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我剛給孩子喂完奶，還沒坐下喘口氣，手機就響了，是我媽打來的。

“你婆婆這兩天過生日吧？”她上來就問。

我一聽，腦子還在轉：“啊……是后天，怎么了？”

“你打算送點啥？”她語氣里已經有點“你這孩子是不是又忘事兒”的味兒了。

我揉著太陽穴說：“我……我沒太想好，她不是說家里都備得挺全的嘛，叫我們別折騰。”

“別折騰是客氣話！”我媽聲音立馬拔高了八度，“你真信她那個話?。咳思易鲩L輩的哪會跟你一個兒媳婦張嘴要禮物？你要真不去送點東西，到時候人家心里記你一筆，你還以為你婆婆是大度人??？”

“不是，媽，我覺得她是真不在意……”我試著解釋。

“你是過日子的人嗎你？你在她家是媳婦，不是客人！她生日你要是不上趕著去送禮，那就等著人家背后說你不會來事、不懂禮數吧！”

我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她繼續劈頭蓋臉一頓念叨：“你看看你嬸兒那閨女，婆婆一咳嗽她都拎著保溫壺去送梨水了，結果她婆婆到處夸她，說她比親閨女還貼心！你倒好，連婆婆生日送禮都要人提醒你，真讓人操心！”

我一邊聽著一邊抱起孩子拍嗝，心里不是個滋味。

不是我不想送，是我跟我婆婆平時就那種客氣但不太親近的關系，她人不壞，就是不太愛說話，也不主動親近我。我第一次去她家做客，她就淡淡地說：“家里人少，清靜慣了。”我當時聽著就明白了：你來吧，但別太熱絡。

這幾年我也不是沒努力過，逢年過節買過東西，生病了我去看過，還請她來家里吃飯，但她一直保持著“點頭之交”的態度。你說她不待見我吧，也沒有，就是沒有親近感。

所以她今年過生日，還特意在家庭群里說了一句：“大家忙就不用特地來啦，吃頓飯意思意思。”我就真以為，她沒那么講究這些表面功夫。

可我媽顯然不這么想。

“你聽我一句勸，趕緊這兩天去超市看看，買點她愛吃的，實在不行就拎條煙、一盒補品，哪怕她不稀罕，人家看到你有這份心，也是高看你一眼！”

我心里嘆了口氣：“媽……我是真的不想搞得太刻意，我也不是那種會來事的人，去了還怕說錯話?！?/p>

“你這就叫不懂事！”她火了，“結了婚你就是人家媳婦，懂不懂事人家說了算。你婆婆今天生日你不上趕著去，將來你生孩子、你做月子，你看她搭不搭理你？”

我一時語塞。

確實，我生這孩子的時候，婆婆也不是沒幫過忙，雖然沒到事事插手那種程度，但也來醫院送過飯、幫我請過護工。她話不多，可事情都做了。

想到這，我還是決定聽我媽的，不能光看人家性格淡漠就覺得人家真不在意。

于是第二天我去超市轉了一圈，挑了點她平時愛吃的雜糧，又買了一盒保健品，還特意去熟食店訂了條熏魚。想著，她嘴上說不用，其實誰不喜歡被放在心上呢？

生日那天一大早，我就抱著東西上門了。

一進門，她還有點意外：“你不是說最近忙嗎？還特地跑一趟?！?/p>

我笑著說：“再忙也不能錯過您生日啊，這是我媽特意叮囑我一定要送的?！?/p>

她聽我提到我媽，眼神才緩和下來：“哎呀，老林還是會教孩子的。你媽心細，比我會想事?！?/strong>

我趕緊順著話夸了兩句，把東西放好，又主動下廚房幫忙擺碗筷。

吃飯的時候，公公也說：“你們這年輕人，平時工作忙，能記得來吃頓飯就不錯了?！?/p>

婆婆沒說啥，只是把我拎來的那盒保健品放在手邊看了看，點點頭：“這牌子我上次在電視上看到過，說對血壓好。”

我心里松了口氣，感覺這一趟沒白來。

飯后我收拾碗筷，她沒阻攔，也沒說“你放著我來”，就是默默坐沙發上看電視。等我忙完出來，她遞給我一包紅棗：“你拿回去熬點湯喝，最近天涼?！?/p>

我接過來，嘴里笑著說：“謝謝媽。”

她點點頭：“你媽說得對，做人不能只顧自己，心里得有別人?！?/p>

我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有點酸。

晚上回家，我給我媽打電話，說今天去了、送了禮、飯也吃了，氣氛還行。

她那頭挺得意：“你看吧？媽這不是白叨叨的。你記住，媳婦不是女兒，人家不主動要，不等于你可以不送。關系就是靠點滴的心思維持的?！?/p>

我看著桌上婆婆給的那包紅棗，輕輕笑了：“知道了媽，以后你說啥我聽著?！?/p>

她“哼”了一聲：“早聽著也不至于讓我操這點心?！?/p>

掛了電話，我靠在沙發上，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不是我媽愛管，也不是婆婆愛冷淡，很多時候就是兩邊的表達方式不同，一個習慣主動說，一個等著你去懂。

而我，就夾在中間，當那個“懂的人”。

不容易，但這，就是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