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敬軒,你真的要回老家?咱們在溫州這么多年,事業有成,小雨也快上大學了。”錢慧娟放下手中的茶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娟子,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我媽年紀大了,一個人在老家我不放心。再說,落葉總要歸根的。”蘇敬軒長嘆一聲,望向窗外的溫州夜景。
“你想過沒有,咱們走了,爸的工廠怎么辦?這么多年的心血。”
“這個我都想過了,大不了我們分開一段時間,我先回去把老家的事情安排好。”
1
二十二年前的那個秋天,蘇敬軒永遠不會忘記。安徽老家連降暴雨,莊稼全部被淹,顆粒無收。
更要命的是,父親突然中風,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醫生說需要一大筆錢做手術。
家里窮得叮當響,連買藥的錢都沒有。
蘇敬軒跑遍了村里的親戚朋友,借來借去也不過幾千塊錢,遠遠不夠。眼看著父親一天天虛弱下去,二十歲的蘇敬軒愁得整夜睡不著覺。
就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村里的王嬸找到了他。王嬸的表妹在溫州嫁人,那邊有個老板家里有個三十來歲的女兒,一直沒嫁人,想找個上門女婿。
“敬軒啊,我知道這事兒說出來不好聽,可是人家條件不錯,一下子就能給十萬塊彩禮。你爸的病有救了,你媽也不用再為錢發愁了。”王嬸說得很委婉,但蘇敬軒心里明白,這是讓他去做上門女婿。
男兒膝下有黃金,讓一個農村小伙子去人家做上門女婿,這在當時幾乎是天大的羞辱。可是看著病床上的父親和愁白了頭的母親,蘇敬軒咬咬牙,答應了。
2001年春天,蘇敬軒坐著綠皮火車來到了溫州。
錢慧娟比他大三歲,長相端正,性格溫和。錢老爺子開著一家制鞋廠,雖然規模不大,但在當時已經算是小康之家了。
第一次見面,錢老爺子就把話說得很明白:“小蘇啊,你既然到了我們錢家,就要按我們家的規矩來。孩子要姓錢,將來家業也是傳給錢家的后代。你要是能接受,我們就是一家人;要是接受不了,趁早回老家去。”
蘇敬軒低著頭,手心里全是汗。想到家里等著錢救命的父親,他點了點頭:“我明白。”
婚禮辦得很簡單,村里人都知道蘇敬軒是來做上門女婿的,背地里指指點點的不少。錢慧娟倒是個善良的女人,看出了蘇敬軒的尷尬,總是想辦法安慰他。
“敬軒,別理那些閑言碎語。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結婚后,蘇敬軒在錢家的制鞋廠里干活。從最基礎的活兒開始學,搬料、裁剪、縫制,什么臟活累活都干。
工廠里的工人都知道他是老板的女婿,表面上客客氣氣,背地里卻說他是“吃軟飯的”。
2
蘇敬軒心里憋著一口氣,暗自發誓一定要干出個樣子來。他比別人起得早,睡得晚,不懂就問,不會就學。
漸漸地,他摸透了制鞋的每一個環節,還經常提出一些改進的建議。
2003年,錢慧娟懷孕了。蘇敬軒高興得不得了,這是他來到錢家后最開心的事情。
女兒出生的那天,他在產房外面等了一整夜,等到聽見嬰兒的哭聲,這個二十多歲的漢子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爸,孩子叫什么名字?”蘇敬軒小心翼翼地問錢老爺子。
“既然是我錢家的孫女,就叫錢雨吧。希望她像春雨一樣,滋潤我們錢家的事業。”錢老爺子看著襁褓中的孫女,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
蘇敬軒心里五味雜陳,但也只能默默接受。
后來大家都叫女兒小雨,倒也順口。隨著女兒的出生,蘇敬軒和錢慧娟的感情也越來越深。
錢慧娟是個賢妻良母,既要照顧孩子,又要幫著料理家務和工廠的事情,從來不抱怨。蘇敬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更加努力地工作,想要減輕妻子的負擔。
2005年,蘇敬軒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發現工廠的生產流程有很多可以優化的地方,如果改進設備和工藝,不僅能提高效率,還能降低成本。
“老爺子,我覺得咱們可以試試看。現在市場競爭這么激烈,不改革就要被淘汰。”蘇敬軒拿著自己畫的圖紙,認真地向錢老爺子解釋。
