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詩

歸航曲

文/鄭愁予

飄泊得很久，我想歸去了

仿佛，我不再屬於這里的一切

我要摘下久懸的桅燈

摘下航程里最後的信號

我要歸去了……

每一片帆都會駛向

斯培西阿海灣

像疲倦的太陽

在那兒降落，我知道

每一朵云都會俯吻

汩羅江渚，像清淺的水渦一樣

在那兒旋沒……

我要歸去了

天隅有幽藍的空席

有星座們洗塵的酒宴

在隱去云朵和帆的地方

我的燈將在那兒升……

賞析

中國臺灣著名詩人鄭愁予于2025年6月13日去世，終年92歲，他曾被稱為“浪子詩人”“中國的中國詩人”，足可見詩人在詩歌方面的造詣之高，他的名作《錯誤》是經典中的經典。今聞他去世，內心一震，又一位詩歌界的大佬離我們而去，悲哉，悲哉！今分享一首他的詩《歸航者》以茲悼念。

在此刻讀這首詩，有種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仿佛一切命運都準備好，只等人抵達。在此詩中，詩人用“我想歸去了”“我要歸去了”，從想到做，詩人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如今，詩人離開我們了，或許是他生命的另一種抵達，如詩中所說：回歸天隅，詩人的燈將在那兒升起。

先讀這句“飄泊得很久，我想歸去了”，或許詩人的歸去是一種成熟的體現，結束漂泊，給心靈找一個歸宿。詩人接著寫“我不再屬於這里的一切/我要摘下久懸的桅燈/摘下航程里最後的信號/我要歸去了”，說明詩人認清了現實，不再屬于這里的一切，有告別，離去的意味。摘下桅燈，摘下信號，更加強了歸去的決心。從想到要的轉變，是詩人心態的變化，也是對自我的深度認識，命運也在此刻悄悄發生了變化。

接著，詩人寫“每一片帆都會駛向/斯培西阿海灣/像疲倦的太陽/在那兒降落”，這里仿佛暗示了自我的回歸，從肉體到精神，雖然有疲倦感，但是有了自己的方向，內心必定是興奮、熱烈的。然后寫云俯吻汩羅江渚，像水渦在那兒旋沒，這暗示著徹底地告別，詩人用自然意象精巧的比喻，將內心的想法抒發，這是情緒的釋放。

最后，詩人再次重復“我要歸去了”，歸去的地方竟是天上，仿佛天隅正有空席和酒宴等著詩人的到來，如此形象生動地描寫，似乎暗示著詩人未來命運的安排。結尾處這兩句“天隅有幽藍的空席/有星座們洗塵的酒宴”，將人間的一套搬到天上，這種藝術化地處理，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如今，詩人離去，或許正以此種方式進行著，噠噠的馬蹄也將響徹天際。

結尾“在隱去云朵和帆的地方/我的燈將在那兒升……”，燈的升起意味著生命的復活，以燈的形式掛于人間。如此詩意的表達，真給人無限想象。

從整首詩的書寫來看，詩人有著清晰的思路，把歸航寫得如歌如訴，有著對命運堅定的信念，仿佛一切都按照詩人的設想進行著，能夠依照內心安排自己的人生，也是一種幸福幸運的體現。而此刻詩人的離世，或許生命會以另一種方式存在著，如詩歌結尾那盞燈一樣，漸漸升起，噠噠的馬蹄聲在天際回響……

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束了。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評論區交流。

詩人簡介

鄭愁予（1933年—2025年6月13日），原名鄭文韜，祖籍河北寧河，出生于山東濟南，當代詩人。臺灣中興大學法商學院（現臺北大學）統計系畢業，東海大學榮譽講座教授暨駐校詩人。 代表作有《錯誤》《水手刀》《殘堡》《小小的島》《情婦》《如霧起時》等，他被稱為“浪子詩人”“中國的中國詩人”。2025年6月13日下午4時（美國當地時間6月13日凌晨4時），中國臺灣著名詩人鄭愁予在美國去世，終年92歲。

往期詩評

格命草

格命草，自稱詩者，讀睡詩社創辦人，《讀睡詩選》主編，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主編出版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目前選評經典詩歌，名人名詩600余首，《格命草詩評（一）（二）（三）（四）（五） （六）》已完成，詩評系列叢書正在持續創作中。付費評詩，付費寫詩評集，付費推廣詩歌，個人詩集出版，可加格命草微信： gemingcaoa 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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