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1月3日，靜謐的午夜，山東威海市兩個豆蔻年華的女子倒在血泊之中……

公安人員趕到現場時，兇手并沒有逃跑，他呆呆地坐在木床上，喃喃地說：“這些都是我干的……這些都是我干的……”

殺人現場是第二網具廠的宿舍，十幾平方米的宿舍里，南北對擺著兩張木床，兩名女尸橫臥在地上，身上多處刀傷，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死者陳燕，女，23歲，心臟破裂，失血性休克死亡。

另一位死者陳玲，陳燕的妹妹，18歲，上腔靜脈破裂，失血性休克死亡。

是誰殺了她們？為什么要殺她們？

趙平強，1972年8月24日生長在黑龍江省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他有兩個哥哥，三個姐姐，一個妹妹。趙平強上初中一年級的時候，他的兩個哥哥結婚需要彩禮，家庭經濟發生了危機。懂事的趙平強輟學在家種地，那一年，他15歲。

1991年，19歲的趙平強到柴河鎮林業局打工時，認識了當地18歲的女青年陳燕。

陳燕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父親和哥哥經商，家中還承包了一千多畝的木耳地，很快走上了致富道路，日子過得平和、溫馨。秋季的一天，大禍從天降。陳燕的哥哥陳剛因和別人打架將對方傷害致死被送進公安局，被判處有期徒刑18年。

陳燕14歲的小弟弟成了家中唯一的男子漢，以前承包的1000多畝木耳沒人培育。趙平強就和自己一起打工的哥們，幫助陳燕家把木耳全部培育完畢，沒要一分錢。陳燕全家十分感動。

1994年6月，22歲的趙平強和21歲的陳燕在雙方父母的催促下，匆匆舉行了婚禮，卻沒有登記。這在當前某些農村也是普遍存在的現象。

婚后，他們度過了一段清貧然而甜蜜的時光。

有一天，陳燕媽說：“山東這幾年富了，你們到山東去闖一闖，不混出個人樣來，不要回來見我！”9月，趙平強和陳燕雙雙從黑龍江投奔到山東牟平趙平強的姐姐家，住了幾天，又到妹妹家住。

初到陌生地，靠打工為生，生活的艱苦是可想而知的。陳燕買衣服把趙平強從家中帶的錢用光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講究穿戴打扮也無可非議，但要根據實際情況而定。陳燕不考慮實際，一味追求衣飾，家庭經濟出現赤字。

趙平強是個本分過日子的人，他緊緊攥著兩個人打工掙的錢，開始限制陳燕。為此，引起陳燕的強烈不滿，她開始抱怨：“你看我有啥！手上、脖子上、耳朵上都是光禿禿的，我真后悔跟了你這窮光蛋……”

趙平強和陳燕吃住在妹妹家，本來已給人家帶來很多不便，又經常吵架，誰能不煩？趙平強的妹妹心里不愉快，妹夫也不滿。

一天，趙平強的妹妹和妹夫也發動了“戰爭”。在爭吵和拉扯中，趙平強妹妹的耳環掉了一個。陳燕撿到后偷偷出去打了一副耳釘，美滋滋地戴上了。

趙平強的妹妹找到了趙平強說：“哥，我嫂子的金耳釘是用我丟的金耳環打的！重量是一樣的！”

3月5日那天清晨，趙平強質問陳燕：“你的耳釘是哪里來的？”

“我買的！”陳燕有些底氣不足。

“多少錢？”

“200多元！”

趙平強一聽，就知道陳燕在說謊，他們倆的錢一分一角都有去處，從哪弄出200多元錢呢。趙平強怒火滿腔：“陳燕，你還是人嗎？咱倆吃住在這兒，又經常吵架騷擾人家，你怎么還拿妹妹的金耳環呢？！”

陳燕開始罵人，趙平強一氣之下，狠狠地甩過去兩個耳光，打得陳燕兩眼直冒金星。

這是趙平強第一次打陳燕，陳燕大罵大鬧，尋死覓活地不肯罷手。趙平強有些后悔，他本是個要強的人，他為陳燕，為自己羞愧難當，就一個人喝起悶酒來，喝完倒頭便睡。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趙平強一覺醒來，發現屋里靜悄悄的，他自言自語道：“人都哪里去了呢？”

正在疑惑之時，他的妹妹和妹夫從外面走了進來，一臉的對不起：“嫂子坐車走了……我們去晚了一步，沒追上……”

