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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自文匯報，作者張平

為了未曾了卻的心愿

——《沉默大佛與無言口碑》創作點滴

《沉默大佛與無言口碑》

張 平 著

作家出版社

寫完《沉默大佛與無言口碑》，好像卸下了心頭一塊重石，仰頭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一整天。

人這一輩子，都會有一些人和事，久久地纏繞在你的心緒中，時不時地顯現在你的眼前，讓你思念，讓你眷戀，讓你悲愴，讓你沉重，讓你終生難以忘懷。

柯巖老師生前曾對我說，張平，看了你的《抉擇》，我可以死了。柯巖老師是一個剛正不阿、愛憎分明、直腸直肚、快言快語的女性，身患多種頑癥痼疾，從來也是一臉笑容和沉靜。當她說出這句話時，我誠惶誠懼，頓時愣在那里，看著她凝重、深沉的表情，良久無言以對。她這一句話，讓我感動至今，思念至今，至死也不會忘卻。

當寫完《沉默大佛與無言口碑》時，倏然間，便想起了柯巖老師這句話。冥冥之中，我甚至覺得，寫完《沉默大佛與無言口碑》，我也可以死了。

這些年散文大熱，敘事的、抒情的、寫景的、哲理的，還有紅色散文、大散文、超大散文等等文本的出現。每種類型都會引發各種反響，都會引起文壇的熱烈關注。散文到底該怎么寫，寫什么，應該沒有什么固定的模式。也許正因為如此，散文的寫作才會長盛不衰。

《沉默大佛與無言口碑》除了少數幾篇，其余都是沒有發表過的新作。這些散文，好像和別人的不太一樣，也許是自己的既有習慣，這些散文都是寫人的，都是紀事的，都是身邊的事，都是他人的事，都是自己經歷過體驗過的事，都是終生難忘的人和事。刀郎的歌聲，父親的號哭，翟泰豐部長的義憤，馬烽、西戎、胡正前輩的護佑，民盟先哲的遺物，梁思成林徽因夫婦的相擁而泣，詩人昌耀的怒斥，軍人大校的驚詫，縣委書記晚年的悲愴，班主任老師的愛心……

這些算是散文嗎？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我明白，這些人和事是自己無法也不能忘卻的，他們的德義情操，是難以名狀、難以言喻的，有些是我一輩子也無法償還的，會終生扎根在我的腦海深處。之所以要努力把他們寫出來，只有一個想法，就是企盼能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些人和事，看到這些人和事。于是，就有了這樣的一部散文集。

散文如何寫，與個人的喜好和選擇有關，我覺得只要讀者認可，誰也不應干涉和質疑。我筆下的這些散文，感覺仍然是與時代發展密切相關的一些大題材，仍是直擊現實，直面社會的心緒流露。有些篇章，甚至連我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像散文。散文應該是輕松的，但我的這些散文，都是這樣無比的沉重；散文應該是灑脫的，而我的這些散文都令人感到格外的悲憫和壓抑；散文應該遠離生活的嘈雜，反觀我的這些散文，好像還是在呼喚，在吶喊……

在這塊古老而沉重的土地上，在歷史變遷和社會文明進程的交融碰撞中，我無法任意地去放飛自我，讓自己毫無掛念地沉降到心無旁騖的內心深處。

“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塊土地愛得深沉……”我之所以常常想起這樣的一句詩歌，也許是因為自己的性情和遭遇所致。在我生活著的這個歷史階段，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和變革，我們曾經經歷過無數的坎坷和波折，我們的人民也在不斷地付出沉重的代價和艱辛。我們身上的時代印記刻骨銘心，我們肩上的歷史負重愈久愈沉。一代一代的親人，都不斷地在眼前消失。一輩一輩的仁人志士，社會賢達，也都已漸漸駕鶴西去。而我們，也正在不可阻擋地走向衰老。對一個人來說，生命是短暫的。想擴展自己生命的外延，拉長自己人生的記憶，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努力和做法。而對一個寫作者來說，延續和擴展你生命的方式，只有也只能是文字，是對時代和社會真實而傾情的記錄。

窮困的富貴，卑賤的榮華。深諳囹圄的人啊，怎么忍心對你唱這滿身鞭痕的年華。

像《天網》中的原型劉郁瑞書記，他是用自己畢生的剛正不阿，為“為官一任，造福一方”諾言的真正實現，至今還活在他那個縣中老百姓的心里。像民盟的創始人張瀾先生，至今還傳誦著他奉獻一生、清白一生的感人往事，在人們的心中，他依舊栩栩如生。像當年過草地爬雪山，啃樹皮煮皮帶，無數犧牲的紅軍兒女，即使百年千年后，也會有人記掛著他們的慘烈和悲壯……

在中國，父母的愛會永遠牢記在自己兒女的心中，就像我的母親，在她九十多歲彌留之際，竟時不時地會像孩子一樣大聲地呼喚著自己的媽媽。老師是每個人畢生不忘的形象，好的老師，會讓自己的學生牢記一輩子，感嘆一輩子，懷念一輩子，于是就有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中國格言。毫無私心、公正公平，甚至力排眾議扶持自己、培養自己、提攜自己的恩師，會感動你一輩子，激勵你一輩子，甚至會改換你的人生，讓你一輩子奮力前行，永不懈怠……

刀郎的那首歌“謝謝你”，第一次聽到時，不知不覺間，竟然淚流滿面。而后每一次再聽時，依舊斂思凝神，兩眼含淚。

你摟著我的傷痛抱著我受傷的心

在迷亂城市中從來未曾說放棄

你牽著我的手走進明天的風雨

不管前路崎嶇你從來堅定

假如人生能夠留下可以延續的記憶

我一定選擇感激

如果在我臨終之前還能發出聲音

我一定會說一句謝謝你

刀郎的歌曲，讓我想到的最多一句話，就是真情在人間，正義在人間，大愛在人間。今天是這樣，明天是這樣，將來也一定是這樣。否則，我們人類一定會深陷叢林，暴虐無道，弱肉強食，生靈涂炭。

現實生活中常常有諸多“好人無好報，惡人活逍遙”“好人不長壽，禍害遺千年”感慨和無奈。而一個真正的優秀官員，一個杰出的人士，一個萬眾矚目的社會先賢，則需要一生的努力，以至蓋棺論定才會被認可。這看似很不公平，甚至有點殘酷，但回頭細想，也許這里面才包含著真正的公平。要想在身后留下好的名聲，沒有畢生的努力和奉獻絕無可能。否則那山上廟宇中的大佛，遼闊大地上的豐碑，春滿人間的天使，百姓心中的供奉，不會只留給很少的一些人。

一個作家也一樣，如果能把這些人和事真實而充滿激情地記錄下來，能給一個時代留下一些難忘的記憶，留下一些冬日的溫暖，留下一些夜間的光亮，留下一些人生的慰藉，那你也許就有可能成為這個時代的良知和更夫。

這也同樣需要畢生的努力和獻身。

這部散文集的名字就是其中一篇散文的名字，《沉默大佛與無言口碑》。

這世間任何人都一樣，一個人只有在百姓中有了良好的口碑，才會讓你具備留存后世的基礎。

口碑也是一種文化，并且是世界共有的一種特殊文化。

無言的口碑，像巨佛一樣，會永遠橫亙在人們心中。

（作者系中國文聯原副主席、中國作協原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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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大佛與無言口碑》

張 平 著

作家出版社

內容來源：文匯報

作者：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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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鄧 寧

編輯：祁創祎

一審：劉豈凡

二審：劉 強

三審：顏 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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