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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綿長的告別|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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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跳跳

編輯|李梓新

估計你自己都不記得,抽屜深處還藏著我上小學用的鉛筆盒吧。我緩緩坐到你的床邊,端詳起來。鐵盒銹跡斑斑,盒面上的美少女戰士依舊光彩照人,鐵蓋背面的九九乘法表、拼音表和計量單位表覆蓋著泛黃的貼紙——一只袋鼠、一頭獅子,以及一頭被劃蹭破損的公牛。

我暫停了收拾,立馬拍照發到家人群,“奶奶偷用了我的鉛筆盒。” 筆盒里躺著幾張對半折好的百元大鈔。我把鐵盒合上,又打開,全方位檢查了一遍。這可是我小學階段最愛的美少女戰士。那時我們還住在大院的舊房子里。

二十多年前被我遺棄了的鉛筆盒,在你走后的第二天物歸原主了。

與你有關的照片開始在家庭群里滾動。最早期的照片是一張六零年代的黑白全家福。你和爺爺站在當時號稱“大水牛”的自行車后,車頭、坐墊、車尾各坐著一個小男孩,六只腳丫子懸在半空。爺爺眼睛明亮,嘴角微微上揚,你在旁邊雙手抓緊把手,雙唇緊閉,似笑非笑,除了那雙小眼睛和高顴骨,整張臉清瘦得陌生。單看面容也難以在三個男孩中區分出大伯、二伯和爸爸。這時姑姑還沒出生呢。

另一張彩色照片里,你身穿藍色對襟碎花衣,齊耳短發,劉海后梳,發帶之下銀黑相間,坐在沙發上,一手摟著一個小孩。小孩約莫兩歲,倚著你的手臂站立,俏皮地看向遠方。而你側臉低頭看她,嘴角微微上揚,只露出半張略松垮的臉。群里的80、90后們開始公開搶認,“奶奶抱的是我!”是啊,八個孫子孫女相繼登場,你和爺爺只能被按需分配,輪流給各家帶娃。

我還小的時候,爸爸媽媽會在周末帶我回村看你和爺爺。村里有田,老房子里有井,還有可以亂涂亂畫的水泥墻。后來,你搬出來了,在大院跟我們一家三口住。大院有一個籃球場,兩個大草坪。放學后,你上樓做飯,我在樓下玩,和小伙伴們在籃球場上亂跑,或圍著草坪轉圈,以成功躲避自動噴灑器的掃射為樂,或在草坪上躺下,比誰能忍受小草的背刺更久一些。飯點到了,你站在陽臺上一喊,我就知道該回家了。晚飯后,你牽著我在大院散步,遇到來打招呼的大人夸我“快到奶奶肩膀了”“馬上比奶奶高了”,我會用胳膊貼向你,心里美美的。

你老愛叫我“大小姐”“千金大小姐”,我真信了,跟你和爺爺拌嘴的時候,氣勢上就從沒輸過。那時,我沉迷看電視,爺爺總是充當白臉,“乖孫,我們休息一下,明天再看好嗎?”你就當紅臉,兇巴巴地說,“看那么多,長大后能靠看電視掙錢嗎?”我如果繼續胡攪蠻纏,你們會拿上一根筷子,黏上一坨大大的麥芽糖來制服我。比起爸爸的雞毛撣子,你和爺爺的招式好應付多了。

可惜麥芽糖會有最佳賞味期,人長大一點,那股醇香就會減弱一分。

某天夜里,我第一次在刺眼的燈光下被叫醒。你坐在我床邊說,“你沒有媽媽了。”我有點惱火,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你的臉,我就被放倒了,燈也熄滅了。盡管后來我花了近三十年去理解和填補那一刻發生的事,但我睡過去了,毫不費力。夜被撕開又縫合上了。

