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說，這都哪門子理啊？”

李芳一邊洗菜一邊沖著電話那頭的閨蜜吐槽，臉上的怒火壓都壓不住，“房子給了我哥，十幾萬存款也給了我哥，現在她要我伺候她養老？我欠她的嗎？”

電話那頭的閨蜜小蘭明顯也炸了：“不是，你媽還真是個奇葩。那她怎么跟你說的？”

李芳哼了一聲：“她說‘你是女兒，女兒貼心，養老本來就是你該做的事’。”

“該做你大爺！”小蘭差點罵出來，“我都替你憋屈。”

李芳越想越氣，把菜刀啪地拍在菜板上。廚房窗戶開著，樓下老太太曬被子的聲音清清楚楚，可她一句都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媽那張理直氣壯的臉。

事情得從兩個月前說起。

李芳的媽媽趙桂蘭，八十歲了，腿腳還算利索，平時不怎么生病，愛打麻將，嘴巴厲害得很。李芳原本想著反正老娘也不指望自己養老，頂多過年過節包個紅包送點水果，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

結果哪成想，有一天她接到哥的電話，說媽準備把房子過戶到他名下，讓她去做個見證。

“見證？”李芳當時一愣，“你開什么玩笑？”

“就個流程，反正媽說房子早晚是我的。”

“她咋不問問我愿不愿意見證？”李芳當時就有點冒火。

電話那頭的李偉（她哥）輕飄飄地來了一句：“你又不是兒子，爭啥啊？反正你以后也嫁出去人了。”

李芳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我就想問問，我媽當年讓我放棄城里的崗位，回家照顧她手術，是不是我兒子她也這么使喚？”

“行了芳芳，你別老提以前那點破事。”李偉語氣有點不耐煩，“媽年紀大了，腦子容易想不明白，你是女兒，就多擔待點。”

李芳冷笑：“那她想著讓你繼承財產的時候，倒挺清楚的。”

掛了電話，李芳憋了好幾天，最后還是親自跑了一趟老家，想找老娘當面說清楚。

“媽，我想問清楚，房子你給哥了，那以后你要是病了，住院了，是不是也讓哥負責？”

趙桂蘭一聽這話，臉立馬拉下來了，拿著扇子啪地一拍腿：“你個死丫頭，說這話是啥意思？我還沒死呢，就想著我病了住院了？”

李芳咬著牙說：“不是，我是說以后養老的事，你是想讓我哥負責吧？”

趙桂蘭像聽了笑話似的，一甩手：“你哥是男的，工作忙，你是女兒，貼心。你該管我。”

“該？憑啥我該？”

“就憑你是我生的，是我女兒！”趙桂蘭聲音拔高，“你怎么能說這種冷心冷肺的話？你哥小時候體弱多病，是你爸一手寵的，吃飯都得先喂他一口；你呢，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我難道沒疼過你？”

李芳看著她，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疼我？我記得小學我發高燒，你留我一個人在家自己去打麻將；我高考前你讓我起早貪黑下地干活，說‘女孩子讀書沒用，早點嫁人才是正路’；我找工作進廠你不支持，我想考編你說‘家里沒錢，你哥還要娶媳婦’——你給我想個我到底哪次被你疼過？”

趙桂蘭一下子沒了聲，只是臉更臭了。

“我不是說了嗎，你是女兒，你哥是男的，他要撐起家，得傳宗接代。你將來還得靠你哥家的照應。”

李芳嗤笑：“我現在是靠他家的照應了嗎？我家那點首付，是我和老李兩口子一分一分攢的；我兒子學費，哪次你們家搭了一毛錢？現在倒好，房子給他，錢給他，養老讓我來？”

趙桂蘭擰著眉毛，半天才甩出一句：“我就你一個閨女，你不養我誰養我？”

李芳眼睛一紅，聲音卻冷得嚇人：“那你當年把一切都給兒子的時候，怎么沒想過你閨女還在？”

趙桂蘭被懟得一愣，扇子啪地扔地上：“你這是造反了是不是？我怎么養的你啊？你忘了小時候我為了給你縫棉褲，凍得手都裂了？”

“是啊，小時候你給我縫過棉褲，但我長大以后你就拿我當工具人了。”李芳咬著牙，“你開口讓我放棄工作照顧你，閉口讓我拿錢孝敬你，你卻從沒想過我自己的日子好不好過。”

趙桂蘭開始掉眼淚：“你要逼死我啊芳芳，你咋這么狠心？”

“我要是狠心，我就當你死了。”李芳轉身，“你放心，你要是吃不上飯，我每月給你寄幾百塊生活費；要是病了沒錢看，我湊點醫藥費出來。至于養老，沒門。我沒義務，也沒能力。”

趙桂蘭在她身后哽咽，嘴里念叨著：“白養你了，白養你了……”

李芳回頭看她一眼，心里有點酸，也有點疼。

可這幾十年，她太清楚了，在趙桂蘭眼里，只有“兒子是傳宗接代的根”，女兒就是嫁出去的潑水，能用就用，不能用就罵。她當年回家照顧趙桂蘭那次，差點丟了正式編制的機會，后來一邊打工一邊看母親，熬了半年。哥呢？每月寄了幾百塊錢，就成了“孝子”。

現在老了，知道女兒有點良心，想拿感情說事了？李芳不是那時候的小姑娘了，她也有家，也有兒子，她得為自己打算。

回到城里的家，李芳晚上和丈夫聊了這件事。

“你別太自責。”丈夫摸摸她的手，“她當年怎么對你，你心里最清楚。你能送生活費、管生病，已經比很多人強多了。”

李芳點點頭，看著窗外的燈火萬家。

她不是不孝，只是想為自己活一次。

誰說女兒天生就該貼心？誰說女兒就必須買單父母年輕時的偏心？

這個世道，誰也不是冤大頭。你怎么對人，老了就得自己咽果子。房子和存款都給了兒子，那就請他養老去。女兒不是你的退路，也不是你的保底。

這一次，李芳說什么都不會再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