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5日清晨,浙江臺州的謝岳在臥室里來回踱步,目光不時落在床上攤開的行李箱上,妻子鄭琴精心挑選的淺灰色襯衫疊得整整齊齊,邊角處還用牛皮紙仔細包好
那是兒子謝浩男最愛看的父親模樣,行李箱最底層塞著幾包老家的梅干菜,這是謝浩男小時候每餐必備的下飯“神器”,哪怕如今在南京讀研究生,依然會在電話里念叨想念媽媽的手藝
大妹站在門口看著父親反復檢查行李,忍不住偷笑,“爸,你都收拾三遍了,哥哥又不是不認識你,用得著帶這么多換洗衣服嗎”,謝岳頭也不抬,“你哥住學校宿舍,洗衣服不方便,我多帶幾身,省得他老穿那幾件衛(wèi)衣”,說話間,他又往包里塞了兩雙防滑拖鞋,“南京梅雨季地面濕,學校宿舍地板滑,你哥從小就愛摔跤”
這次行程的策劃始于一周前,當謝岳得知兒子因實驗室項目無法回家過父親節(jié)時,這個年過半百的男人悄悄撥通了女兒的電話,“你哥上次視頻說想吃我做的紅燒肉”,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試探,“要不咱們去南京,別告訴他,給他個驚喜”
大妹立刻響應,父女倆瞞著謝浩男,偷偷聯(lián)系他的室友打聽課程安排,甚至連見面時的“臺詞”都反復演練了好幾遍,原計劃晚上九點的航班,因臺風“海鷗”的逼近一推再推,候機大廳里,謝岳盯著電子屏上不斷變動的航班信息,眉頭緊鎖
大妹看著父親漸漸佝僂的背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在街頭貼尋人啟事的身影,那時的謝岳還是個挺拔的中年人,為了尋找丟失的兒子,跑遍了全國三十多個城市,貼壞了上萬張啟事,磨破了幾十雙鞋,“爸,你先去瞇會兒吧,登機口通知了我叫你”,大妹心疼地遞過頸枕
謝岳擺擺手,“不用,我怕睡過了錯過登機”,其實他心里清楚,這二十年來,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等待,等待兒子的消息,等待命運的轉機,如今終于等到兒子失而復得,哪怕多等幾個小時,也是幸福的煎熬
直到凌晨2點26分,登機口終于傳來通知,謝岳背著碩大的雙肩包,手里還拎著給兒子買的臺州特產,在人群中步履匆匆,飛機窗外,閃電劃破漆黑的夜空,雨點噼里啪啦砸在舷窗上,像極了二十年前那個雨夜
那時他剛接到志愿者電話,說在江蘇發(fā)現疑似謝浩男的線索,他也是這樣連夜驅車趕路,心里既期待又害怕,抵達南京祿口機場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謝岳顧不上休息,帶著大妹直奔謝浩男的學校
六月的南京,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草木香,校園里晨跑的學生三三兩兩經過,謝岳忍不住駐足,“你哥在這么好的學校讀書,真是爭氣”,想起兒子失而復得后發(fā)奮讀書,從職校一路考上研究生,這個硬漢父親的眼里閃過一絲驕傲
大妹早已聯(lián)系好謝浩男的室友,得知他正在食堂吃早餐,父女倆躡手躡腳地摸到食堂門口,遠遠看見謝浩男穿著熟悉的藍色衛(wèi)衣,正端著餐盤找座位,謝岳突然停下腳步,伸手扯了扯衣角,像是要把長途奔波的疲憊都藏起來,他想以最好的狀態(tài)出現在兒子面前
當謝岳的手輕輕拍在謝浩男肩上時,這個25歲的大男孩猛地轉身,眼中先是驚訝,繼而泛起淚光,“爸,妹,你們怎么來了”,他的聲音里帶著顫抖,手指緊緊攥著餐盤邊緣,仿佛在確認這不是夢境
大妹笑著掏出手機,“驚喜吧,我們可是策劃了半個月呢”,謝岳看著兒子激動到泛紅的臉頰,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寒冷的冬夜,他在派出所第一次見到走失的兒子,小小的身軀縮在民警懷里,眼中滿是恐懼
而如今,眼前的兒子高大挺拔,穿著整潔的衛(wèi)衣,戴著金絲眼鏡,透著一股書卷氣,他再也忍不住,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兒子,“浩男,爸爸想你了”,食堂的餐桌上,謝浩男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本來想快遞給你的,沒想到你們直接來了”