自此之后,你就常駐我家。我隱約感到了某種特權——大伯家有四個孩子,二伯家有兩個孩子,而我家就我一個——但麥芽糖原來的味道,卻再也吃不出來了。

上小學只需要步行15分鐘,可是,你從不讓我晚過6點30起。那天,你一如往常地叫醒我和堂姐。堂姐上中學比較遠,急急忙忙先出門了。天色很暗,我在陽臺上探了又探,遲遲不敢出門。你一把抓起我的書包,一邊督促一邊陪著我下樓。才剛走出十米,就聽見堂姐從遠處喊,“回來!回來!現在還不到六點!”上樓后,你看了又看墻上的掛鐘,不敢相信自己把五點半看成了六點半,羞愧得不敢直視我們。我和堂姐哈哈大笑,你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識字,但不多,不會給我檢查作業,還好我能模仿爸爸的簽字,倒也算應付自如。可我多么希望你能去開家長會呀,這樣,爸爸就不會跟班主任在教室外的走廊大聲爭論了。丟死人了。

第一次發現內褲上的褐紅色斑時,我慌了,懷疑自己像媽媽一樣生病了,不敢告訴你,怕你擔心。可你還是發現了,不然,姑姑不會特意來安撫我,教我如何使用衛生巾。我在洗澡時唱的歌你都沒聽過,只會一再催促我洗快點。四大天王也無法吸引你抬一下眼皮,“唱歌跳舞有什么好看的”你說。“這一家子怎么天天吵架?”你皺著眉,對熱門港劇發出了靈魂拷問。

“爸爸在外面掙錢很辛苦的。”你教育我要聽話時,經常這樣說。但每次接到爸爸說不回來吃飯的電話,或者臨睡前還沒見到他,第一時間皺起眉頭的是你。

長大有時讓我感到厭惡,會突然明白了一些事,不管我樂不樂意。一旦看懂了大人的某個眼神,或者捕捉到了空氣里的沉默,我也不動聲色地學會了沉默,好像心里沉甸甸的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從那時起,即便躺下閉眼了,我也會習慣性地留意大門的聲音,直到門開了又鎖上——爸爸回來了——才能安心入眠。有時,我會把這種沉甸甸的感覺怪罪于你,換做是更年輕的父母,會不會比你更懂得在小孩面前適度偽裝?

新家小區不大,陽臺正對著一片工地,據說未來將建成公園,“成為我們家的后花園”,爸爸語氣中透露著無比堅定與自豪。你并沒有接話,瞟了他一眼,對于他的信誓旦旦你早已見多不怪。我猜,你對這個小兒子,我的爸爸,感情是濃烈且復雜的。他是家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主動放棄農村戶口搬到城里的兒子,先是考上師范當老師,后來進入事業單位被派駐到企業,還做起了賣布的副業——營業執照上的法人是你,一個小學沒畢業的老媽子。

上世紀90年代初,家鄉先后撤縣設市、撤市設區,隨著家鄉發展起飛的還有一位普通青年的雄心。他遠離了兒時的田野和采石場,轉身出入于各類飯局酒局牌局,跟領導、老板稱兄道弟,觥籌交錯,品過山珍海味,簽過百萬訂單——講到情緒濃時,爸爸頓了頓,舔了一下嘴唇,臉上泛起紅光,好像擺在我們面前的不是排骨白菜,而是鮑參翅肚配米飯。作為這場無實物表演的常規觀眾,你我默契地悶頭吃飯,卻絲毫不影響演出的繼續。

“媽子,今晚不用煮我的飯。”

“媽子,今晚煲個菜干湯吧。”

“老媽子,一回兒有人送單子到家里,幫忙收一下。”

“老媽子,這個月的家用你拿好。”

你不僅在家里做內務大總管,還同時履行著布行董事長的象征職責。“我在幫老媽子打工,掙的錢都是她的”,爸爸經常在生意伙伴面前這樣說,企圖同時表現他的幽默與孝心,好像孝心是一盤可以端出來供人觀賞的物件。你在一旁,像一位早已退居幕后的董事長,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

“您老人家有個好兒子,真是福氣呀。”

