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走中修行

一一讀王婭莉《只此青綠》點滴感悟

文/汪賢莉

五月的第一天，婭莉送了我一本《只此青綠》，這是她剛出版不久的新書，我虔誠地接過書，頓時一股清寧之氣撲面而來。該書的封面，是連綿起伏的青山，逶迤的碧水，一個身穿金黃色長裙的女子，秀發飄飄，在山水間自由奔跑。眼前的我們，也正處在一片青綠的油菜種植園中，翠鳥也剛剛在園中啁啾，綠色的風輕輕的拂過臉頰。我與婭莉，曾是同學、同事，亦是文友。老縣，是我們共同生活、工作的地方，十多年前，她從老縣去了市里，后來，我到了本縣的小縣城，時間一晃，已有很多年沒見面了。這次，我們受約共赴老縣鳳橋采風，她給我的見面禮，在青山綠水中贈我《只此青綠》，這真是一次詩意而浪漫的贈予。

十多年前，我認識的婭莉，是一個一直喜歡折騰的女子。課堂上，她把學生當作試驗對象，不斷嘗試新的教法，硬把課堂搗鼓成她想要的樣子。那時，她嫌農村天地太小了，不管哪兒有招考的，是平利，安康或西安，她都會躍躍欲試。她寫文章，寫教學反思，她能一邊吃著零食，一邊敲出讓人共情共鳴的文字來。總之，她給人的感覺，是一個聰慧、跳躍性的人物。

選擇一個雨天的黃昏，我獨坐飄窗下，靜靜打開《只此青綠》，只看目錄，感覺她的目光已投向故土，投向山水，投向異鄉，投向人生的深度思考，由之前的青澀、靈動變得寧靜、深邃、遼遠。打開書本，我慢慢的看，細細的品，一個靈魂干凈的女子穿行在曾多次想走出的故土，一定是生活的磨礪將一個詩樣女子鍛打回生活的原型，那些曾無數次雕琢過的慢時光里，如今想起總會有著一絲莫名的小感動，相隨而來的也有一股淡淡的憂傷。這本書的＂鄉愁歲月＂篇，能把讀者帶進作者的童年時光，帶到她現在的蘭澗書屋，聞書香，感受美麗的鄉村，那些曾日漸遠離的故鄉，卻在蘭澗書屋里止步停留，成為追憶的一個出口。我不敢想象作者當時有著一種怎樣的勇氣和決心，回童年的老家，租一間房子，種花，種草，種莊稼，讀書，拾柴，聞煙火。我想作者回到閉塞又偏遠的故土，她的內心一定像個孩子，簡單而快樂著，簡單得如老家近百年的院落，荒草及膝；快樂如同回鄉的一頓柴火飯，野蕨菜，野生魚，野竹筍，留在記憶的舌尖上，令人回味無窮，時光似乎倒流在孩提單純的快樂中，連呼吸都是甜的，在精神得以百般慰籍時，來一次讀書之約，在鄉村四月，在林薇因的人間四月天里，讓蘭澗書屋的書香彌散在鄉村的野空，被文化浸染過的山村，老屋充滿了情趣，也充滿了詩意。

作者居住在怎樣的老屋?。课闹羞@樣描述：粗糙的墻面，被煙熏黑的房頂，有朋友建議花幾萬元好好布置。作者覺得老家的房子無須修整，歲月留下的幽幽痕跡，可以用來品味往事。她的眼里，最美的房子，有雨水痕跡，房檐下要長著青苔，樹葉斑駁的影子要投在墻上，灰暗單調的色彩，最能觸發人內心的情感。我突然明白作者為什么要回鄉住老屋了，那老屋窗外的青山，地里的蔬菜，院邊的枇杷樹，山下的河流，月上中天，雪落滿山都是她精神的桃花源，這一股清澈的溪流將她從繁華的城市引向古樸的農村，這不僅是對故土的眷戀，更是在文字中為鄉村的＂精神根脈＂留存一席之地，如同她在《蘭澗書屋》里寫道：＂我要在蘭澗書屋，像梭羅守著他的瓦尓登湖一樣，等著那些心靈樸素的客人。＂蘭澗小屋是作者的心靈小屋，有了這間屋，她的心境完全改變，常常凌晨4點起來讀書，她感覺很踏實，在老家有房子，就有了根，就能找回自己的魂。