趙平強急忙去翻那僅有的200多元錢，不見了！他一下就慌了神，頭暈乎乎的，悶頭悶腦地坐在木凳上喘粗氣。

趙平強昏昏沉沉地過了一夜，當新的一天隨著晨曦飄進屋子時，他作出決定。

3月8日，趙平強從單位借了200多元錢，歸心似箭般奔回黑龍江。趙平強滿懷希望地走進岳母的家門，心里早就想好了向陳燕道歉的話兒。誰知岳母劈頭就問：“燕子呢？”趙平強的心一下就涼了半截，他只好把事情的經過如實向岳母作了匯報，并保證：“媽，你放心，我一定把燕子回來！”

3月22日，趙平強失魂落魄地回到山東牟平姐姐家，向姐夫借了1000元錢，在煙臺電視臺、牟平電視臺登尋人啟事查找陳燕的下落。仍沒有陳燕的蹤跡。

趙平強到處打聽、到處尋找，已是心力交瘁，身無分文，又負債累累，他一邊尋找陳燕，一邊到牟平金鷹染織廠打工。

有一天，有人告訴趙平強：“陳燕4月2日打來電話問你的情況，她在威海打工，你到威海去找吧。”

4月12日，趙平強又向姐夫借了1000元錢。到威海電視臺登尋人啟事，并把尋找的情況向黑龍江的岳母作了匯報。

4月22日，岳母來信告訴趙平強：“你不用找燕子了，你找個工作干吧！”至于為什么不用找了，岳母沒說。

4月27日，趙平強找到了工作，在威海某養殖場開車，月薪500元。

6月16日，傍晚，趙平強開車在海邊碼頭卸海帶。驀地，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過，趙平強心中一陣驚喜。他看見陳燕在海邊打了一桶海水離去。

“陳燕！陳燕！”趙平強在駕駛座上探出腦袋喊。

陳燕沒回頭，徑直走去。

趙平強一著急，沒掛擋就跑下了車，車碰在石頭上。趙平強一把拽住陳燕：“你站住！”

“我不跟你了！”陳燕使勁一甩，如一座冰山立在面前。

趙平強住了手，尷尬、不安、惶惑。他見陳燕比以前白了，胖了，心知陳燕目前比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快樂、順心，心中不由涌出一股酸楚。

“你在哪干？”趙平強忍不住問。

“在哪兒干你管不著！”陳燕把眼睛投向了波濤洶涌的大海。

“陳燕呀！我錯了！我早就后悔了……”趙平強眼睛濕濕的。

陳燕見趙平強面容憔悴，緊鎖眉頭，心中油然升起一些憐憫之情，聲音也溫和了許多：“我在外貿冷藏廠干出納?！闭f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趙平強回到車上，心里亂糟糟的。夜霧愈發濃了，他呆坐了一會兒，把車開回了養殖場，一夜無眠。

翌日，陽光明媚的早晨，趙平強心情陰郁地到外貿冷藏廠找陳燕，冷藏廠的人說：“沒有陳燕這個人！”

趙平強很生氣，很懊悔。他想，陳燕到海邊打海水，一定是酒店里養殖海鮮用。趙平強順著海邊走，見酒店就打聽，也沒找到陳燕。趙平強很失望，他喃喃自語：“變了，人變起來真可怕！”

他倍感人生凄涼，生活的沉重，心中隱藏著外人難以窺探的痛楚。

有一天，郁郁寡歡的趙平強得到一個可靠的消息：陳燕就在你眼皮底下，她就在你宿舍對面的酒店看吧臺，和酒店的老板戚福財關系不一般??！

趙平強到戚家酒店找陳燕，戚老板說：“沒有這個人。”

趙平強知道戚老板騙他，但又沒有證據，只好離去，遇到了戚家酒店的廚師孟實，孟實說：“有陳燕這個人?！?/p>

趙平強終于找到了陳燕：“陳燕，你怎么騙我呢？你叫我找得好苦啊！”

陳燕的臉冷冷的，一聲不吭，她好像憂心忡忡，十分煩躁。

“陳燕，你變心了，聽說你和戚老板關系不一般，是真的嗎？”趙平強忍住怒火。

趙平強想聽陳燕否認這件事，誰知，陳燕竟粗俗得不可理喻，破口大罵道：“滾！！”

趙平強不甘心，他還想用他的熱度去融化這座冰山。

不久，陳燕的弟弟從黑龍江來了，領兩個哥們帶刀去找趙平強算賬。趙平強躲了起來。陳燕弟弟沒有找到趙平強，竟野蠻地打了趙平強單位的廠長兩個嘴巴后逃回黑龍江。緊接著，陳燕的戚老板宴請了趙平強的廠長，不久，趙平強就被養殖場炒了“魷魚”。

