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短視頻看到一條消息，有點感動。“蘇超”常州主場有一塊廣告牌，基本沒啥設計，就在黃底上寫了個店名“東哈·東北街邊燒烤”。旁邊是電商、服裝的知名品牌，讓這家不知名的燒烤店顯得頗為另類。

燒烤店老板娘出來聲明，家里沒背景（誰家有背景還出來干燒烤這苦差事）。她來自東北，嫁到常州，丈夫多年前還靠裝卸這個體力活為生。2023年開始在路邊擺攤，后來逐步發展成一家燒烤店。因為家里有個小孩在學體操，作為體育迷，就想支持常州體育事業。常州主場招募廣告商初期，他們便花了點小錢，沒想到“蘇超”火了，廣告費自然水漲船高，主辦方卻沒有毀約，仍然把他們的黃色廣告牌放在在約定的醒目位置。

如果從“理性”出發，主辦方無疑是毀約更“劃算”，大不了幾倍賠付最初的廣告費，便可以超高的價格獲得收益，但這塊廣告牌還是倔強地出現在賽場。

契約和公信，這是多么稀缺的營商環境。

今天在另外一條短視頻里，我看到一個游客投訴東北某城市的出租車運營。她從景區出來，遇到暴雨，趕忙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出租車，結果被趕下來淋雨。原來那座城市有個奇葩的規定，不同顏色的出租車限制區域運營，市區的出租車不得在景區載客，否則罰款。因此那輛出租車司機即便想掙錢，也不敢違規。

哦，對了，由于出租車行業的壟斷和反對，那座城市至今都沒有網約車。

這兩個極端案例，也許不能作為實證研究的對照，但可以窺見地域之間的制度文化差異。人們常說“投資不過山海關”，真的是東北人不靠譜嗎？我看未必。長期依靠權力和關系的環境下，守舊思想和體制依賴成為主流，資源被控制，便制造了稀缺和有限，于是大家更相信仰賴權力的零和博弈。江南則一直尊重市場和規則，卷是卷，但保證公平。資源可以成為增量，于是大家致力于建立公平開放的市場環境，讓資源繼續增加。

環境不同，心態不同，制度不同，文化不同。四個因素互相作用，差別越來越大。

我也漸漸理解，江南不同地區有各自的文化自信（甚至是傲慢），江蘇的散裝可不僅是各個地級市，那些縣級市不服地級市的也比比皆是。可是，真到了合作掙錢的時候，他們很少把這種情緒帶到實踐中來，情感的歸情感，合作不含糊。是以，我在江南常常感到當地人不夠熱情，不像北方地區稱兄道弟親如一家，言語間甚至不乏傲慢，可真到了需要做事的時候，又出奇地有效率。不說片兒湯話，只做靠譜的事。

現代社會，手機里微信躺著的“朋友”動輒好幾千，怎么可能像傳統社會那樣都維持著親睦熱情。于是，你選擇將精力放在維持溫情脈脈的面子，還是把重心移到不做寒暄只講規則的里子，這便是文化的作用。選擇沒有對錯，但是當規則和契約逐步成為共識，東北燒烤店的廣告牌可以無懼毀約，堂而皇之出現在蘇超賽場，這便是營商的基石。而常州還能把這個案例作為典型，通過流量吸引更多人才和資金落戶當地，這便是管理的智慧。其實都不必眼光放長遠，看看蘇南和東北的當下，就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