作者回老家租房修建＂蘭澗書屋＂，很多人都不理解，包括她的父親。其實，這一浪漫的舉措，是順著她靈魂正在缺失的某個東西而來，她困惑了十幾年的生命哲學，在故土突然找到答案，不得不說作者尋根文化與精神的高度完美融合了一起，至少，于我，需仰視才見。

婭莉曾說，我不羨慕豪華的房子，名牌衣服和包包，只喜歡旅游。她的工資大部分都花在旅游上了，只要有時間，她不是在旅游的路上，就是已經在路上看風景了。這一點，在該書的第二篇章＂山南山北＂和第四篇章＂他鄉漫游＂中得以證實。她的山水游記，超越了傳統游記的抒情，避開了＂熱愛＂＂贊美＂的淺層面上，她更注重的是提煉其精神的內核。如：她將漢江的奔流視為＂沖刷歲月塵垢＂的力量，在武陵源提出＂山水給予文人出世，給予百姓山歌＂的辯證視角，面對甘南丹霞的雪景，她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禪意，將自然的景觀升華對生命本質的思考。在《茨溝是一條溝》文中寫道：＂茨溝是條逼仄的溝，逼仄得如同人生困境。山是寒山，水是瘦水，石是頑石。茨溝在高速路邊，車急匆匆的走，茨溝的生活卻依然緩慢而寧靜，豐美而單純，他們給了外來人以生命的教誨。＂她的眼里，茨溝的山高，陡仄，而茨溝人不慌不忙的寧靜的生活著，傳達出作者對生命的感悟與哲思。

作者不僅在自然山水間營造禪意的意境，對歷史遺跡也賦予了深刻的哲思。如在《子午道的紅葉》中這樣寫道：＂看歷史遺跡的心，完全被奇異的風景占據了，歷史的征伐，永遠敵不過大自然的神奇造化。風，撫平了棧道的石道、流水，帶走了將軍和平民的往事。一代代農民，依然有人棲息在深山里，與最美的風景相伴，成為風景的一部分，千年之前的荒莽小道，走過的那些士兵，怎么會想到如今，如今飛馳路上的我們，又怎么會知道千年以后的事情，喜歡以美來看歷史的人，和思考歷史的人大概是不同的。我更愿意像姜夔一樣，看一天的紅葉，慢慢煮深山里的往事。＂作者以美的方式解讀歷史賦予深深的思考，體現出歷史與現實的對話，她的文字有＂歷史在場感＂，可見，她寫歷史遺跡，是將文學、歷史、哲學高度而完美的融合了一起。

可以說，作者的系列游記散文，呈現出她的靈魂與身體始終都在路上，她總是在不斷的探索、學習、成長，尋找著那些能夠觸動心靈，拓寬視野的途徑。讀作者旅游文字，我們仿佛在悄悄跟隨前往，那些陌生的土地，未曾謀面的風景，未曾經歷的文化，未曾感受的風土人情，在這本書中值得我們反復翻閱、領悟。

《只此青綠》一書，我理解為既是游記，也是文化沉思錄，作者通過文字搭建起與歷史、自然、鄉村的對話橋梁，讓讀者在紛攘的塵世中回歸精神的＂青綠之境＂，正如書中所說，被清風吹拂過的心靈，永遠向往自由和寧靜＂，這或許作者借寫游記，向我們傳遞精神啟示：在行走中修行，在修行中抵達生命的豐盈和遼闊。

【作者簡介】

汪賢莉，平利縣城關初中語文教師，陜西省教學能手，平利縣第十屆政協委員，安康市作協會員。閑暇時，用一顆柔軟的心，讀讀書，寫寫文字，在安靜的歲月里，種桃種李，種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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