“可惜他剩不了幾個錢。”此話不假,你不是為了在客人面前表現謙遜,純粹是抓住機會給兒子當面提個醒。

你的好兒子給你買過金戒指、玉佩、玉鐲、玉項鏈。“這是塊老玉,水頭全場最好了。”所有被爸爸帶回家的物品,都會被封為各自品類中的“世界第一好”——黑人牙膏是最好的牙膏、小護士是最好的面霜、梅縣的菜干是最好的菜干。他也給你送過字畫,通常以為你祝壽的名義,邀請他相熟或喜愛的本地書畫家進行創作。如今,這些作品依然掛在你房間的墻上。即便如此,你很少因兒子的殷勤而大喜,通常只會把禮物藏好。除了那只玉鐲子,據說它保平安。你天天戴著,直到在七十歲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玉鐲子碎成兩半。幸好,你毫發無傷。

爺爺退休后,也從村里搬來和我們同住,但爸爸對他的態度卻大不相同。家里的坐席是爸爸坐主位,你在他右邊,爺爺在你的右邊。爸爸給你夾菜,卻很少給爺爺夾菜。爸爸毫不吝嗇對你廚藝的贊賞,逢人推薦你的拿手菜——三杯豬手和腐乳炒通菜。爺爺也做過不少硬菜,通常是更為繁瑣的菜式——蘿卜牛腩和芋頭扣肉,還自制臘肉——明明色香味俱全,卻被爸爸不是嫌蘿卜放少了,就是嫌芋頭沒買對。明明是爺爺先接到了他打回家的電話,卻總被要求讓老媽子來接,通常只是在吩咐今晚做什么菜之類的芝麻綠豆事。

我常在心里為爺爺抱打不平。他眉尾彎彎下垂,眾所周知,他對誰都和顏悅色,對子孫更是疼愛有加。你和他的日常斗嘴是我心中最溫情的家庭畫面之一。你總愛把最繁瑣、最考驗耐心和細心的活兒交給爺爺,比如刮豬手毛、摘荷蘭豆、剪田螺等等。你負責想菜式,他負責去市場買菜;你剁肉,他洗菜;你拖地板,他晾曬。廣州日報和參考消息是他的每日必讀,而你是他有聲讀報欄目的唯一聽眾。你總吐槽他動作慢,或者把簡單小事復雜化,他受委屈了,便會放低報紙,鼻尖朝下,越過老花鏡片給我拋個眼神,說,“老太婆又在說我了。”

爸爸對你的偏愛有多明目張膽,對爺爺的冷漠和輕蔑就有多露骨,這使我非常困惑。雖然爸爸表面意氣風發,實際卻負債累累。生意周轉不順、被人算計詐騙、打麻將輸錢是家常便飯,在飯局上也被偷過好幾回,貨款損失金額過萬。你和爺爺一生清貧樂道,對兒子以借錢為生、以麻將為樂的生活,既苦惱又無奈。你勸,你罵,都無濟于事。那一次,他對爺爺更是劈頭蓋臉地怒斥,“你老實巴交了一輩子,也窮了一輩子!圖什么!”

對此,除了日常精打細算,把家用和值錢的寶貝存好,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很多事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也有很多事成了不解之謎。比如那個曾經和我們同游張家界的阿姨——爸爸當時的女友,突然就和我們家斷絕來往了。

某天,我正在朋友家過生日會,爸爸竟然罕見地打電話到了朋友家。

“你立刻馬上回家。我這邊遇到一些事,怕有人會傷害你,我會來接你。”

沒多久,第二個電話打來,“你自己回去吧,但一路要小心,到家后給我報平安。”

如今,關于這波莫名其妙又聳人聽聞的操作,爸爸沒有給過我一句解釋。

后來某晚,我正在房間寫作業,客廳電話響起,你接聽了。

“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不要再說了……那就打掉!”你重掛了電話。

我從來沒見過你如此憤怒。我下意識地死盯著習題上的字,試圖用眼前的題目沖散翻騰而起的疑慮與不安。

爸爸對我緘默無言,但肯定向你透露過一些情況,畢竟,他總是要找老媽子的。

有些時候,你不是我的同盟。你和爸爸,你們大人才在同一陣營。你是奶奶,但首先是一名母親,是一道防線,也是一張被撐開了大半輩子的網。

再后來,忘了是誰說的,當初那個女人,只是為了錢才接近爸爸,最后用錢擺平了。

翻看以前的照片時,我不忍直視中學時期的自己——黑不溜秋,滿臉油光。但那個被我們眾人環繞著的你,臉上被抹上了奶油的你,被緊緊抱住的你,真好看呀!六十多歲的你比年輕時好看多了,臉色紅潤,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雖然是假牙)和雙下巴。