連續的失敗，趙平強徹底灰心喪氣，無門路又無錢財，他真到了山窮水盡的末路。趙平強又花80元錢找份工作，在軍興酒店干勤雜工，洗碗、洗盤子，月工資250元。

他見陳燕很難再吃“回頭草”，就對陳燕說：“既然你不跟我了，你家欠我二姐的5000元錢得還吧！我二姐來信要了?！?/p>

陳燕見趙平強態度很硬，為難了，到哪里去弄5000元錢呢？陳燕的態度溫和了許多：“趙平強，我現在實在沒有錢！”

如果陳燕這時決心和趙平強徹底“拜拜”，不再有任何牽連，也許趙平強再也不會找她了，那么也就不會發生后來的悲劇了。

陳燕不想和趙平強好，卻又虛情假意敷衍、搪塞趙平強，目的就是不想償還趙平強的5000元錢。趙平強為陳燕付出的太多，他也知道農村娶個媳婦十分艱難，見陳燕“陰轉晴”，心里自然十分高興。

天色甫明，趙平強便出現在陳燕的酒店門前，趙平強想和陳燕重溫夫妻之夢，陳燕說：“我們沒有結婚證，被別人抓住了怎么辦?”

“咱們去我姐家……”趙平強哀求。

“我不想去……”陳燕閃爍其辭，遮遮掩掩，拒絕任何幽會。

趙平強站著不走了，頭上的青筋開始跳動，他握緊拳頭，有一種要發作的沖動，但他還是忍住了。他覺得陳燕是個影子，可望而不可及。

其實趙平強對陳燕的理解、憐憫、溝通、寬容都是錯誤的，他沒有看清陳燕的真實用意。于是，趙平強擔心的事情晴天霹靂般地發生了。

一天晚上九點多鐘，趙平強敲陳燕宿舍的門。沒人開。趙平強貼耳聽到里面竊竊私語，驚慌失措地傳出一陣“騷亂”。很久很久，門打開了，戚老板衣冠楚楚地走了出來。

翌日，趙平強找到陳燕：“你這么做對得起誰呀！你父親把你家弄得亂七八糟，妻離子散。這件事難道你忘了，你怎么也朝那條路上走呢？“你這不成了‘野雞’了嗎？！”

陳燕瞇著雙眼說：“我愿意當‘雞’，我就是為了錢，你管不著！”

趙平強感到她的羞恥、她的厭惡。趙平強突然發現陳燕的小手指上多了個金光閃閃的金戒指，心想，一定是酒店老板給的，又一想，問她也不會說，索性把要問的話咽了回去。

幾天后，天氣晴朗，陽光燦爛，空氣中洋溢著盛夏季節清新的暖熱。趙平強和廚師上街買東西，在百貨大樓門前撿了條11克重的金項鏈。

晚飯后，趙平強興沖沖找到了陳燕：“陳燕，我給你買了條金項鏈……不知你喜歡不？”趙平強第一次說了慌。

陳燕果然高興，她喜滋滋地接過那沉甸甸、金光閃閃的項鏈，甜甜地笑道：“有多重？”她那原本并不漂亮的面孔因為笑容而變得嫵媚起來。

“11克，足有11克重！”趙平強不無得意。

趙平強和陳燕和好了。又在一起重溫了幾次夫妻夢，陳燕還為趙平強洗了幾次衣服，為趙平強買了一件白色夾克衫。

趙平強有些受寵若驚，有種受到誘惑的刺激，他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溫情了。

趙平強不失時機、趁熱打鐵，他開始勸陳燕回黑龍江老家：“你金耳釘、金戒指、金項鏈都有了，回去也可以風光一次了，咱們回去安安穩穩過日子吧！”

陳燕的目光泄露出她另有所思的心境，心不在焉地向趙平強歉然微笑。趙平強窮追不舍，軟磨硬泡，陳燕終于同意和他回黑龍江，時間定在8月12日。

趙平強歡喜若狂，他忘記了昔日的不快。他把自己僅有的300元錢拿出，給陳燕買一套衣裙，一個挎包，花掉100多元，又買了兩張威海到大連的船票，花了120元。

12日，趙平強早起，心里暖洋洋的，他踟躕在陳燕的宿舍走廊里，等陳燕出來。后來同宿舍的王翠菊告訴趙平強說：“陳燕躲起來了。”

