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德州,一家潮鞋店鋪如今最暢銷的不是Nike Dunk,而是一只來自中國的毛絨玩具——每只售價70美元的Labubu平均日銷300只,店主甚至雇人專職維持玩偶貨架。與此同時,倫敦牛津街一家泡泡瑪特新門店因開業當日涌入過量排隊人潮,官方被迫臨時停業,改線上抽簽發售。
在泰國,“Labubu招財廟”吸引超3000人排隊參拜金色版本Labubu,黃牛轉售價格高達800泰銖一袋。曼谷媒體甚至如此評價:“Labubu不僅是玩具,是神靈,是財運的象征。”
2024–2025年間,泡泡瑪特引領的這場海外潮玩熱潮,已不僅是產品出海,更是文化出圈。2025年6月8日,據福布斯實時富豪榜,泡泡瑪特創始人王寧成為新任“河南首富”;次日,其身家繼續攀升,成功躋身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第10位。
這場風潮背后,是整個中國潮玩產業的崛起。根據數據顯示,2024年中國潮玩市場規模達到約764億元人民幣,預計2026年將突破1100億元。除了泡泡瑪特,名創優品、52TOYS、酷樂潮玩等品牌也在快速成長、加速出海。
這些品牌普遍依托原創或授權IP,通過IP孵化、聯名企劃、沉浸式門店等模式打破傳統營銷邊界;同時,以線上線下聯動為核心渠道策略,實現品牌聲量和商業價值的同步提升。在國際潮流市場,中國潮玩正以獨特路徑構建屬于自己的文化場域與生態體系。
“泡”到北美、卷向東南亞
泡泡瑪特成了年輕人全球共通的語言
泡泡瑪特在海外的火熱程度,早已不是“試水出海”這么簡單。數據正在說明,它正以潮玩之名,席卷全球消費地圖。
2024年,其海外及港澳臺市場營收達到50.7億元人民幣,占總收入的38.9%,同比大增375.2%。這一強勁增長勢頭在2025年繼續延續。第一季度,公司國際市場收入同比增長達到475%至480%,其中北美地區增速接近900%。基于當前表現,管理層預計2025年海外收入占比將首次超過50%,意味著海外市場正從增量機會轉變為業績主引擎。
這場熱潮并非區域性偶發,而是泡泡瑪特在全球多地有序推進的結果。從東南亞的率先起勢到北美與歐洲的快速跟進,品牌正在全球范圍內實現規模化增長。
東南亞是第一波熱度爆發區。2021年起,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菲律賓相繼開店,2024年還在越南、印尼、菲律賓推進首店落地。IP驅動是關鍵抓手,Labubu、DIMOO、Skullpanda等IP通過本地化運營在社群中引發廣泛共鳴。Labubu更在泰國被視為“招財潮物”,獲得“Royal accessory”稱號,展現強烈文化認同。
北美市場以“門店+robo shop”模式快速擴張。2024年門店已超26家,robo shop達39臺,目標是2025年底門店突破50家。Labubu剛上線即引發搶購熱潮,單店日銷高達300只。休斯頓等地新店盛況空前,商業Insider報道稱“The Monsters”系列半年創收8700萬美元。財報指出北美是“下一個戰略重點”,年增長率達500%以上。
歐洲市場也在加速反應。英國第二家門店引發BBC關注,法國與意大利開設主題店,提升品牌文化滲透力。2024年,歐美合計營收同比增長310%–605%,全球戰略布局初見成效。
這場風潮的核心,在于泡泡瑪特對情緒價值和文化心理的精準捕捉。早期,“盲盒”機制制造了持續的懸念體驗,提升用戶期待值與情緒投入,稀有款則進一步強化了收集與炫耀心理,使消費者在開盒時產生即時情緒反饋與分享沖動。Labubu是IP演化的代表性成果。從玩具形象轉型為潮流符號,它以“丑萌”風格激發童年情感,又通過佩戴性與展示感滿足年輕人“表達自我”的需求,成為社交語境下的身份標識。
2023年,Labubu因Lisa的曝光引發全球搜索飆升,隨后泰國王室內的思蕊梵、烏汶叻等多位公眾人物手中相繼出現其身影,進一步推高其社交象征意義。Labubu由此成為一種“流行參與權”的象征。
泡泡瑪特還精準鎖定年輕人對儀式感與社交節奏的追求。定時上新、抽簽機制、快閃活動形成參與閉環,而開盒即曬的用戶行為推動社交平臺二次傳播,構建了一個獨特的社群增長飛輪。
這場看似突如其來的爆紅,實則是泡泡瑪特十余年戰略布局的結果。自2010年從潮流雜貨切入,品牌在2017年確立“盲盒+IP”路徑,2019年Labubu正式亮相。2023年海外全面提速,門店突破70家,自營與機器人售賣點近200臺,電商渠道發力迅猛。
從產品定義到情緒鏈接,從本地執行到全球節奏,泡泡瑪特已從中國走向世界。而這股潮流的背后,是中國潮玩品牌集體邁向全球化的系統性躍升。
泡泡瑪特打頭陣,TOP TOY、52TOYS接力
中國潮玩如何殺入全球心智?