那時起,姑姑經常到家里給你試新衣服。有時一次只帶一件,有時一次帶好幾件,試完不合適再退掉,或者拿去裁縫鋪改好再給你。你換上了新買的橘色毛呢外套,站在鏡子面前左右扭頭,手在腹前順劃了兩下。整個人筆挺利落。“珍姐好靚啊!”我發自內心地贊嘆。忘了受哪個電視劇角色的啟發,那時我和姐妹們都改口叫你“珍姐”,不叫“奶奶”了。你用余光瞟了我一眼,嘴角壓不住上揚。

“當然。我媽多年輕,才不要穿那些老年碎花。”姑姑興奮地抱著你,像抱著某個冠軍紀念品,對這次買到合你尺寸和心意的衣服很自豪。

姑姑熱愛穿衣打扮,一直就有自己的想法,短褲、背心、破洞牛仔褲、疊穿,樣樣拿捏,自信大方,拒絕相信“什么年齡該穿什么衣服”。你常常戲謔她的衣服“丑、布太少”,或者笑說“褲子都破洞了,我幫你縫起來吧。”但從不干涉或打壓。

你個子不高,中等身材,肚子和手臂軟乎乎的,讓人抱著和靠著都很舒服。更神奇的是,你有一雙“四季不凍”掌,手背滿布皺紋,掌心卻一直光滑厚實溫熱。我最愛冬天握著你的手去散步,不到一分鐘,我的寒冰掌就會火速解凍,療效顯著。

在家無聊的時候,我就喜歡逗你玩兒。你習慣在飯桌上嗑著瓜子,不自覺就把一只腳掌踩到自己座位上,再把手肘搭在膝蓋上,不雅卻自在。

“你的腳怎么那么丑,大趾頭外翻,還寬。害我遺傳了所有缺點”,我一臉嫌棄地說。

“對啊,你應該學你爺爺的,他的腳好看,現在還皮光肉嫩的。”你對我的指控一點也不在乎。

“我好胖啊,大腿好粗!”我用兩只手在大腿根部圍了個圈,對自己微胖的下肢非常不滿。

啪。你一巴掌落在我另一只大腿肉最厚的地方。“不粗,哪里粗了。”你竟然還好意思笑出了聲。

還有一次,你在吃水果。“這顆提子好酸啊!”你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擠到一塊去兒了。

“等下,你轉過來面向我,再吃一顆。”我馬上把臉湊向你。

“好孫(酸)。”吐字清晰有力。你識破了我的心機,便自鳴得意起來。

后來,這個婆孫諧音梗在兄弟姐妹們間廣泛流傳。生日宴上,每個人都搶著喂你吃酸的,你笑著落荒而逃。

小時候我經常做一個奇怪的夢。先是發現自己被一頭猛獸追趕,被嚇得拼命往前跑。一低頭,發現自己坐上了一輛摩托車,開車的竟然是爸爸。我們在陌生的窄巷中左閃右躲,全速前進。野獸在身后窮追不舍,不停地張合著大嘴,每次我們稍微慢下來一點點,眼看就要被大嘴吃掉。

“又不回來,肯定去打牌了。”你放下電話后,自言自語。

“老是靠借錢,花錢還大手大腳,這個家怎么辦呢。”爺爺嘆了口氣,從報紙中露出半張眉頭緊鎖的臉。

有人說,“你要不去勸勸爸爸,其他人的話他聽不進去,女兒的話他會聽的。”

還有人說,“你不如早點問你爸拿筆錢,自己存好,省得以后你結婚,錢都被敗光了。”

你和各位親戚長輩一樣,無時無刻不在向我透露一個信息:我的家搖搖欲墜,是否墜落全看爸爸。

只有你,他的母親,敢向他提出過正面抗議。你常常數落他亂花錢,卻在他說需要應急的時候,一次次小跑回房間,拿出一沓用信封裝好的現金,果斷交到他手里。你常常埋怨他不著家,卻堅持在全家動筷子前,夾走最好的肉菜去保溫,只為留給晚歸的他。

