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中的吳敬中不需要找歷史原型,因為他就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中共叛徒、莫斯科中山大學畢業生,歷任軍統臨澧特訓班一大隊二中隊指導員、中蘇情報所總務科長、軍統西北區區長、東北區區長、保密局天津站站長的吳景中,沈醉在回憶錄中多次提到此人。
余則成應該是很多地下工作者的集大成者,而李涯的歷史原型也比較好找:我們根據他是吳敬中的繼任者、留在天津執行特務潛伏計劃這兩點,基本可以斷定他就是曾任天津警備司令部稽查處副處長、處長、保密局天津站最后一任站長的李俊才。
李俊才和李涯姓氏相同,工作性質相同,所以說他們是“一個人”也不為過——這里順便要解釋一下,當年的軍統(保密局)高級特務一般都有兩個身份,比如吳敬中在當保密局天津站站長的時候,還是天津警備司令部情報處處長,文強在當軍統東北辦事處(也稱東北區)處長(區長)的時候,公開身份是東北行營督察處中將處長、東北保安司令部督察處處長。
文強在《口述自傳》中說,他是軍統方面第一個進入東北的中將,還說自己在抗戰勝利后就經胡宗南孫連仲保薦、戴笠大力幫忙下晉升中將。文強是在戴笠死后才離開軍統的,所以我們可以斷定,文強就是不折不扣的“中將特務”。
文強被俘時的身份是徐州“剿總”前進指揮部中將副參謀長、代參謀長,所以他一直不愿意承認自己是軍統特務,而只說自己是“軍事參謀人員”,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將軍級特務要想提前特赦,是很困難的事情,而且在戰犯管理所,特務也是其他“同學(戰犯互稱)”待見的,正規軍的將軍們,每天除了學習勞動就是三件事——吃飯、睡覺、罵特務。
文強是中將參謀人員不假,但他卻不是離開軍統之后才晉升的中將,他在回憶錄中感謝戴笠幫他晉升中將,那就說明他是軍統少數幾個中將之一,也算“大特務”了。
當年軍統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長戴笠(戴笠一輩子也沒當過正局長)才是正授少將職務軍銜中將,所以軍統特務晉升軍銜比較困難,但是老蔣為了盡可能地避免戴笠尾大不掉,就允許軍統特務在正規軍中“兼職”并按軍隊建制授銜,所以戴笠是少將,他的兩個“副手”鄭介民和唐縱,因為有其他“兼職”,所以早早正授中將,所以戴笠雖然號稱“軍統老板”,卻不能說一不二,后來軍統“裁員分家”,有一部分特務跟鄭介民去了“國防部”,一部分跟唐縱去了警察系統,原本直屬軍統局的各個“交警總隊”,也有一些變成了暫編師或師(當年暫編師、師、整編師是不同的),并劃歸各地“剿總”下的正規軍。
李俊才,或者直接稱其為李涯,并沒有像電視劇演的那樣墜樓身亡,而是奉毛人鳳之命留在天津潛伏——如果不是吳敬中見勢不妙溜得快,那么留下來潛伏的就必然是他了,而李俊才作為“軍隊少將”被俘,特赦就比較容易了。
我們翻看七批特赦人員名單,就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正規軍將軍們特赦比較早,而絕大多數特務比如李涯(因為后面咱們還要談到電視劇中的李涯,所以將李俊才稱為“李涯”比較方便一點)的同行文強、大家熟悉的周養浩,以及陳旭東、鮑志鴻、鄭錫麟 、段克文、岳燭遠、何崇校、謝代生、黃庚永、章微寒等保密局少見站長、處長,以及沈蘊存、邱沈鈞等“國防部二廳(情報廳)”,還有張文 、王從先、劉桂楠、邵平、胡濤、吳汝成、先大啟、孫秉禮等中統系(后來改成黨通局和內調局)區長、站長,都是1975年最后一批特赦的。
1975年的第七批特赦實際是“普赦”,因為那一次所有的戰犯均獲特赦,各地的戰犯管理所也都完成了歷史使命。
在1975年之前特赦的特務屈指可數,其中也就是1960年第二批特赦的軍統局總務處少將處長、保密局云南站站長沈醉,軍統局電訊處少將副處長、第十五綏靖區第二處(情報處)少將處長董益三;1961年第三批特赦的保密局少將經理處處長郭旭;1966年第六批特赦的除了李俊才,還有潘澄清(貴州站少將站長)、熊武琪(局本部少將策反專員),以及交警第八、第九總隊的謝異炎哈姜溢三。
李涯等于趕上了“提前特赦”的末班車,如果第六批沒有他,那他就只能跟文強(就是《特赦1959》中的劉安國)、周養浩一起,再等九年才一起出去了。
關于李俊才的史料不多,我們能查到的,就是他寫過一本《國民黨保密局在天津的特務組織黑幕》,這可能也是他能趕上1966年特赦的主要原因之一。
放下李俊才單說李涯,我們即使僅看《潛伏》,也能找到他比多數“同行”早特赦九年的三個原因。
首先一點,就是李涯海算不上真正的“保密局天津站站長”,他就是接盤背黑鍋的——吳敬中跑了,潛伏任務還必須有人執行,而要想成為高級戰犯,那是有必要條件的:文官廳長以上,武官少將以上,中統、軍統特務區長、站長、處長以上,李涯只能算“半個站長”,進高級戰犯管理所只能算勉強及格,所以多關幾年沒必要,而一般的站長以下特務,一般都是判幾年就放了,有的干脆沒判刑。
還有一點也必須注意,那就是李涯沒有太多的作惡機會:電視劇中的李涯在天津站就是個受氣包,老吳交給他的任務,辦一件砸一件,簡直跟《地下交通站》中的偵緝隊長賈貴差不多,跟徐遠舉、周養浩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還有更重要的第三點,那就是李涯的“理想”很有意思:他說自己拼命干活不是為了升官發財,而是想讓孩子們都過上好日子。
有這個念頭,就說明他不是完全的壞人,而且用現代的眼光來看當年的人,還真不能非黑即白、非好即壞一刀切。
李涯在延安寶育小學潛伏多年,近朱者赤,早已受到了潛移默化的影響,不再像沈醉、周養浩、吳敬中等將軍級特務那樣唯利是圖,也不像謝若林那樣心中只有生意沒有主義。
像李涯那樣的人,其實是很好改造的,他在天津站已經跟其他特務格格不入,進了戰犯管理所,肯定會像董益三、王耀武一樣努力學習、積極改造,所以1966年特赦名單上出現他的名字,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李涯的歷史原型李俊才特赦后先當老師后當副校長,算是得償所愿,圓了他在《潛伏》中的“教學夢”。
除了少數幾個罪大惡極頑固不化者,戰犯管理所絕大多數學員的表現都是比較不錯的,讀者諸君可以試想一下:李涯進了戰犯管理所,經過一段時間學習,會不會為當年的一根筋而懊悔?如果進戰犯管理所的不是李涯而是吳敬中,那么老謀深算、看透世情常有雋語的吳站長,又會有怎樣的表現、能不能跟沈醉同一批特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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