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繪畫班老師催學費了。"小蕊把通知單遞過來時，我正在核對這個月的賬單。手里的計算器按到第三遍，數(shù)字還是對不上——賬戶里應該還有三萬多，現(xiàn)在卻只剩八千六百塊。

我抬頭看正在刷手機的王強："你動聯(lián)名賬戶的錢了？"他手指頓了一下，眼睛沒離開屏幕："啊...上個月借給浩浩了，他手頭緊..."

"多少？"我把計算器拍在桌上，"叮當"一聲響嚇得小蕊縮了縮脖子。

王強終于放下手機："就...五萬吧。"他說這話時眼神飄向陽臺，那是他撒謊時的習慣動作。我翻開手機銀行查流水，手指在屏幕上越劃越快——哪止五萬，過去半年轉了八萬，加上前兩年的，足足二十萬出去了！備注都寫著"借款"！

"王強！"我嗓子突然劈了叉，"小蕊下個月中考沖刺班要交兩萬四，我媽的降壓藥..."他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音："浩浩要結婚買房，女方家非要加名字！"

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王強的呼嚕聲打得震天響。手機亮起，是弟媳李婷發(fā)的朋友圈："感恩老公送的周年禮物[愛心]"配圖是王浩站在一輛嶄新的本田CR-V前比耶。我看了眼日期，正是王強第一次轉錢的那天。

第二天我直接去了王浩單位。他看見我從大廳沙發(fā)上站起來時，臉上笑容僵得像個劣質(zhì)面具："嫂子怎么來了？"

我開門見山："那二十萬什么時候還？"

"二、二十萬？"他結巴起來，"哪有那么多..."

我掏出打印的轉賬記錄："從2018年到現(xiàn)在，總共21萬6，零頭我不要了。"

王浩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哥知道你來要錢嗎？"

他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我一把按住："就是他要我來拿錢的。"這謊撒得我自己都臉紅。

"嫂子，你這就沒意思了。"王浩甩開我的手，"當初哥借錢時可沒說限期還。現(xiàn)在我和婷婷準備要孩子，哪來的錢？"

他邊說邊往電梯退，我跟著擠進去："你新車都買了，沒錢還債？"

電梯里還有他同事，王浩臉色變得難看："那車是婷婷娘家給的嫁妝！"我說那你把購房合同給我看看，他立刻像被踩了尾巴："你什么意思？懷疑我騙錢？"

晚上王強一進門就摔了鑰匙："你去找浩浩了？他打電話罵了我半小時！"我正給小蕊檢查作業(yè)，鉛筆"啪"地斷了："罵你？他欠錢的倒有理了？"

"他說你當著全公司人讓他下不來臺！"王強扯開領帶，"李婷現(xiàn)在鬧著要回娘家！"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抓起手機給他看李婷剛發(fā)的朋友圈："'有些人表面光鮮，背地里連親弟弟都算計'，這說的是誰？嗯？"

小蕊"哇"地哭了。王強想去哄，我攔住他："今天必須說清楚，這錢到底要不要得回來？"他抓了抓日漸稀疏的頭頂："一家人..."

"誰跟你一家人！"我聲音尖得自己都嚇一跳，"你弟新車新房，你閨女連補習班都要上不起了！"冰箱突然"嗡嗡"啟動，淹沒了王強的辯解。小蕊哭著跑回房間，把門摔得山響。

第二天我媽打電話說頭暈，我趕過去時她正扶著墻吐。社區(qū)醫(yī)院說要轉大醫(yī)院做CT，我摸遍全身只有八百現(xiàn)金——卡里錢都湊給繪畫班了。最后是鄰居張叔幫忙墊的檢查費。

"小蕓啊，"我媽躺在急診床上拉著我的手，"媽的病不著急，小蕊上學要緊..."我看著她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突然就崩潰了，蹲在走廊上哭得像條被拋棄的狗。

回家路上我給王強發(fā)微信："要么去要錢，要么離婚。"發(fā)完覺得不夠狠，又補了張我媽輸液的照片。消息顯示已讀，但他沒回。

王強是半夜回來的，身上一股酒氣，身后還跟著王浩。

我把欠條拍在茶幾上："王浩，下個月15號之前，二十萬必須到賬。"

王浩臉色一下子變了："你威脅我？"他轉向王強，"哥，你就看著她這么欺負我？"

王強張了張嘴，我搶在前頭："不還錢我就去法院起訴，把你那套婚房拍賣了！"

"林蕓！"王強突然吼了一嗓子，嚇得小蕊從房間里探出頭。王浩趁機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最毒婦人心！我哥當初瞎了眼娶你這種攪家精！"

防盜門被摔得震天響。王強蹲在玄關抱頭，小蕊怯生生地問我："媽，我們是不是要破產(chǎn)了？"我摸著她的馬尾辮，發(fā)現(xiàn)橡皮筋松了——這種小發(fā)圈超市賣五塊錢一包，我上周都沒舍得買。

晚上王強手機亮個不停，家族群里炸了鍋。二姑發(fā)語音："小強啊，親兄弟明算賬是沒錯，但把人往死里逼就過分了..."點開大舅的60秒長語音，滿嘴都是"外人就是外人"。

我把手機扔給王強："你自己看吧。"他一條都沒聽，直接退出群聊。半夜我起來上廁所，聽見他在陽臺打電話："媽，那錢真是借來救急的..."電話那頭婆婆的嗓門大得我在浴室都聽得見："你媳婦眼里就只有錢！"

第二天我?guī)е∪锘啬锛摇Ｎ覌屄犝f后，把存折塞給我："里面有三萬，你先用著..."我死活不要，她急得直咳嗽："拿著！難不成真要離婚？"正推搡著，王強的微信來了："法院傳票寄到浩浩單位了。"

我愣住了——我還沒真起訴呢。打電話問才知道，是王浩公司另一個債主告的。王強聲音啞得厲害："蕓蕓，浩浩剛被降職了..."我說活該，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現(xiàn)在王浩一家徹底跟我們斷了聯(lián)系，家族聚會也沒人通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