我不明白一個成年人為什么心安理得地讓所有人為他憂心,不明白一個人為什么可以讓外人興高采烈,卻讓家人愁眉苦臉,不明白為什么沒做好大人的是他,但我會因此感到悲傷。

那個夢沒有一點青春期該有的少女朦朧悸動氣息,恐慌與壓迫感取而代之。我的青春期如同QQ空間一樣荒蕪,QQ簽名上寫著“讓身邊的人因為我而變得勇敢、自信、開朗、堅強”,暴露了我當時的怯懦、自卑、敏感和脆弱。

當班級從6個班擴展到了18個班,世界突然變大了。有同學開始上補習班,有的人鋼琴級別越來越高,有的人開始打羽毛球比賽,有的人給電臺投稿參與錄制,有的人在談校園戀愛,有的人排隊領飯都把頭埋進課本。我不屬于任何一種。每天循規蹈矩,上學,回家,吃飯,做作業,看電視,睡覺。只要爸爸在家沒去應酬,就算是挺好的一天,至少吃飯的時候,你的眉頭是舒展的。

有段時間,晚餐后我一放下筷子就回房間寫作業。你怕我學習太累,從窗戶探出頭說,“飯后下樓走10分鐘,對身體好。”我頭也不抬地拒絕了。

你進門給我送切好的水果,被我不耐煩地呵斥,“我在寫作業!一會兒自己出去吃。”你默默不語,扁著嘴退出去了。

當同齡人在漫畫、言情、金庸、網吧、體育、游戲、早戀里撲騰的時候,我的眼里只有一條筆直的軌道,不知道它伸向何方,但人在軌道上,似乎就能讓身邊的你們放心。學習是公認正確的道路,更何況,只要關上門,那些家長里短就被隔絕在外了。

我的學習成績還不錯,不拔尖,剛好夠上本區的重點初高中,成為了你們眼中家里學習最好的孩子,也成為了他人口中懂事的孩子。但是,我卻高興不起來。沉浸式學習不是出于興趣或遠大目標,只是為了家庭和睦;不是沒吃學習的苦,只是家庭氛圍更苦;能沉下心學習,只因生活單調,不知道青春叛逆胡鬧的入口在哪里。你不知道,爺爺更不知道。你們不懂語數英生物化政,但相信讀好書,人就沒學壞。

我從家里得到了所需的物質支持,卻不知道自己在填補什么。我沒法跟三人同住一間房的堂姐訴說家里的冷清,也沒法跟課余時間被安排滿滿的朋友訴說一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的隱憂,更沒法向抱怨父母吵架的朋友訴說我家沒有爭吵,只有一方霸權——畢竟如果對方問起,我只好如實作答,卻未必作好準備接受對方或驚訝或憐憫的目光。

有一次,我剛從同學家聚會到家,遇上準備出門的爸爸,他心情還不錯,問我剛去哪兒了。

“去做你最喜歡的事了。”我脫口而出。

他更歡喜了,追問道:“去彈鋼琴了?”

“去打麻將了!”話一出,我感覺自己卸下了身上的炸彈,報復的爽感直沖腦門。我沒等任何回應,徑直走進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后來,忘了是你還是誰跟我說,爸爸那天臉色大變。沒過幾天,他跟你說,以后再也不打麻將了。

那天是我第一次學打麻將,并且發現在場的所有同學都會打,除了我。更令我驚訝的是,“打麻將”居然不是別人家里的敏感詞,而是每年必備的家庭娛樂項目。

18歲某天,我收到了爸爸的一條短信:我準備和L結婚了。L比他年輕12歲,在工廠打工,會唱英文歌My heart will go on。這便是我對她的全部認知。我猜你和爺爺至少和L見過面,這樣的大事,爸爸不至于只用電話通知你們吧。

婚宴上,爸爸領著L給我們這一桌敬酒,說:“這是我大哥、大嫂。這是我二哥、我二嫂。這是我幺妹,和她老公。我們全家都是很善良的人,家風和和美美的,不是那種天天吵架、兄弟不和的家庭。”

