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剛坐下不到兩分鐘，宋霞就拿著印有“互聯網+護理服務”的銀色護理箱，大步流星地穿梭過醫院擁擠的人流，騎著電動車向目的地趕去。見到姚大爺及家人后，宋霞剛剛的疲憊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熱情的笑容和關切的問候。

宋霞的“互聯網+護理服務”箱。陳祎琪/攝

從去年12月25日開始，這已經是宋霞第35次上門為姚大爺護理糖尿病足傷口。因為宋霞的專業、細心與周到，姚大爺家人每次下單時都認準了宋霞，對待宋霞也像家人朋友一般親切。

“我們很感恩宋老師，她真的好，幫了我們很多忙。”姚大爺老伴說。

院內院外，糖尿病足全程管理

姚大爺今年81歲，糖尿病史約有40年。去年，他因右足小趾發黑、壞疽在常州市第一人民醫院進行了清創縫合術并在內分泌科調理血糖。醫生告訴姚大爺，出院后傷口仍需定期換藥，但是姚大爺的子女要么在外地，要么工作繁忙，到醫院換藥一時難倒了他和老伴。

恰巧，當時由常州市衛生健康委主導、熙康云醫院承建運營的常州市統一“互聯網+護理服務”平臺“常享護理”剛剛上線，常州市第一人民醫院是最早入駐的醫院之一。于是，醫院就聯系了傷口護理中心護士長、糖尿病足多學科協作團隊成員宋霞。

“我在姚大爺出院前和他做了一次對接，第一次上門后可能覺得我護理得不錯，后來就一直指定的我。”宋霞說，糖尿病足病情復雜，發病與神經病變、血管病變、血糖控制均相關。雖然傷口看起來小，但難度系數高、治療周期長，護理不好的話病情進展迅速，可能導致感染播散，引發骨髓炎或全身感染，甚至造成截肢。

《中華糖尿病雜志》論文數據顯示，由糖尿病導致的足潰瘍的終身患病率為19%~34%。每年因糖尿病足導致不同程度截肢的人群超過100萬。“對糖尿病足潰瘍的處理，就是最大程度保全肢體，減少截趾個數，降低截趾平面。”宋霞表示。

護理期間，宋霞第一時間發現并處理了姚大爺術后切口脂肪液化的問題，從而最大限度地保全了姚大爺的右腳功能，目前傷口也愈合良好。此外，每次上門，宋霞還會附贈一項左足觀察的服務。正是如此，她及早發現了姚大爺左足小趾的發黑跡象，并根據患者右足小趾發紫和術后切口延遲愈合提醒家屬，姚大爺存在遠端血供不佳的問題。

不久后，姚大爺前往醫院接受了血管支架植入術，并對左腳小腳趾也進行了清創縫合。出院后，姚大爺仍然請宋霞定期前來護理換藥。

宋霞為姚大爺左足換藥。陳祎琪/攝

“對姚大爺的護理其實不只是對已有傷口的護理，還是對糖尿病足潰瘍的全程管理。”宋霞說，“之前是一周兩次，前段時間因為傷口引流不暢出現了感染播散的跡象，我就一周來三次。接下來間隔時間可能會拉長一點。”

目前，姚大爺的傷口基本已經沒有膿液，新長出的腳趾甲也恢復了正常的顏色。

生理心理，上門護理的雙重療效

每次上門，姚大爺老伴都會親自下樓迎接宋霞，口中也是道不盡的感謝。“宋醫生不容易的，老人都比較固執，但她很有耐心，還鼓勵他戒煙、鍛煉。”

據姚大爺老伴透露，姚大爺吸煙史至少有60年了。過去，他每天的煙量在一包半到兩包之間，但現在已經減少到一天三根。這個過程中，姚大爺既沒有去戒煙門診，也沒有用藥物干預，全憑自己的堅持和毅力。

“吸煙對糖尿病來說是一個非常不利的因素，長期吸煙會導致血管閉塞，影響遠端血供，特別是他的傷口還在腳趾，所以我就勸他戒煙。當然也是循序漸進，比如從15根到12根，再到10根等等。”宋霞說，姚大爺的戒煙成果超乎了她的想象，同時也在無形中增加了她進行患者教育的自信。

與此同時，宋霞也引導姚大爺適度進行鍛煉。“有些患者有傷口不敢鍛煉，但是我告訴他，可以在床上做腳踏自行車的運動，然后給他定一個能夠執行的目標，比如一天30下，根據康復狀況再逐漸加量。”

