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浩，今年三十七歲，在縣里一家水泥廠做技術(shù)主管。兩年前和前妻林瑤離了婚，沒孩子，也沒撕破臉，各自安好。唯一牽連不清的是她那個妹妹，林妙妙。

離婚前我對她算是半個哥哥，離婚后嘛，照理說不該再有瓜葛。但事情，哪有那么理所當然。

故事要從我手機上一條微信說起。

那天正下著小雨，我剛下夜班，正想歇會兒，林妙妙突然發(fā)了條語音過來，語氣急得像火燒屁股。

“姐夫，我出事了，能不能借我點錢，三十萬，救命錢，我求你了……”

我愣了兩秒，她都叫我“姐夫”了？我們早就沒這層關(guān)系了。

我回過去，“你找你姐啊，找我干嘛？”

她語氣一下子哽咽了，“我姐那邊我不敢說……浩哥，我真走投無路了，救我一次，求你了，等我周轉(zhuǎn)過來一定還你。”

我那天腦子一熱，真的給她轉(zhuǎn)了錢。也沒多問，只想著以前對她也不薄，幫一回就幫一回。

但人一旦犯了糊涂，就得為這糊涂埋單。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過去了，林妙妙就像蒸發(fā)了。微信不回，電話不接，朋友圈照樣曬下午茶曬香水，一副活得比誰都滋潤的樣。

我憋了太久，實在受不了了，拎著車鑰匙直奔她那套租的民宿。

門開了，她正窩在沙發(fā)上刷劇，見我進來，一點都不慌，笑著倒了杯水給我。

“浩哥，這么久不見，你瘦了。”

我冷笑一聲：“你倒是胖了，那三十萬養(yǎng)得不錯。”

她嘻嘻一笑，完全不尷尬，反倒坐過來，“別生氣嘛，我有個賺錢的機會，想和你合伙。”

我眉頭一皺：“我給你錢是讓你還的，不是投資。”

她眼神一亮，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聽我說，我真不是賴賬。你知道我們鎮(zhèn)后山那個荒地吧？我打算搞養(yǎng)殖，我表哥懂養(yǎng)豬，地我們家有，設備我也打聽好了……”

我打斷她：“所以，你把我當股東了？”

“不是股東，是……合伙人！”她笑得一臉無辜，“咱倆一起養(yǎng)豬，一年回本，穩(wěn)賺！”

我盯著她看了半天，這人是真心不打算還錢啊，還想把我拖下水？

“你這是空手套白狼吧？”我咬牙，“你姐知道你這事嗎？”

她搖頭，“你要告訴她也行，我臉皮厚，沒事。但你呢？你想當個大男人在她面前被說‘吃虧上當’？”

我一拳砸在沙發(fā)扶手上，火氣沖腦：“林妙妙，我真是看錯你了！”

她不生氣，笑嘻嘻地說：“浩哥，我是看你一個人閑著也是閑著，合伙搞點事也不賴啊，你看你現(xiàn)在上班那死工資，有盼頭嗎？”

我轉(zhuǎn)身要走，她卻在背后丟下一句話：

“你信不信，年底你自己來找我合伙！”

從那天起，我是真斷了她的微信。但“年底來找她”這話，像一根釘子扎心里，拔不掉。

我說不清是生氣還是不甘。

偏偏，廠里年底裁員，我居然在名單上。

人到中年，突然失業(yè)，那種慌是演不出來的。

我開始投簡歷，面試，跑業(yè)務，四處碰壁，連老同學都不愿搭理我。人情冷暖，真是喝口水都覺得苦。

有天傍晚，我站在廠區(qū)廢舊車間的門口，風吹得臉生疼。

手機響了，是林妙妙，語音。

“浩哥，我記得你喜歡吃紅燒豬蹄，我剛燉了一鍋，要不來吃？”

我鬼使神差地開車去了她那兒。

屋子里滿是燉肉香，她穿著圍裙，忙前忙后，一副居家小女人模樣。

我坐下，她把豬蹄端上桌，抿著嘴笑：“養(yǎng)豬場已經(jīng)動工了，地平整完了，水電也接好了……浩哥，這次你要不要入伙？你投錢，我出地和人，年底分紅。”

我盯著她半天，冷笑一聲：“你到底是來還錢的，還是拉壯丁的？”

她低頭，“我真不是賴賬，但我算了算，按照原計劃，我還得三年才能湊夠那三十萬……你等得起嗎？”

我看著她，心里五味雜陳。

說實話，她不笨，就是臉皮厚，膽子大，說到底，是個干事的料。

我點了根煙，半晌才開口：“我占股七成，你三成，我管賬，你別耍花樣。”

她咧嘴一笑：“成交！”

春天，我們第一批小豬出欄。

我天天跟在豬圈后頭撿糞鏟屎，林妙妙在網(wǎng)上拍視頻搞直播，講育肥，講飼料。沒想到，她那一套居然真吸粉，粉絲一萬多，訂單天天飛。

年底一算賬，我們凈賺五十多萬。

她扔了三十萬給我：“還你當初借我的錢，外加利息。”

我沒接：“你不是說，我們一起養(yǎng)豬嗎？”

她看著我，突然笑了，“浩哥，你不會想把我娶回去吧？”

我抬眼看她，認認真真點了點頭：“我養(yǎng)得起你。”

她眼圈一紅，轉(zhuǎn)頭快步走進廚房，邊走邊嘀咕：“我這輩子就怕一個人過冬，咱家那豬圈得趕緊修暖氣了……”

我在門口笑了，點了根煙，心里安穩(wěn)得很。

有時候，命運用三十萬換個女人，用一頭豬換來半輩子的情分，也算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