爺爺當天卻很不識趣地跟了一句,“以后要改稱‘媽’,不要叫‘姨’了。”

我假裝沒聽到,沒有理會。

上大學后,我離開了家。每周會跟你和爺爺通電話,雖然你們很少提起不愉快的事,但是我知道你們和L相處得并不愉快。所以,從家里“逃離”的我,依舊每周末盡量回家,好陪陪你和爺爺吃飯散步聊天。

某天午后,你忽然對我說:“我們想搬回村里。”

我一愣,立馬靠到你腳邊,但不知道如何接話。

“人家天天一早出門,飯點才回來,還總是比你爸早一點點到家。他出去,沒過一會兒,她也準出門,也不知道是去干嘛。晚上到點回來睡個覺,不就把家當旅館嗎?你說,這不就是看不順眼我們倆老頭嗎?”你嘆了一口氣,繼續說,“我們可以自己過。眼不見心不煩。”

“你跟爸說了嗎?”我輕聲問。

“他不讓。還是你爸讓人家把工作辭了,說他來養。現在好了,家不成家。她還離家出走,等你爸去哄。我們家就沒出過這種人。”你把頭扭向一邊,眼神里滿是失望與無奈。

我連忙輕輕拍了拍你的手背,“別生氣。你和爺爺都六十多了,回去住老房子,他肯定會擔心不安全嘛。你們就該吃吃,該逛公園逛公園,別管他們倆的事了。”

我為自己的言不由衷而慚愧。爸爸雖然履行了主要的贍養義務,但你們也為他的家操勞了十幾年,當然有權按自己的意愿去過開心的日子。但是,我當時沒跟你說實話。我有什么立場和資格提供任何意見呢?畢竟,我享受了被你們照顧的紅利,卻無法為你們在老家的獨立生活提供保障。

那是我第一次聽見你親口說出內心的想法,既佩服你們有離開兒子的勇氣,也感恩你對我的信任。

原來在家里被保護得很好的我,眼里只看到自己的委屈與壓力。離開家以后,我曾經的苦悶被更廣闊的自由沖淡了,回頭才發現,你和爺爺被留在了原地。成長就是用很多的痛苦與無奈去推出更遙遠的邊界,再用一顆更寬大平和的心去理解新的邊界。

后來L確實搬走了,我沒問為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事。總之,你和爺爺留下來了。

一天傍晚,我和你坐在公園的長條椅上,你把手搭在我的大腿上,說:“你呀,要靠自己。不要指望你爸。”你沒有看著我,只是目視前方,就沒再說話了。

這份坦誠讓我感到意外,我覺得心中的什么東西被戳穿。人人都覺得爸爸是家里的頂梁柱,外人看來體面光鮮,他更是志得意滿,自視甚高。但你卻親口承認了兒子的不可靠。我以前會因家庭不完整而自卑,如今“家庭美滿“的泡沫被戳破,我沒有慌張,沒有失望,也許只有一絲絲的落寞。

“可不是嘛,從小考重點中學、重點大學不都是靠自己嗎?沒讓他操過一次心,也沒花過他一分擇校費嘛。”我用最輕松活潑的口吻回應你。

幾年后,在我24歲那年,爸爸告訴我,L生了一個寶寶,他準備接她們回家住。我難以想象你和爺爺當時的心情,但我知道,面對這位年紀最小的孫女時,你們會把溫柔掛在臉上,把其余的一切吞到肚子里。

爺爺走后,你白天獨自在家的時間很長。沒有了星期幾的概念,除了三餐與睡覺,其余時間都在沙發或搖椅上發呆。記憶也開始衰退,會重復剛剛說過的話,不記得吃沒吃過藥。

我周末在家的時候,每晚臨睡前,你都會走到我房間,說“我去睡了,晚安。”我也會回應你一句晚安。五分鐘之后,你又會再次出現在同樣的地點,說同樣的話。我也一樣。倘若你第三次出現,我會馬上走到你身邊,扶你回房間躺下,拉好蚊帳,在你耳邊輕聲說,“好啦,很晚了,該睡了,晚安。”最后,熄燈關門離開。

