蓋起來的家。更重要的是,那里承載了他太多的回憶和情感。
2013年,我考上了大學。父親為了給我湊學費,把加工廠的股份賣給了合伙人,又開始打零工。那段時間,他每天天不亮就出門,深夜才回家,身上總是帶著刺鼻的油漆味或者水泥灰。
在我大學快畢業那年,父親查出了胃癌中期。醫生說需要立即手術,術后還要長期治療。一家人頓時陷入了恐慌,醫療費用成了最大的問題。
"爸,咱們把老家的房子賣了吧,那好歹是我們的財產。"我提議道。
父親沉思良久,最終點了點頭:"好,我再回去一趟。"
這一次,父親沒有讓我和母親跟著,獨自回了老家。三天后,他回來了,臉上帶著疲憊和失望。
"房子和地都被你叔叔過戶了,他拿著我給他保管的房產證,用我的名義辦了過戶手續。"父親聲音嘶啞,眼神中滿是痛苦。
"什么?這怎么可能!"我難以置信。
"你叔叔在鎮上有關系,再加上我這么多年不回去,村里人都以為我放棄了那些財產。"父親苦笑道,"我去找村長理論,他說這事已經定了,讓我別再糾纏。"
我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立馬殺回老家找叔叔算賬。但看著父親蒼白的臉色,我忍住了。
"爸,別擔心,我們會想辦法的。"我握住父親的手,聲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