2024年,中國潮玩市場規模已攀升至764億元人民幣,年增速達到33.8%,刷新近年紀錄。按照當前增長勢頭,預計2026年整體市場將突破1100億元,正式邁入“千億級藍海”新賽道。其中,盲盒與手辦類產品合計占據約70%份額,已成為Z世代主導的社交情緒消費主戰場。
當前,中國潮玩市場呈現出品牌多元、細分品類豐富的特征。除泡泡瑪特外,名創優品、52TOYS、酷樂潮玩等品牌也持續加碼布局,推動潮玩消費進一步下沉,并在不同圈層實現滲透。
其中,名創優品于2020年底推出子品牌TOP TOY,依托其全球超過7780家連鎖門店快速鋪設潮玩專區,通過渠道優勢切入盲盒市場。其模式更側重于與知名IP聯名例如迪士尼、三麗鷗、BT21等,以較長產品生命周期與廣泛用戶覆蓋形成差異化定位。該品牌計劃于2025年拆分獨立上市,擬募集資金3億美元。
52TOYS自2015年起聚焦可收藏變形機甲、可動人偶、盲盒等六大產品線,同時打造原創IP,并擁有《貓和老鼠》《哆啦A夢》等經典授權內容。其國際化布局起步較早,2017年即啟動出海戰略,目前已覆蓋日本、東南亞、北美等市場,并籌劃于2025年在港交所上市。
從整體模式看,無論是泡泡瑪特、TOP TOY還是52TOYS,三者均以“IP內容+產品載體”的組合為核心,通過盲盒機制驅動用戶興趣,形成從消費觸發、交易轉化到社交分享的閉環路徑,但在戰略路徑上已形成明顯分化。
泡泡瑪特的核心優勢在于原創IP的高頻孵化與直營社交網絡的深度融合,形成“情緒驅動+社交裂變”的IP快消平臺。品牌通過內部設計團隊與簽約藝術家機制,每月推出超600款新品,快速測試市場反應并借社群傳播形成熱度。這種“產品快推+社交助燃”的模式,使其在捕捉年輕人情緒消費和收藏心理方面具備顯著優勢。
TOP TOY則走“快零售”路徑,更像是潮玩界的“IP集合超市”。依托名創優品全球超7000家門店,其迅速將潮玩推向二三線及海外市場,實現產品規模化鋪貨。品牌不強調原創,而是以IP授權為主,與迪士尼、三麗鷗、漫威等合作,在門店營造“IP集市”體驗,降低用戶選擇門檻,疊加會員體系與快閃活動,構建輕量級社群。其在“平價化”“大眾化”潮玩市場滲透力更強。
相較之下,52TOYS自創立起即聚焦“收藏性潮玩”定位,強調產品結構復雜度、玩法延展性及IP世界觀構建。代表IP如BEASTBOX、Panda Roll均具模塊化與交互性,同時通過引入《貓和老鼠》《變形金剛》等授權IP,增強品牌的跨圈層影響力。與前兩者不同,52TOYS更強調“內容驅動”邏輯,不止售賣玩具,也在探索動畫、游戲等跨媒介聯動,打造“IP內容+消費”雙引擎。
這三者的差異也延伸至海外市場,在出海路徑選擇上品牌間的差異化打法也更加顯著。東南亞被視為適合測試IP力的“試驗場”,而日本、北美則是潮流消費的“核心戰場”。渠道策略則成為關鍵分水嶺:泡泡瑪特主攻直營體系,TOP TOY側重集合渠道拓展,52TOYS依靠分銷授權,酷樂潮玩則以社區門店深化用戶體驗。
中國潮玩品牌的全球化進程正在進入系統化、分層次的新階段。當前市場格局呈現出以泡泡瑪特為先發梯隊、52TOYS為中堅力量、TOP TOY與酷樂潮玩為后起追趕者的結構。泡泡瑪特率先完成品牌出海路徑驗證;52TOYS則在東南亞取得關鍵突破,2024年該區域收入同比增長超300%;TOP TOY與酷樂潮玩亦加快出海節奏,布局泰國、新加坡等高潛市場,形成多品牌并進的國際化局面。
在文化出海浪潮中,中國潮玩正逐步從區域爆紅走向全球常態,構筑可持續的產業出海新格局。
泡泡瑪特,會成為東方的迪士尼嗎?