錢老爺子半信半疑,但看到蘇敬軒這么認真,也愿意試一試。沒想到改革后的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工廠的產量提高了三成,成本卻降低了兩成。
從那以后,錢老爺子開始真正重視這個女婿。工廠里的重要決策,也會征求蘇敬軒的意見。蘇敬軒感覺自己在這個家里終于有了地位。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很多傳統制造業都受到了沖擊。
錢家的工廠也不例外,訂單銳減,工人都快發不出工資了。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蘇敬軒又提出了一個想法。
“老爺子,我覺得咱們應該考慮做電商。現在網上購物越來越流行,如果能把咱們的產品放到網上賣,說不定能打開新的銷路。”
“網上賣鞋?這靠譜嗎?”錢老爺子有些懷疑。
“我已經研究過了,現在有很多成功的案例。咱們可以先小規模試試,不行再停。”蘇敬軒拿出了詳細的計劃書。
3
事實證明,蘇敬軒的眼光是對的。
錢家工廠成為了當地最早涉足電商的制鞋企業之一,在網上的銷量越來越好。到了2010年,網上銷售已經占到了總銷量的一半以上。
錢老爺子逢人就夸自己的女婿有頭腦、有遠見。蘇敬軒在溫州的商界也漸漸有了名氣,經常有人請他去分享經驗。
但是成功帶來的不只是榮耀,還有更深的空虛。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蘇敬軒總會想起老家,想起年邁的母親。父親在他結婚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雖然用錢家給的彩禮治好了病,但身體一直沒有完全恢復。
母親一個人在老家,每次通電話都說自己很好,讓他不要擔心。但蘇敬軒知道,母親是不想給他添麻煩。
每年春節回家,看到母親花白的頭發和滿臉的皺紋,蘇敬軒心里就像刀割一樣難受。
女兒小雨漸漸長大,越來越懂事。有一天,她突然問蘇敬軒:“爸爸,為什么我姓錢,你姓蘇呢?同學們都說這很奇怪。”
蘇敬軒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錢慧娟趕緊插話:“小雨,這個問題以后再說,先去做作業。”
晚上,夫妻倆躺在床上,錢慧娟輕聲說:“敬軒,孩子大了,有些事情瞞不住了。”
“我知道。”蘇敬軒嘆了口氣,“等她再大一點,我會告訴她實情的。”
“你不會怪我吧?當初要求孩子姓錢,其實我也很為難。”
“我不怪你,也不怪老爺子。當初是我自己答應的。”蘇敬軒拍拍妻子的手,“只是有時候想想,覺得對不起祖宗。”
2015年,小雨12歲了,正上初中。有一次學校舉辦家長會,老師讓學生介紹自己的家庭。小雨說:“我爸爸姓蘇,媽媽姓錢,我姓錢。”
班里頓時議論紛紛,有個孩子大聲問:“為什么你爸爸和你姓不一樣?是不是你爸爸不是親生的?”
小雨被問得臉紅耳赤,回到家就哭了。錢慧娟心疼得不得了,蘇敬軒更是愧疚不已。
那天晚上,蘇敬軒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抽煙,想了很多。這些年來,他在溫州確實事業有成,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
但是在朋友聚會的時候,總有人半開玩笑地說:“老蘇,你是人生贏家啊,找了個好老婆,還繼承了家業。”
表面上大家都在夸他,但蘇敬軒聽得出來,話里有話。在很多人眼里,他始終是那個“吃軟飯”的上門女婿,不管他多么成功,這個標簽都撕不掉。
4
2018年,小雨考高中的時候,需要填寫父親的相關信息。看著表格上“父親姓名”一欄,小雨猶豫了很久,最后還是寫上了“蘇敬軒”。
“爸,我知道咱們家的情況。”小雨突然對蘇敬軒說,“老師問我為什么姓錢,我說是隨媽媽姓。她們都很羨慕我,說現在很多家庭都是獨生子女,隨媽媽姓很正常。”
蘇敬軒看著懂事的女兒,眼眶有些濕潤。這孩子從小就很聰明,什么都明白,只是從來不說破。
“小雨,爸爸對不起你。”
“爸,你別這么說。我知道你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很多。雖然我姓錢,但我永遠是你的女兒。等我長大了,我要改回姓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