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墜機后,沈醉曾動了先幫毛人鳳擠走鄭介民,再取代毛人鳳的念頭,這一點他在回憶錄《我的特務生涯·另尋靠山》中也毫不隱瞞:“我還有個不可告人的想法,那就是認為毛人鳳不是黃埔軍校畢業的,資歷又淺,只要他能掌權,今后,我就有取代他的可能。我雖不是黃埔畢業的,但在軍統的資格比毛人鳳老,戴笠活著的時候,不是就一直在培養我嗎?(本文黑體字均出自沈醉回憶錄)”
沈醉的想法有些太天真了:想接戴笠的班,黃埔畢業、浙江人,這兩個必要條件他一個都不具備,在軍統替戴笠和老蔣做了幾件臟活險活就以為自己成了心腹甚至接班人,事實上如果戴笠真想栽培他,就不會把那些完成后就會掉腦袋的任務交給他了。
沈醉替老蔣、戴笠、毛人鳳干臟活,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連“美女計”和“美男計”也頻頻使用,最后的結果卻是他被困在云南,家眷被裹挾到香港和臺灣,原配妻子粟艷萍也重新組建了家庭,沈醉在回憶錄中稱之為“愛妻別抱,五內俱焚”——事實上他施展美男計、美女計的時候,就應該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
沈醉替老蔣和戴笠、毛人鳳賣命,結果就像給賈雨村出主意“葫蘆僧判斷葫蘆案”的那個門子一樣,最后兔死狗烹遠遠“充發”,沈醉被毛人鳳從保密局本部一腳踢到云南當站長,并嚴令他不可離開,實在不行就上山打游擊,并給了他一個“云南游擊總司令部中將司令”的虛銜,武器軍費統統沒有,讓幾個特務去打游擊,跟送死也沒殺兩樣。
在任命沈醉為“中將游擊總司令”之前,老蔣和毛人鳳就已經做好了卸磨殺驢的打算——如果那次任務完成,沈醉就是想回云南去當站長,也不可能了。
老蔣和毛人鳳曾想刺殺李宗仁,這任務原本應該由行動處處長葉翔之來完成,但老蔣和毛人鳳舍不得,于是就把已經發配到云南當站長的沈醉臨時調了回來,沈醉當時還挺美:“這一工作原來已由毛人鳳選派保密局專門主管暗殺等業務的行動處處長葉翔之擔任,并進行了一些布置。但蔣介石聽說葉是文人出身,只會動筆而不能親自動手殺人時,連說不妥,指定要我這個在軍統中干過多年行動工作的老手去主持這一任務。”
沈醉一直被蒙在鼓里,他姐夫余樂醒卻看得很清楚:要不是老蔣兵敗淮海,需要李宗仁出面拖延一下時間而取消了行動計劃,沈醉刺殺了李宗仁,自己也活不成。
余樂醒明確告訴沈醉:“毛人鳳表面上也可能重用你,實際上卻很可能是想借刀殺人。你想想,這次如果暗殺李宗仁得逞,桂系必興師問罪,蔣介石為了平息桂系之憤,會把誰扔出去當替罪羊?那還不是你嗎?”
刺殺李宗仁,老蔣和毛人鳳會把沈醉推出去平息桂系的憤怒,那么如果沈醉要是謀害宋慶齡先生成功,您猜老蔣的媳婦會不會把他生吞活剝、千刀萬剮?
可笑的是沈醉居然還以為老蔣和戴笠讓他下手是“器重”:“如宋慶齡先生,這是蔣介石親自指示要經常監視的。我當時的陰謀是準備用汽車去撞宋先生所乘的汽車,將她撞成重傷,這樣就使她不能再活動了。戴笠對我的這一陰謀很感興趣,特別是對我自告奮勇,愿意充當兇手,更加滿意,一再稱贊。我回答說:‘士為知己者死,死亦無憾!’”
