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宋朝軍
在甘肅省臨夏回族自治州和政縣麻藏小學一堂五年級的語文課上,30多名學生中間,有一位老先生正寫著筆記。除了聽課,他還時不時“左顧右盼”,觀察學生們的反應。
這位老先生叫何琳,今年65歲,是該校的責任督學。他手中的筆記,其實是一沓厚厚的聽課記錄。何琳曾在和政縣從事教學工作42年,2020年退休后報名參加銀齡講學計劃,已連續參與了5年。
臨夏州干旱缺水,屬于脫貧攻堅時重點幫扶的“三區三州”地區,也是教育部、財政部印發《銀齡講學計劃實施方案》中專門提到的地區。作為銀齡講學計劃試點省份,甘肅省2018年制定了《甘肅省銀齡講學計劃工作方案》,并于當年秋季學期開始實施。參與計劃的教師每年可獲得2萬元工作經費保障。
在甘肅,累計有近400名參與銀齡講學計劃的教師,分布在11個市(州)的農村教學一線,為基層義務教育提供支持。
把準需求,傳遞經驗
“退休了該清閑些,學校工作很累的!”不少人曾這樣關心何琳。42年教書生涯中,何琳干了30多年班主任,還當過教務主任、校長、學區長等,深知學校工作累。但選擇回來時,他一點也沒猶豫:“國家培養我們成長成才,我教書育人的經驗還能用,不應該浪費。”
“角色變了,初心不變。”回到校園,何琳轉換角色,把經驗對準了教學需求的缺口。5年里,何琳先后擔任多個學區或學校的責任督學。現在他是6所小學、3所幼兒園的責任督學,其中麻藏小學是他負責時間最長的學校之一。
學生們的基礎書寫問題始終讓他牽掛。“現在有了更多時間和精力,反復、持續關注教育教學中的某個具體問題。”何琳說。參與銀齡講學計劃,聽課評課、開展教研活動、協助教學管理就是常態,在這些環節中,他發現學生們無論是上課做筆記,還是課后完成作業,不少人寫字歪歪扭扭,基本筆畫、字形都有諸多問題。
規范書寫,在未來求學考試及成長過程中十分重要。發現問題后,何琳在督導、檢查和研討中多次強調。何琳的意見得到不少老教師、學校管理者的贊同,他們匯總意見并匯報后,教育部門高度重視。隨后,何琳和大家一起提出對策建議——針對不同年級的學生,采用不同的基礎規范書寫要求和方案。“低年級的,對準田字格,練習筆畫順序、一筆一畫寫規整;高年級的,逐步掌握間架結構,讓字形美觀。”何琳說。
這些年,麻藏小學所在的城關鎮學區,所有學校都把規范書寫納入教學環節,并開設書法指導練習課。每次進課堂,何琳都要看看學生們的字寫得怎么樣。“學生們進步明顯,我很欣慰。”何琳說。
與時俱進,邊督邊學
在農村小學,人工智能如何更好地應用到教學中?今年春季學期,這個話題成為何琳和大家多次討論的焦點。隨著農村網絡基礎設施健全、人工智能平臺更加豐富,何琳逐漸意識到了人工智能的重要性。“要跟上教育環境改變的步伐。”何琳認為,參與銀齡講學計劃,并不是把已有經驗原封不動地復刻一遍,而是將總結出的規律應用到新場景。
年過花甲的何琳拿起手機,嘗試著使用幾款人工智能軟件。他邊了解邊和年輕教師們探討,怎么用、什么時候用、用的限度在哪里……這些問題能否妥善解決,直接關系到教育質量能否提升。
反復討論后,何琳和其他督學提出建議——在生成式人工智能方面,鼓勵老師將其作為輔助備課的工具,督促大家學習并科學使用相關軟件。“這能讓教師減少備課時的重復性勞動,可以根據教學需求選用。”何琳說。
作為家校之間的“橋梁”,溝通方式同樣需要與時俱進。
“我的電話和簡介貼在了我負責的學校門口,家長經常會找我解決問題。”何琳介紹。他負責的9所學校中,有8所是農村小學或幼兒園,其中不少孩子的父母在外打工,老年人帶孩子有些吃力。
不久前,何琳接到麻藏小學一名高年級學生家長打來的電話,孩子即將畢業卻總玩手機,家長十分焦急。
先幫家長樹立正確認知,再根據孩子的性格和家長一起想辦法,這是何琳探索出的應對方式。何琳先安撫家長情緒,從身邊案例入手,講解網絡時代的特點,解釋學校開展集體網絡教學的理由、合理控制學生使用手機的方法等。一通電話下來,家長表示理解和支持,還接受了“家校配合”的建議。
長遠規劃,輔助成長
40多年的教學和管理經驗告訴何琳,集體教研是提升教研水平的途徑。但麻藏小學6個年級各1個班,1名老師有時還得帶不同科目、不同年級的學生,即使全校老師一起教研,效果仍然有限,怎么提升教學水平?
銀齡講學計劃的任務中,提升所在學校教育教學和管理水平是重點,也是難點。“要從長遠看、從系統看,盡可能讓老師們有更多的交流機會和平臺。”在征求老師們建議后,何琳和其他參與銀齡講學計劃的老教師一道,主動聯系縣內多所小學,協調時間和流程,讓更多需求相近的教師一起教研、共同探討。
現在,在何琳負責的學區內,老師們開展共同教研,很多時候還有其他學校的老師參與。“以前,同一個小學里,不論年級、科目,十幾個人一起教研;現在,同一學區里,按照年級、科目劃分教研組共同探討,避免重復或遺漏教學內容,效率更高了。”何琳說。
年曉麗是麻藏小學最年輕的教師之一,入職剛兩年,負責教語文和音樂科目。上語文課時,年曉麗習慣讓同學們先歸納單元主題,再學單篇課文。“單元主題解釋了幾篇文章的統一性,先學習這個,孩子們更容易理解每篇課文。”年曉麗解釋。
這個習慣源自何琳的指導。每次有新教師入職或者重要培訓,縣教育部門常常會請何琳開設專題講座。講座上,何琳會把從督學、檢查中發現的問題拿出來細講,其中“準確把握學生認知水平”“避免教學目標脫節”是強調最多的部分。“高估或低估學生水平,都會影響教學進度和效果。”何琳說。這讓年曉麗回想到,有時只按照標號順序講授課文,但小學生邏輯思維能力還不是很強,可能難以理解整本書課文間的關聯。為此她主動請教何琳,對教學方案進行了優化。
“老師和學校都不斷進步,學生們才能越來越好。只要身體允許,我會一直做下去。”何琳意志堅定。
《 人民日報 》( 2025年07月02日 13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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