面對你的衰老,我像一個新手媽媽一樣充滿野心,為你買過兒童畫板、填色油畫、毛筆、小吉他、拼圖、大開頁高清插圖博物畫冊。可是,即便我逐件教學,一遍又一遍,一周又一周,兩分鐘內,你就會放下“新玩意”,自覺沒趣。請原諒我的狂妄與無知,曾企圖用新事物為你抵抗虛無,延緩衰老,卻均以失敗告終。

某天午后,陽臺外的洋紫荊泛著白光,樹不動,花也不動。

臨近三點,你拖著稀疏的步子,從房間走到客廳。

“醒了?”我轉頭望向你。

“醒了。人老了,哪能睡那么久。”你右手扶著沙發,坐下,左手也搭上扶手,背往后靠,頭微仰,半瞇著眼睛,望向陽臺方向。

“你沒睡?”你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睡過了。”我說。

你點了一下頭,眼皮再次下垂,目光落在了空無一物的茶幾上,臉上沒有悲喜。

“我們打球吧。”我向七十六歲的你發起邀約。家里有一副木球拍——類似撕掉橡膠面的乒乓球拍,手柄更長,拍面更大,還有一個廢舊的羽毛球。


你接過球拍,緩緩起身,走到離我不到三米遠的地方。

我發球。羽毛球劃出一道完美弧線,飛向你的左前方。你一個反手把球打了回來。

篤。球落在板子上發出一聲清脆。

我回擊。提醒自己出手要輕,不可太快,既要保持球速均勻,也要確保球回落到你原地伸手可接的地方。

篤。你揮動拍子,又接了一個。回球經常往我以外的任何方向亂飛——茶幾、電視、天花板,甚至垂直落在自己腳下。

我一個箭步跨到電視機前,再輕輕地把球挑回主戰場方向。“加油!”每接一個球,我都會為對手打氣。

你膝蓋微微彎了一下,手臂一揮。比球慢了0.01秒。拍子撲了空,球精準落在了離你左腳一掌遠的地方。

你從容地撿起球,發球,下巴隨著球外逃的方向抬起。

球沿著靠譜的軌跡向我飛來,我輕松回擊。

你猜對了球的方向,可惜拍子還是與球在空中擦肩而過。

嘖。我的對手發出了一聲惋惜。

游戲驚人地持續了近30分鐘,平均三個來回接發一次,本日最佳高達一次七八個來回。你有著職業運動員一樣的素質——在球落地前絕不帶任何表情,一言不發。直到任意一方失手了,你的眉毛、顴骨、嘴巴才會活絡起來。那一刻,我熟悉的珍姐回來了。

這究竟是運動的魔力,還是陪伴的魔力?在多項可以獨自進行的活動中,你選擇了必須有伴兒才能成事的一項。

31歲那年,我在一個日本的老式公共湯池里,第一次看到年邁赤裸的身體。老人家看起來七十歲上下。她不慌不忙地走到水龍頭前,坐下,放下臉盆,接水,擦身,刷背,一通嫻熟的操作后起身,緩緩走向溫泉池,沿著池邊小心翼翼地抬腳,轉身,最后,慢慢把自己放入水中。衰老也許改變了身體的形狀,但對身體的自洽和掌控遠比陌生的形態令人動容。

所以說,我主動提出幫你洗澡的時候,是有做好心理準備的。我提前打開了浴霸,預備了一盆熱水,把浴巾、睡衣、內衣物、毛巾等一切必需品掛好備用,計劃按步驟以最快速度執行。

扶你進入浴室后,你表現有些遲疑,輕聲說,“我自己洗吧。”我不確定你是忘了自己已經洗澡不能自理,還是純粹在我面前害羞了。

“沒關系的奶奶,我幫你洗比較快,不然容易著涼。”我輕聲說。

我先讓你在馬桶上坐穩,把你的手先后從兩個袖子里退出,撐大領口,再把整件上衣從頭頂摘除。接著,扶你稍微半起,把內褲與褲子脫至大腿中部,等你重新坐下后,再把褲子完全脫掉。