如今的泡泡瑪特,已經不僅是賣盲盒的公司,而是在全球范圍內打響了中國原創IP的名號。它的熱度之高、影響力之廣,不免讓人聯想到一個名字——迪士尼。這也引出了一個有趣的問題:泡泡瑪特,有可能成為東方的迪士尼嗎?
聽上去很令人期待,但如果把兩者的商業模式放在一起分析,會發現泡泡瑪特和迪士尼在IP構建方式、內容策略和價值鏈布局上,其實存在不少本質區別。
迪士尼采用的是以“敘事驅動”為核心的傳統IP開發范式。其標準流程自劇本創作開始,經電影拍攝完成角色塑造,再通過樂園建設、商品開發和授權運營實現全面商業閉環。這一模式強調角色的故事深度與情感邏輯,通過完整世界觀設定,推動粉絲與IP之間形成情感綁定與長期忠誠度。
泡泡瑪特則走出了另一條“產品驅動型IP孵化”路徑。其模式起點是商品本身,依靠盲盒機制與原創設計推出角色形象,通過市場反饋迅速篩選具備流量潛力的IP,并在此基礎上逐步補齊設定與內容外延。泡泡瑪特的IP更強調“形象即情緒”:例如Labubu承載“孤獨”“守護”等情感符號,Molly代表“高冷美學”,更像是情緒投射的視覺容器,而非敘事驅動的主角。
舉例而言,迪士尼的Elsa(《冰雪奇緣》)是“從劇本出發”的典型IP,先通過電影打入人心,再通過樂園與商品進行變現。而泡泡瑪特的Labubu則反其道而行,先從盲盒熱銷出圈,后續才補上IP設定與聯動。前者是內容衍生商品,后者是商品反哺內容。這也構成了兩者商業邏輯的根本分野。
由此衍生出的運營模型也迥異。迪士尼依賴重資產與長周期的內容投資,對IP成功率與票房收益具有高度依賴,容錯成本高。泡泡瑪特則具備顯著的“輕資產+高迭代”特征,得益于中國成熟制造鏈條與小規模試制機制,僅需幾十萬元即可驗證一個產品模型是否具備市場潛力,在反應速度與資金利用效率上更具靈活性。
從商業邏輯來看,泡泡瑪特在某種程度上更接近另一家國際知名品牌——三麗鷗。
三麗鷗和泡泡瑪特都采用“非敘事型”IP策略,通過視覺符號與情緒標簽建立用戶連接。Hello Kitty傳遞的是無聲陪伴,Molly、Labubu等則承載孤獨與療愈情緒,核心在于形象即表達。
但在產品邏輯與商業效率上,泡泡瑪特明顯更快。其整合中國制造鏈,實現快速上新與小批量驗證,適配“盲盒+社交裂變”模式。渠道上,泡泡瑪特構建了覆蓋線上線下、實體與社群的多元矩陣,有效形成用戶高頻互動閉環。相比之下,三麗鷗更強調穩定運營,更新節奏慢,更適合低頻、長期消費場景。
這也決定了兩者的商業路徑:三麗鷗偏向深耕長期IP資產,而泡泡瑪特更像一個以爆款孵化為核心的IP快消平臺。它以快速度與低試錯成本搶占市場,但也更依賴持續創新,同時缺乏故事構建帶來的持久黏性。
泡泡瑪特不是下一個迪士尼,也不必成為第二個三麗鷗。它代表的是在數字社交時代,由消費行為倒推內容邏輯的新一代IP生態。當全球年輕人以短平快的方式構建認同與情緒表達,泡泡瑪特的商業模型恰恰提供了這種文化連接的高效載體。接下來,它能否從快節奏流行跨入IP長線運營新階段,將成為決定其能否走得更遠的關鍵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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