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詩

與雨林夜談

文/余秀華

就那幾件人間事，在溫婉的夜燈里正好

有秋風起自袖口，你嘗一遍我嘗一遍

舌尖的苦澀借酒變淡

總是你撐舟而下，把該掛的燈掛在幾個渡口

其余的放入江水，有魚銜起昨夜月光

浸染今世尾鱗

約你：該來看我了，借這半世之身

還能踮腳摘星，安置在你湖水一樣的眼睛

多看我一眼，多看水中月幾眼

約你在楚辭里登岸，放你在俗事里走遠

我們的人間情事都越來越少

你給我，定是下一世的珠寶

放下手機，我去神話里找一份玄機

卻不想問緣起

也不問緣滅在幾時

2025年06月03日

賞析

今天分享的是余秀華的詩《與雨林夜談》，這是一首帶有古典意味的詩，詩人在夜燈下借酒澆愁，儼然一個為情所累之人，孤獨地與夜燈抒發心中的苦悶。借著酒興，詩人的想象力更加活躍，又是撐舟，又是掛燈，有魚銜月光，有踮腳摘星，有湖水一樣的眼睛，還談到今世、下一世，緣起緣滅，頗有古典詩詞的韻味。或許，此刻的詩人已化身哪個大家閨秀似的，在微醺的醉意里徜徉。

第一節，詩人交代了時間及事件，用意念營造了一個舒適的談話空間，夜燈成了聽眾，雨成了聽眾，詩人的孤獨可想而知。談話的主題，應是人間那幾件事，也是困擾詩人的事，在一口口酒下肚后，舌尖的苦澀變淡了，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暫時忘卻了煩惱。這一節的書寫，為下文的想象做了情緒上的鋪墊，催化了詩人天馬行空的思緒翻涌。

在第二節中，詩人提到撐舟、掛燈、渡口、魚銜月光，這些古典意象的使用，頗能感覺到詩人此刻的心境，情緒沒有大起大落，反而顯得平靜，也許是看透世事的原因。這節多個畫面的描繪，詩人仿佛在目送情人的離去，用魚銜月光浸染今世尾鱗，暗示了淡淡的愁緒。

接下來，詩人寫了兩節“約你”，先看第一個。一句“該來看我了”，表達了內心的期盼，趁現在還有摘星的力氣和情調。接著寫把星安置在你湖水一樣的眼睛，這樣就能“多看我一眼，多看水中月幾眼”，一實一虛，在虛構的世界里穿梭，表明詩人內心對這個你的舍不得，期待余生能發生點什么，又覺得是鏡花水月般虛無縹緲。再看第二個“約你”，“約你在楚辭里登岸，放你在俗事里走遠”，這是一種互文現義的表現手法，與你相約詩詞，充分展現了詩人的浪漫情調，后半句意在遠離俗世，不被俗事困擾困住，達到身心靈的自由。這樣一來，人間情事都越來越少，不是為今世準備，而是為下一世的珠寶準備的。也許今生無望，只能期待來世了。詩人的想得透，看得遠，所經愁緒只是淡淡的。

最后一節，詩人放下手機的動作，如同在返回現實。接著又去神話里找玄機，不問緣起緣滅，意在只體驗緣來的過程，這種心態已是超越一般世俗的狀態，屬于一個開放的態度。

很顯然，這一階段的詩人有了深厚的古典象征，將古典情愛融入到現代愛情中，極有浪漫主義色彩。這首詩的格調是余秀華所有詩中少有的，完全沉浸在古典意象中，這可算作是她全新的嘗試和詩歌實驗，顯然是成功的。

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束了。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評論區交流。

詩人簡介

余秀華，1976年出生于湖北省橫店村，是當代著名詩人。她以其質樸、真摯、充滿力量的詩歌作品，在詩歌界和社會上都引起了廣泛的關注。雖然患有疾病，行動不便，且生活在農村的邊緣地帶，但余秀華并沒有被命運的捉弄所打倒，反而用詩歌表達了對生活的熱愛和對自由的渴望。她的詩歌語言質樸，卻充滿了力量，直擊人心。2015年，余秀華的詩集《月光落在左手上》出版，迅速走紅，并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在國際上也獲得了廣泛的認可。她的詩歌不僅展現了她的個人經歷和情感，也反映了當代中國農村的現狀和農民的生活狀態。她的作品充滿了對生命的熱愛和對自由的渴望，也表達了對社會不公的批判和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往期詩評

格命草

格命草，自稱詩者，讀睡詩社創辦人，《讀睡詩選》主編，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主編出版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目前選評經典詩歌，名人名詩600余首，《格命草詩評（一）（二）（三）（四）（五） （六）》已完成，詩評系列叢書正在持續創作中。付費評詩，付費寫詩評集，付費推廣詩歌，個人詩集出版，可加格命草微信： gemingcaoa 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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