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凡夫

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戶上，像是無數(shù)細小的石子被拋向玻璃。周雨站在客廳中央，手里攥著那張被揉皺又展開的設計圖紙，胸口劇烈起伏著。

"我就是想要一個飄窗！這么小的要求你都不同意？"她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尖銳。

李陽站在沙發(fā)旁，額頭上青筋隱約可見。"不是不同意，是這面墻是承重墻，動不了！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

"那你為什么不早說？我等了整整三個月，就等來一句'做不了'？"周雨把圖紙摔在茶幾上，紙角沾上了她剛才灑出的茶水，暈開一片褐色。

廚房里，電飯煲"滴"的一聲提示飯已煮好，米飯的香氣飄進客廳，卻無法緩解兩人之間的火藥味。李陽嘆了口氣，伸手想拉妻子，卻被她一把甩開。

"別碰我！"周雨轉(zhuǎn)身沖進臥室，砰地關上門。她坐在床沿，聽著外面漸大的雨聲和丈夫收拾圖紙的窸窣聲，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這是他們裝修新家以來的第七次爭吵，每次都是為了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jié)。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周雨抓起外套和傘，徑直走向門口。

"你去哪？"李陽從廚房探出頭，手里還拿著盛了一半的飯勺。

"出去冷靜一下！"周雨頭也不回地拉開門，潮濕的空氣立刻涌了進來。

雨中的街道模糊不清，周雨漫無目的地走著，傘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她拐進小區(qū)附近的公園，在一處長椅上坐下。雨水從長椅邊緣滴落，打濕了她的褲腳。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李陽發(fā)來的消息："飯做好了，回來吃吧。"簡單的一句話，沒有任何道歉或解釋。周雨把手機塞回口袋，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

他們結(jié)婚三年了，從大學相識到現(xiàn)在，李陽一直是個務實的人。記得剛畢業(yè)那會兒，他們擠在十平米的地下室，李陽每天加班到深夜，就為了多賺點錢給她買那條她隨口說喜歡的項鏈。而現(xiàn)在，他們終于有了自己的房子，卻開始為飄窗這種小事爭吵。

周雨抹了把臉，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她想起上周李陽熬夜畫設計圖的樣子，臺燈下他的側(cè)臉認真而專注；想起他每天早上都會比她早起半小時，只為給她做一碗熱騰騰的雞蛋面；想起每次她感冒，李陽都會笨手笨腳地熬姜湯，雖然每次都太辣...

雨勢漸小，周雨站起身往回走。路過小區(qū)門口的炒貨店時，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李陽正站在店門口，手里提著一袋糖炒栗子。那是她最愛吃的，每次心情不好，李陽都會買來哄她。

周雨躲在行道樹后，看著丈夫付完錢，小心翼翼地把栗子揣進懷里，還用外套遮了遮，生怕被雨淋濕。這個小小的動作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她心里所有的鎖。

她快步走回家，發(fā)現(xiàn)門沒鎖。推門進去，李陽正背對著她擺碗筷，餐桌上除了平常的三菜一湯，還多了一盤她愛吃的紅燒排骨。

"回來了？"李陽轉(zhuǎn)過身，頭發(fā)還滴著水，胸前的衣服濕了一片，顯然是剛跑出去不久。"飯還熱著。"

周雨鼻子一酸，從懷里掏出那袋栗子："你的衣服都濕了。"

李陽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看到了啊。"他接過栗子，剝開一顆遞到周雨嘴邊，"趁熱吃。"

周雨咬住栗子，甜香在口中化開。"對不起，我不該發(fā)那么大脾氣。"她小聲說。

"我也有錯，應該早點跟你解釋清楚承重墻的事。"李陽撓撓頭，"其實我查過了，雖然這面墻不能動，但陽臺可以改造成類似飄窗的效果..."

周雨撲進丈夫懷里，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道混合著雨水的清新。"我不在乎有沒有飄窗了。"她悶聲說。

晚飯后，雨又大了起來。周雨和李陽擠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分享那包已經(jīng)不太熱的栗子。窗外電閃雷鳴，屋內(nèi)卻溫暖如春。

"明天我去買些防水涂料，陽臺改造得防潮。"李陽說。

"我跟你一起去。"周雨靠在他肩上，"然后我們?nèi)コ阅羌倚麻_的火鍋店吧？"

李陽笑著點頭，伸手關掉電視："不早了，睡吧。"

臥室里，他們的枕頭并排放在一起，像過去一千多個夜晚一樣。周雨鉆進被窩，李陽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環(huán)住她的腰。雨聲成了最好的催眠曲，周雨在丈夫均勻的呼吸聲中慢慢閉上眼睛。

吵架算什么？他們吃的一鍋飯，睡的一個枕頭，日子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