宋霞引導姚大爺進行足部鍛煉。陳祎琪/攝

當天護理結束后，宋霞“監督員”的身份就上線了：“動的幅度要再大一點，腳用力，要推我的手，換一只腳再來。”臨走時，她還不忘叮囑姚大爺：“晚上還要再做十次哦！”

一個80多歲的老人，近乎宋霞爺爺的年紀，曾經威風凜凜的廠長，愿意配合她戒煙、做運動，宋霞知道這是因為他們之間建立起了信任。這種信任，不僅源自宋霞對他身體上的悉心護理，還有心理上的暖心支持。

在他因為足潰瘍而覺得自己“廢了”時，宋霞會開解道：“糖尿病足傷口恢復是一場馬拉松，你右腳已經好了，左腳也在積極配合治療，已經做得非常棒了。”在他每一次戒煙取得進步時，宋霞會夸獎道：“不要覺得你在家里什么都沒做，現在的成果全是你的努力，你是戒煙人的榜樣。”在他即使傷口恢復也依然不適應腳趾外露時，宋霞會理解地說：“行，再幫你包一次，下次我們就不能藏起來，要出來見人的哦。”

姚大爺雖然比較沉默寡言，但宋霞的每一個“指令”，他都執行得很好，也會在被表揚時，謙虛地雙手合十。“幸虧有宋醫生，她像家里人一樣，看到他好她就高興，看他不好，也跟著一起著急。”姚大爺老伴說。

“最開始他情緒非常低落，所以我一方面是給他換藥，另一方面也是重建他的信心，重燃他對生活的希望。”宋霞說。

現在未來，這群人終于有著落了

談起“常享護理”，宋霞說，無論是出于她的身份還是本心，她都非常樂意參與其中。

“從2013年接觸慢性傷口護理專科起，我看到很多患者，因為家庭原因或者行動不便，傷口未能得到及時規范的處理，甚至惡化。以前沒有正規的平臺，出于安全考慮，我愛莫能助，但現在有了‘常享護理’，我最大的感受就是——這群人終于有著落了。他們來不了，我可以上門去服務、去護理。”宋霞說。

在宋霞的帶領下，她們醫院傷口專科符合資質的護士已經全部報名參加，并且統一接受了培訓。“培訓內容包括App使用、溝通用語、著裝規定、專業技能等，當然在具體的場景中還需要靈活應變。但結束時，我們都會和患者再交代一次傷口情況、護理方案，以及下次換藥的時間。”

最遠時，宋霞去過需要通勤一個小時的地方，為患者處理嚴重的褥瘡。到目前為止，她們沒有拒接過任何一單“互聯網+護理服務”。“從我的角度來看，她們既然下了單，就肯定有這個需求。只要核對信息后，確認和我們的服務相匹配，我們盡量還是都接。”宋霞表示，隨著越來越多的醫院加入，“網約護士”的服務半徑將會更加合理與便捷。

據悉，“常享護理”目前已入駐15家醫院，首批提供37項居家護理服務。

17年前，剛踏入護理行業時，宋霞每天忙于打針、發藥、換床單、量血壓、吸痰……她覺得辛苦，也覺得枯燥。后來，她在傷口造口領域找到了自己的興趣，并考取了國際造口治療師和江蘇省傷口造口失禁專科護士資格證。

“這個工作蠻有意思的。每處理一個傷口，就像一個偵探在破案。找到傷口背后的原因，并解決問題，如果還能引導患者和他的家庭在健康習慣方面做出改變，我就更加覺得滿足和被需要。”宋霞認為，“互聯網+護理服務”打通了疾病全程管理的“最后一公里”，促進了醫護患之間的溝通與協作，有助于提高公眾的健康意識。所以即使需要擠時間，她也會一直做下去。

在姚大爺的家中，有一個墨綠色的小皮椅，那是專為宋霞準備的，每次在她上門前就已擺好了位置。只要約定好時間，無論刮風下雨、嚴寒酷熱，她都會如期而至。就像去年的除夕，就像這個普通的周四。

宋霞（受訪者供圖）

個人簡介

宋霞：常州市第一人民醫院傷口護理中心護士長，副主任護師、國際造口治療師（ET）、江蘇省傷口造口失禁專科護士。任江蘇省護理學會傷口造口失禁護理專業委員會副主任委員、常州市護理學會傷口造口失禁護理專業委員會秘書，發表省級以上論文數篇，實用新型專利5項，軟件著作權1項。在國家級、省級傷口造口個案比賽上屢獲佳績，2020年榮獲“優創杯”慢性創面修復大賽全國總決賽一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