兩張船票作廢，趙平強生出痛不欲生的絕望。

10月6日傍晚，趙平強又到酒店找陳燕，戚福財交給趙平強一張紙，不陰不陽地說：“這是燕子給你留下的?！?/p>

趙平強見那張紙條上歪歪扭扭地寫著：“我走了，你也不要找我了，我不會回來了。”

趙平強垂頭喪氣地踱著回去，路過大海，停下來欣賞落日的余輝。西沉的太陽照紅了海濱小城的暮靄，一片紅光在海波中閃爍著。

趙平強在無聊之際認識了王翠菊的男朋友李海波，他對李海波說：“你幫助我打聽點陳燕的消息，如果你能幫助我找到陳燕，我給你2000元錢的酬謝金！”

趙平強信誓旦旦的，其實趙平強的身上根本沒有錢，只不過是找陳燕心切，編了一個謊兒而已。

11月3日午后1點鐘，李海波在酒桌上找到了趙平強：“陳燕大約今天晚上回來?！?/p>

趙平強的自尊心很強，他怕別人知道內情笑話，就編謊說：“陳燕哥哥打電話告訴我，陳燕在他叔叔家，這兩天就回來?！比缓蟀牙詈２ń辛顺鋈フf：“看到陳燕面，我再給你錢！陳燕回來時，你再過來告訴我一聲！”

晚飯后，李海波又來告訴趙平強：“陳燕回來了，還有一個女的，戚福財老板正在為她們接風！”

聽到戚福財的名字，趙平強的氣一下子上了頭，他鎮靜了一下說：“等一會兒，我到宿舍里拿錢！”

趙平強又在編謊。

李海波沒吱聲，走了。

趙平強向廚師借了一張面值50元的人民幣，裝在兜里?；氐剿奚釗Q上陳燕為他買的那件白色夾克衫，又把在海邊拾到的一把雙刃匕首裝在左側褲子布兜內，打“面的”到了陳燕宿舍門口，正好和李海波相遇。

“喂！戚老板還沒走呢！”李海波不知是提示，還是挑唆。

“管他走沒走，關我什么事！”

趙平強敲開了陳燕的門，陳燕見是趙平強愣了一下，什么話也沒說，就走到衣柜旁換衣服。趙平強見房間里還有王翠菊和陳燕的妹妹陳玲，并沒有戚老板，心里有一種輕松感，就熱情地和陳玲打招呼：“來了，陳玲！什么時間到的？”

“下午到的?！标惲岵焕洳粺岬卮鸬?。

趙平強沒話找話地對陳燕說：“你回家也不和我說一聲……”

趙平強的話還沒說完，陳燕就粗俗地罵道：“滾蛋！”罵完依然故我地裝扮自己。

趙平強戛然止住話頭，感到有些透不過氣來，他向前低垂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你走時衣服也沒拿，我都放到我那兒了。”

“怎么拿去的，怎么拿回來！”陳燕毫不留情、極不耐煩地說。天色慢慢暗下來，窗外的暮色水一樣漏進來，房間里飄蕩著一陣很濃的寒意。趙平強強壓下怒火，討好地說：“我明天給你拿回來，正好陳玲也來了，你們倆換著穿?！标愌嗖辉僬f話，她也打扮完畢，上穿仿羊毛上衣，下穿一條黑色健美褲，又照了一遍鏡子，臉上現出滿意的神情，開門出去了。

趙平強眼巴巴地看著陳燕走出房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走到陳燕的床邊不讓自坐，無可奈何地說：“陳玲，你看看你大姐又翻臉了，以前還好好的……”

陳玲一臉愛莫能助的模樣：“你們倆的事，俺管不了那么多?！?/p>

趙平強又把陳玲叫到外面說：“看看你大姐，又走了，能不讓我生氣嗎？”

陳玲不快地說：“你別在別人面前說她。”

“她今晚能回來嗎？”趙平強流露出一份渴盼。

陳玲說：“我在這兒，她能不回來嗎？”

陳玲和趙平強回到屋，把王翠菊和李海波支了出去。趙平強從褲兜里摸出50元錢說：“這50元錢你拿著，該買點什么就買點什么！”

