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布泊腹地的風沙在1963年春天格外暴烈,一輛永久牌自行車在沙丘間艱難行進。
年輕郵遞員趙振華抹去睫毛上的沙粒,緊握車把的手指已凍得發紫——這是他第一次執行核試驗基地的郵路任務。背包里42封家書隨車身顛簸作響,每一封都蓋著神秘的“500號信箱”郵戳。
前方哨兵突然舉起紅旗:“前方輻射區,停車!”他急忙捏閘,一封未夾緊的信被狂風卷走。
趙振華縱身撲進沙暴,在黃沙中摸索半小時,找回時信封已被砂礫磨穿。哨兵目睹全程,鄭重敬禮:“這里的信,比命金貴。”
上世紀六十年代的羅布泊核試驗基地,是地圖上消失的坐標。這里年均降水不足10毫米,夏季地表溫度達70℃,冬季寒風如刀。
基地工作人員與外界聯系的唯一通道,是那個著名的“500號信箱”——所有通信地址只能寫這個編號,連“草原”“海拔”等詞匯都被禁止使用。
趙振華初到馬蘭基地時,被眼前的荒涼震撼:營房像孤舟散落在戈壁中,飲用水需從五百公里外運來,孔雀河的苦咸水讓新來者嘔吐不止。他很快理解了郵差使命的分量:當看到科學家們排隊領信時發亮的眼睛,當發現技術員把未婚妻的信貼身藏了三個月,信封已被汗水浸透。
郵路險象環生:
- 穿越“黑風口”時,自行車常被狂風掀翻,他發明了“人車一體捆綁法”,用麻繩將自己與車架、郵包系在一起
- 途經流沙區遭遇沙暴,他脫下制服包裹郵袋,自己蜷在車輪旁挨過一夜
- 最危險的一次,為送加急電報連夜橫穿試驗場,防護服被鐵絲網劃破,受到超量輻射
1964年10月16日凌晨,趙振華接到絕密指令:所有郵路暫停。他登上觀測點,目睹了那個載入史冊的時刻——墨鏡后的火球騰空而起,蘑菇云翻滾著撐開天幕。
歡呼聲中,他卻在想背包里那封剛收到的電報:基地工程師董淑身父親病危。
可此時所有通信封鎖,他只能看著電報在手中皺成一團。
保密紀律如鐵。他目睹過同事因家書提到“駱駝刺太多”被調離崗位;親歷運送原子彈的專列偽裝成“掛豬肉的火車”,連車輛廠都被蒙在鼓里。
他的郵包里常出現特殊信件:沒有寄件人,只標注“轉交第X研究所”。
這些信最終消失在戈壁深處的實驗室,像從未存在過。
郵差成為保密體系的關鍵一環:
- 發現信件破損立即上報,由保衛部門火漆重封
- 傳遞試驗數據膠片時,騎行速度需保持勻速防震動
- 收到“北京繞寄”的信件要格外小心——實為同一基地夫妻互寄的家書
1979年寒冬的投遞讓趙振華終生難忘。收件人是爆轟物理專家陳博士,信封里只有張泛黃照片:年輕女子抱著嬰兒站在槐樹下,背面寫著“妹與侄安好”。當趙振華將信送到實驗室,助手紅著眼搖頭:“陳工上月在井下實驗時犧牲了。”
返程路上,趙振華在沙丘頂燒掉那封信,火光中仿佛看見陳工在照片背面寫下的最后承諾:“待蘑菇云起,我必歸鄉見兒。”
這樣的“絕筆信”越來越多。有的信送達時收件人已長眠戈壁;有的家書跋涉數月抵達,寄信的親人卻已離世。趙振華在郵局庫房辟出“特殊保管區”,存放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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