連老蔣都不得不對宋先生保持表面上的客氣和尊重,1933年的沈醉不過是復興社特務處(軍統前身)上海特區法租界情報組組長,他為了邀功,居然忘了自己只是一只隨時可以被拋棄的小螞蟻,戴笠是可以隨時讓他永遠閉嘴的——當年特務實施暗殺受傷或可能被抓,就會被同伙當場擊斃滅口。
沈醉為了完成任務,居然想在宋先生身邊安插臥底,這就是咱們要說的“美女計”和“美男計”——他想用女特務和男特務接近甚至勾引宋先生身邊的傭人。
作為“資深行動特務”,沈醉是經常利用他手下女特務的,在他的五本回憶錄中,“女特務”一詞至少出現了三十三次(也許更多,筆者統計少了):“每次開參政會前后,戴笠總叫我把所有能用的小汽車準備幾十輛,供偵查組臨時使用,戴笠把軍統女特務中最年輕漂亮的葛天璇、陳韻娜、陳雯、阮筱蘭、劉玲硯等,也派在這個組為組員。戴笠還給這個偵察組以大量的特別活動費,希望利用金錢與美女等來達到他的目的。”
沈醉的原配妻子,就是他在軍統臨澧特訓班弄到手的女學員,結婚之后,沈醉依然不改風流:“盡管我一直深愛她,可是總覺得自己若不像同僚們那樣有幾個交際花或女伶做‘外室’,似乎就顯不出自己的風流顯貴似的,所以在出門時也經常逢場作戲。所到之處的警察局長、稽查處長為了拉攏我,也總是極力在這方面下手,我便慢慢從不習慣變得習慣起來。即使這樣,也沒有一個人敢說我一個‘不’字。”
沈醉習慣“逢場作戲”,也習慣以己度人使用女特務,認為經過他訓練的女特務必然馬到成功,結果在宋先生的傭人那里碰了釘子。
沈醉派一個女特務去接近宋先生的一位李姓傭人,還在李傭人的帶領下進入了宋家,結果被宋先生看出端倪。
“美女計”一計不成,沈醉又施展“美男計”:他讓一個特務化裝成汽車司機去接近宋家一位女傭,三個月初見成效:“化裝司機的男特務與她常有往來,為了做到一切不使她懷疑,從不探問她的主人情況。只要訂婚或結婚之后,就不愁不使她‘嫁雞隨飛,嫁狗隨走’了。”
沈醉為了使“美男計”得逞,還進行了精心布置:宋家女傭到這個男特務家里去的時候,看到來往的人,都是一些汽車司機——那些人是真正的司機,也是沈醉手下找來的“群演”。
這些真司機與美男特務稱兄道弟,并對故意對其表現出尊敬的態度,一時間也曾讓那位女傭意亂神迷,但就在男特務與女傭人即將訂婚的時候露餡了:“她看到這個男特務,氣得哭了,一個勁地罵他是壞蛋,想欺騙她。我再三責問那個男特務什么地方露了馬腳,他經過仔細檢查,完全沒有使對方產生懷疑的任何言行。為什么會突然發生這一完全出人意料的變化?我當時實在猜不透。直到今天,我也還不知道是怎樣被發覺的。”
沈醉直到最后也沒發現哪個地方出了紕漏,但經常寫特務的筆者,卻有了一個猜測:當年老蔣和戴笠、沈醉想害宋先生,自然也有一些人在暗中保護宋先生,二十歲的沈醉自認為老謀深算,但是在真正的特工高手眼里,他就是個毛頭小伙子,所謂的“美女計”和“美男計”,早就被人家一眼看穿了。
是誰看穿了沈醉的美男計和美女計,睿智的讀者諸君肯定也想到了一些人,大家可以會心一笑后來看看沈醉這個善用美男計和美女計的行動特務,是怎么失去原配妻子的:“我給第二批特赦后回長沙去的夏建勣去了一封信,希望他去看看我的孩子。誰知孩子的回信還沒有來,就接到了老夏的來信。他告訴我說,他已經去看了老五,而且暗示我,雪雪(沈醉對妻子粟艷萍的昵稱)已經靠不住了,讓我設法把我的兒子接回來。”
據沈醉說,他“妻子”是為生活所迫才嫁給了一個“獨身團長”,但后來的描述又跟前文自相矛盾:毛人鳳和沈醉的大哥因為她改嫁,就要將沈醉在香港的四個孩子接往臺灣,并不準她去臺灣——這說明毛人鳳和沈呤對沈醉一家是比較關注的,而且按當時的情況分析,毛人鳳和沈呤不可能不知道沈醉還活著——有些被釋放的小特務,在看守所和戰犯管理所是見過活沈醉的。
沈醉的大哥沈呤也是“做生意”的好手,在抗戰期間還因為跟余樂醒挪用公款倒買倒賣被戴笠處理過,他就是到了臺灣,也絕不會窮到連侄子侄女都照顧不了。
沈醉一家是很從容地離開大陸的,這一點沈醉也寫得很清楚,而且沈家是書香世家,齊白石還給他家畫過很多畫,再加上沈醉多年當特務聚斂了大量金銀財寶,別說去香港,就是到了迪拜,也絕對算不上窮人——抗戰勝利后沈醉“督察”一圈,就得了幾十根金條、二百多顆珍珠和數不清的古董字畫,在上海還撈到了洋樓汽車,即使樓房搬不走賣不掉,他的“家底”也雄厚得十輩子花不完。
不管怎么說嗎,沈醉的妻子是“離開”了,“重逢”之后居然還相處融洽,這也是筆者最費解之處:當時沈醉還沒有再婚,他“妻子”要想“復婚”也不是不可能,但兩人最后還是成了“兄妹”,這是因為二人的“大度”,還是他們根本就沒把多年的“感情”太當回事?在慣用美男計和美女計的沈醉眼里,夫妻感情真的很有分量嗎?
沈醉“夫妻”之間的事情沒必要深究,倒是他美女計和美男計的失敗很有意思:在您看來,是誰在1933年識破了沈醉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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