“我兜里還有錢?！标惲岵徽f要也不說不要。

“那你就拿著吧！”趙平強誠心誠意地把錢遞了過去。

陳玲接過錢，不再說話。

夜10點多鐘，陳燕滿面春風地從外面回來，這時李海波和王翠菊也回來。

“你出去干什么了？”趙平強邊問邊往外走。

“你管我干什么？”陳燕沒好氣地說。

趙平強走到走廊上，沒看見什么人，又回到了房間。陳燕找出一包煙，從中抽出一支，點燃，吸了一口。

“你去追誰了？你能看見誰呢？”陳燕望著自己吐出的煙圈漫不經心地問。

“我去追誰？我能追誰？”趙平強反問道。

陳燕心知肚明，就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別以為你把我和戚福財堵在屋里就能嚇住我們，這年頭算什么？吃得好，玩得好，就行了。”陳燕的聲音亢奮中略帶挑釁。

姐妹倆你一言我一語譏諷、挖苦他，字字句句都像針般戳進了他的心中，他全身突然凝縮為堅硬的一塊。

一場悲劇正在孕育著。

趙平強的頭腦里有一個聲音說：“忍?。e發火！”

隨后，陳玲和陳燕擠在一張單人床上，王翠菊和李海波在另一張單人床上也躺下來了。李海波把兩張床中間的布簾拉上，李海波開始看一本從街上買來的雜志，正看到一個丈夫有外遇后把妻子和女兒殺了的悲慘故事。趙平強走到窗根下站著，可憐兮兮的，看誰都不和他說話，就對李海波說：“你看以前不是挺好的嗎，現在又陰陽怪氣的，又變卦兒了。”

李海波正被書中的情節吸引著，不耐煩地說：“今兒太晚了，以后再說吧！”

這時已是深夜12點了，陳玲和王翠菊已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趙平強走到陳燕的床頭，凝視著她，無法把眼光移開，趙平強不住地告誡自己：“別發火！”他用手輕輕地梳著陳燕的頭發：“陳燕，我回去了，我明天再來和你嘮嗑……”

陳燕粗暴地打開趙平強的手，極厭惡、極不耐煩地說：“趕緊走開！”

最后一線希望破滅，趙平強徹底絕望了！瞬間，仇恨燃燒盡他的理智，他的左手不自禁地摸到那柄冰涼的銳器，渾身哆嗦，攥在手里死死不放……這把在海邊拾到的匕首曾經給他帶來希望，那拾來的金項鏈不是使陳燕回心轉意了嗎？他期盼著這拾來的匕首會使他和陳燕重歸于好。

然而，此時此刻，這匕首卻成了結束陳燕年輕生命的武器。趙平強握緊匕首朝陳燕的胸膛扎去，陳燕本能地一躲，刀扎在姐妹之間的床上，趙平強又向陳燕連刺兩刀，陳燕的血已經濺到他的身上……

陳燕自始至終沒說一句求饒話，她用眼睛狠狠地瞪著趙平強，臉上呈現前所未有的輕視和憤怒。

陳玲被驚醒了，她爬起來去抓趙平強的左胳膊，趙平強想：“你也不是好東西……”那滴血的刀又刺向陳玲的肚子……

陳燕上來奪刀，趙平強像一頭發瘋的雄獅，力大無比，匕首雨點般落向姐妹倆青春的軀體上。

陳燕倒下了，她雙唇微微歙動了幾下，就定格了。

王翠菊被驚醒，急忙推已經嚇呆了的李海波：“你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拉開！”

李海波拉開隔簾，撲上去用雙手把住趙平強的胳膊，趙平強用力一甩，把李海波甩到床上說：“走開，不關你們的事！”

李海波拉起王翠菊的手就往外奔，陳玲帶著流血的傷口踉踉蹌蹌地往外跑。趙平強右手一把拽住陳玲，左手狠狠地向陳玲的后背捅了一刀，陳玲絕望地，凄涼地喊：“六哥(趙平強排行老六）！”

她是想向趙平強求饒，放她一條生路。已經殺紅眼了的趙平強并沒有因這一聲喊叫而心軟，他用力把陳玲甩到了墻角處，陳玲就一動不動了。

趙平強從充滿血腥的宿舍里走出。夜晚很寂靜，月亮的光輝依舊很柔和，很明澈。趙平強瘋狂地向大海邊跑去，跳進了大海里……

冰冷的海水使趙平強清醒了許多，他從大海里爬出，想去自首，又找不到派出所，無奈跑到宿舍，坐在陳燕的床上，一會兒，來了一個人，趙平強說：“這些都是我干的，你快去找派出所把我抓起來吧！”

幾個月后的公判大會上，趙平強被判死刑，公判大會結束，就執行死刑。他已經脫掉陳燕給他買的那件白色夾克衫，穿上了一套質量上乘、做工考究的隱條灰色西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