我雙手抓住你纖細的胳膊,提醒你先把腳放入熱水盆中,然后穩穩落坐。你的身體在小板凳上,像瓷器般單薄。

我怕你局促,決定讓你自行拭擦身體,夠不著我再幫忙。我特意把吸滿水的毛巾稍微擰干些,好減輕毛巾的重量,再擠上沐浴露,把毛巾遞到你手上。你動作輕柔,一絲不茍。我手舉花灑,確保溫水持續均勻地噴灑到你的每寸皮膚上。

“我來幫你擦背吧。”

你把身體稍微轉過去了一些。我換左手拿花灑,右手用毛巾在你微微拱起的背部擦拭,盡量輕柔,同時照顧到左右上下每個區域,直到你表示可以結束為止。

你長久在家,身體看起來很干凈,洗澡只是為了讓你更舒服些。你繼續拭擦著下肢、屁股,我特意往你身體的其他區域噴灑。把目光挪開,已經是我為你減輕不安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那雙與我腳趾外翻相似的腳,在熱水盆中互相摩擦。指甲蓋如久經日曬的礁石般堅硬蜷縮,任由跳躍的水花不停拍打。

所有沖洗結束后,我看著你,問:“舒服嗎?”

你朝我點了點頭,回答:“舒服。”

離別這天,我終究無法按哭喪人的提醒,喚你一聲“走好”。肢體程序化地跪拜,燒香,任眼淚肆意涌出。口罩濕了又干,干了又濕。嘴唇和喉嚨卻一直緊鎖,不肯對“奶奶”二字放行——仿佛這個稱謂找不到歸處,仿佛將它留在體內,就不會化作云煙,我便還有奶奶。我比想象中更平靜些,畢竟,你早已贈予過我最綿長的告別。

(完)

寫作感想

我以為會寫出一個溫情脈脈的故事,中途卻寫得夜不能寐,面目猙獰,血脈噴張,嘔心瀝血,聲淚俱下……像跑了一場馬拉松,在跑不動的時候,拼命鼓勵自己“寫下去”,“再寫一點點”,最后壓線交稿,癱倒在終點線的我,看著天上的白云,好美啊。雖然離一個好故事還有很長的距離,文字卻拉近了我與不想遺忘的人之間的距離。

感覺參加了一個為期兩周的暗黑尋寶游戲,我拼命往記憶的黑洞里走,摸到四周濕漉漉的邊緣,卻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抓不住。最沮喪的時候收到了導師和群友的鼓勵,原來背后一直有人默默看著呢,咬咬牙又可以爬起來繼續往前走了!


報名三明治6月非虛構短故事!

時間

2025年6月16日-6月30日

費用

人民幣999元(老學員價:949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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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存在主義入門》,這是一個文學和哲學共生的工作坊,來自俞冰夏。這將是一份對20世紀極具影響力的存在主義思想通俗、系統的入門介紹。存在主義誕生于一個信仰體系崩塌、戰爭撕裂人性的時代,旨在回應人在荒誕世界中的孤獨、焦慮與選擇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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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構 Fiction

  • (中文,報名中,每月開展)

  • (英文,報名中,每月開展)

  • 大師工作坊

  • (中/英文,敬請期待,2025/07)

  • (英文,進行中)

  • 類型小說

  • (英文,已完結,2025/04)

非虛構 Non-Fiction

  • (中文,進行中,每月開展)

  • (英文,報名中,每月開展)

  • (英文,進行中,2025/03)

劇本 ScriptWriting

  • (中/英,敬請期待,2025/09)

詩歌 Poetry

  • 里所詩歌工作坊(中文,敬請期待,2025/08)

  • (中文,2023)

每日書 Daily Writing Community

  • 6月 (中文,進行中,每月開展)

  • 6月(中文,進行中,每月開展)

  • 6月共寫班(中文,報名中,每月開展)

  • 6月自由書寫班(中文,報名中,每月開展)

  • Daily Writing(英文,每季度開展)

線下活動 In-Person Ev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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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地寫作

  • (2017,上海)

出版 Publis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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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譯文出版社、未讀、天津人民出版社、微信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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