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開一面

文/石清華

正在美夢中，老婆一個小動作，立馬醒來，起床鈴聲剛落。

要是不上早自習，從沒聽到過起床鈴聲，睡到自然醒為止。其實也不長，最遲九點也就起床了。即使上早自習，要不是老婆稱職，恐怕多半時候會遲到。偶爾老婆出門，又忘了上鬧鐘，往往是學生來狠狠地敲門，才趕走了好夢。所以后來只要老婆出門，就把手機放在床頭的地上，說是輻射要少一些。這樣，老婆的叫聲和鈴聲同時響起，自然不會遲到了。

很快起床，迅速行動：洗刷、拿茶杯、放茶葉，匆匆下樓。擠過操場邊淡紅的云彩，登上四樓教室，六點三十分，準點早自習。

早自習，大多安排學生讀背古詩文，那是中考易得卻需要勤奮的10分。六十一名學生，初三，已經進入十分緊張的階段，但并非全是如此。有十多個具備實力且計劃上一中的學生早按老師的安排在做。老師的安排都合理嗎？不一定。但在應試教育的指揮棒下，只要與之相關的安排、活動，無論師生、家長，不問是非，不得不像陀螺一樣，繞其飛速旋轉。哪怕頭暈眼花、精疲力竭，也不敢怠慢，小車不倒只管推呀。想上重點高中的學生，其實有老師沒老師都一樣，他們會按老師既定的方向奮勇前進。有十多個學生在監管下會按要求去做，做成什么算什么。一旦監管缺失，他們才不理會什么要求呢，玩去吧。有二十多個學生，在高壓下勉強學習，只要老師一不留神，就各顯神通去了。還有十多名學生，似乎在賭咒發誓：“你把我叫爺爺，我也不給你讀書，況且我天生不是讀書的料。”對此，稍微明智一點的老師只能退而求其次：“你可以在座位上自由活動，干自己喜歡的事，但不能影響別人學習。”

“老師，我們聽您的。”

安排停當，肯學習的學生，開始比賽，只要能背能寫了，會爭先恐后地在白板上按從一到后的秩序寫上自己的名字，生怕把名字落在了后面。這些積極進取的學生，是最有希望的學生。老師會一邊按白板上的名字順序檢測或抽查，一邊掃視其余學生。該讀書的讀了，該玩的玩了，相安無事，皆大歡喜。

早餐，學生們都爭著給老師去食堂拿饅頭。學生笑嘻嘻地拿來兩個白白胖胖的饅頭時，老師微笑著接過饅頭：“謝謝。”

“老師，不用謝。”

老師坐在學生的座位上，喝著熱茶，吃著饅頭，味道很好。本人的早餐，要么去喝酒，要么吃饅頭。覺得這小鎮市面上的饅頭，都沒有學校的好吃。也許是個賤命唄，吃了幾十年他人不屑一顧的學校饅頭。這饅頭挺養人的，至今百病不生，仍然健康地活著。

第一、二兩節課，組織學生到能容納兩百多人的五樓會議室，默寫《學在荊州》中的古詩文三百句。單人單座，人均四平方米左右，似乎比高考還嚴厲、嚴肅。老師得了解學生對各個知識點的把握情況，做到心中有數，適時采取應對措施。在這個時候，所有學生全按老師的要求進行，誰都不違抗，也不敢違抗，否則，找來家長，麻煩更多。有些學生自有小秘密，但隱藏著，自認為保險時，才瞄一下，只為多得一點分數。

想多得些分數是好事，那是學生、家長、老師的共同愿望，但得客觀、公正。如果靠小動作多得分，既不公正，也不客觀，還養成了偷懶的壞習慣。老師當然要嚴加管控，可又不能一寸不變。學生既然想得分，說明其還把學習當回事，也就有希望。為師者如果重重地一棒打下去，當然無可指責，可也打殺了希望。

老師只要留心，學生的秘密活動盡收眼底。其實，某一學生的小動作，老師不一定能看見。但其附近學生的眼神向老師告密了。順其眼神去抓，萬無一失。此時此刻，老師可別大張旗鼓、感情用事讓搞小動作的學生顏面掃地，以后抬不起頭來。要是該生來個破罐子破摔，對抗起來，不僅不好收場，還搞壞了師生關系。只需走到搞小動作者身邊，右手取出小秘密，用老師站著的高大身材，擋住小動作者的上身，左手輕輕揪一下耳朵，然后不聲不響地走開。如有學生拒絕配合，老師別為了微不足道的小面子而較真，識趣地移情別處，別擾亂了自己的整體教學設計。

當然，學生藏“寶”的方法很多。寫在手心的，寫在小紙片上的，傳遞紙條的，使眼色的，約定動作的等等。因此，老師考試大多采取突然進行的方式，盡量減少學生作弊的機會，得到真實的情況。如今天默寫句子多，又突然，待知道要默寫時，想抄答案都來不及了，只能偷偷將十六開，八印張的《學在荊州》帶在身上。默寫時，有墊在椅子上的，有放在褲管里的，有夾在腋窩的，有藏在袖筒里的，有插入胸前的，地方有的是，真叫人防不勝防。看來學生是聰明的，老師應設法引導學生將聰明用到學習上來，那該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改完卷子，把錯誤分門別類，找出可能產生錯誤的原因，寫上應對的措施；將學生得分按不同層級統計，分別指出糾錯的方法；如果明知某生分數不實，又不可藥救，則網開一面：按卷面分數登記，如有必要，還可稍加贊揚。

緊張地工作完畢，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但沒有疲倦感，倒覺得挺充實。尤其是網開一面的策略，總能使自己愉快地站在講臺。

（2018年3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