拆開包裝,是一條棕色的皮帶和一件藏青色的POLO衫,謝岳摸著柔軟的布料,眼角微微濕潤,這是兒子第一次送他父親節(jié)禮物,上一次收到兒子的禮物,還是在謝浩男走失前,幼兒園大班的他用蠟筆歪歪扭扭畫的“全家福”
“快試試合不合身”,謝浩男幫父親系上皮帶,突然發(fā)現父親的腰比記憶中瘦了一圈,鬢角的白發(fā)也多了不少,他想起視頻里父親在工廠搬貨的樣子,五十多歲的人了,還在為了兒子的學費和生活費拼命工作
“爸,你別太拼了,我研究生有補助,還能兼職,夠用的”,謝岳笑著擺手,“傻孩子,爸爸掙錢就是給你花的,你只管安心讀書”,飯后,謝浩男帶著父親和妹妹參觀校園,路過圖書館時,謝岳抬頭望著氣派的建筑,不住地點頭,“比我們那時候的學校好多了,你可得好好珍惜”
走到操場邊,大妹突然指著遠處笑出聲,“哥,你看那個學弟,發(fā)型跟你大一的時候一模一樣”,謝浩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謝岳卻認真地說,“你大一那年暑假,回來跟我說要考研,爸爸就知道你肯定行,我們浩男從小就有志氣”
說起過去,謝岳的語氣變得沉重,謝浩男走失的那二十年,是這個家庭最黑暗的時光,他和妻子鄭琴因為兒子的失蹤爭吵不斷,最終離婚,但兩人都從未放棄尋找,“那時候,我每天下班就去貼尋人啟事,每個周末都去火車站蹲點”,謝岳回憶道
“有一次在鄭州,差點被人騙光了錢,但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就不能停下”,直到2019年,在警方和志愿者的幫助下,謝浩男終于被找到,當父子倆在認親現場抱頭痛哭時,所有的艱辛都化作了淚水
謝岳說,這二十年來,他最怕的不是尋找的辛苦,而是害怕兒子在外面吃苦,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現在好了,浩男回來了,咱們一家人總算團圓了”,盡管網友們一直希望謝岳和前妻鄭琴復婚,但兩人都明白,過去的裂痕不是一朝一夕能彌補的
“我們現在各自安好,只要能一起看著孩子長大,就足夠了”,謝岳說這話時,目光溫柔,“浩男這孩子經歷了這么多,現在特別懂事,每次打電話都讓我注意身體,讓他妹妹多回家看看”,大妹在一旁插話,“哥現在可會疼人了,上次我感冒,他居然寄了一箱感冒藥和水果過來,比男朋友還貼心”
謝浩男不好意思地笑了,“這算什么,小時候你們?yōu)槲页粤四敲炊嗫啵F在我能做的,就是讓你們都過得好一點”,短暫的相聚后,謝岳和大妹不得不踏上歸途,在學校門口,謝浩男反復叮囑父親,“回去別老熬夜,工廠的活別太拼命,有什么事及時打電話”
謝岳笑著點頭,心里卻在盤算下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下個月你生日,爸爸給你寄家鄉(xiāng)的楊梅,你最愛吃的”,他說,登機前,謝岳看著手機里剛拍的全家福,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照片里,謝浩男站在中間,左邊是妹妹大妹,右邊是父親,三個人笑得格外燦爛,這張照片,他打算設成手機壁紙,這樣每次打開手機,都能看到孩子們的笑臉,這場跨越千里的父親節(jié)之旅,沒有華麗的儀式,只有樸素的牽掛與陪伴
謝岳用行動詮釋了父愛的深沉,它藏在精心準備的行李箱里,落在深夜機場的等待中,化在重逢時的擁抱里,而謝浩男的回應,則讓我們看到,親情從來都是雙向奔赴,子女的感恩與關愛,是父母最大的慰藉
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時代,我們總是忙于工作、學習,常常忽略了父母的思念,但正如謝岳父女所展現的,最好的親情,莫過于在對方需要的時候,勇敢地邁出那一步,用行動告訴對方,“我在,我愛你”
愿我們都能珍惜身邊的親人,在每一個平凡的日子里,用陪伴書寫最動人的親情故事,畢竟,人生最幸福的事,莫過于父母在,手足在,愛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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