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動,藥我給你端來,粥也快好了,再堅持一下啊?!蔽乙贿吥弥鴿衩硖胬贤醪聊槪贿叴咚赛c水。
老王半躺在床上,滿臉通紅,燒得迷迷糊糊,嘴巴里還嘟囔著:“蘭子啊,你真好……跟你過日子,我值了。”
我嘆了口氣,又有點欣慰。我們倆是二婚,彼此都有過一段婚姻史。他帶著一個二十歲的兒子,我?guī)е谆榍叭钯I的房子,沒孩子。
我叫陳蘭,47歲,做了十幾年小學(xué)老師,早習(xí)慣了照顧人。三年前跟老王認(rèn)識,一起跳廣場舞認(rèn)識的,算是跳出來的“革命感情”。他人勤快,嘴甜,對我也算體貼。我那會兒圖個搭伙過日子,也就答應(yīng)了。
結(jié)婚的時候我們說好,誰也不動對方的財產(chǎn),婚后AA制。但日子一久,還是我管賬管家,房子也一直寫的我名,老王住進(jìn)來后就沒再提起過。
這一波陽(感染新冠)來得兇,先是他發(fā)燒、咳嗽、喘不上氣,我忙前忙后,熬粥、煎藥、連夜跑藥店,手腳忙得跟陀螺似的。他在床上哼哼,我就在廚房里咳嗽。那幾天,我是真當(dāng)他是親人看待。
老王緩過來了,我卻倒下了。燒得厲害,眼皮都睜不開??善驮谖覠米顓柡δ翘?,他在我床邊站著,冷不丁來了一句:“蘭子,你現(xiàn)在也不太清醒,要不……趁你還有點意識,寫個遺囑?”
我當(dāng)時真是有點懵:“寫什么遺囑?”
他一本正經(jīng):“就寫一下,要是你萬一……走了嘛,房子留給我,這樣我也好繼續(xù)住下去,不至于被你娘家人趕出來。”
我一下坐了起來,哪還有半點力氣,心口“撲通撲通”地跳。
“老王,你是認(rèn)真的嗎?”
他還真點頭了:“我不是說你馬上要死,我是說,咱得未雨綢繆。你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不是嚇唬你,我是真怕你有個三長兩短?!?/p>
我嗓子都沙了,眼眶卻熱了。
“你特么是怕我死,還是盼我死?”
他倒有些急了:“我這是替你考慮!你想想,要是你真走了,你房子一沒交代,回頭你弟弟妹妹要是來分,或者把我趕出去,我上哪兒住去?”
“那是我買的房子,我弟要分,你管得著?再說了,你兒子一天天回來蹭飯、蹭住,我都沒說你什么!你現(xiàn)在倒好,我一病,你惦記上房子了?”
“你看你這人,說著說著就上綱上線了?!崩贤醭读顺额I(lǐng)口,臉上的急躁一閃而過,“我就是圖個安穩(wěn),你信不信吧。”
我那一晚幾乎沒睡,燒得迷迷糊糊,還得提防自己人算計自己。第二天,我讓他去藥店買藥,他去了兩小時,說人太多排不上。我強撐著自己去樓下診所,人家說早就沒人排了。
回來后我沒再說什么。人心冷了,不想吵了。
我恢復(fù)得慢,一連幾天都是自己做飯,自己洗碗,老王偶爾問一句“還難受不”,但多是看電視、打電話,一副輕松的樣子。我不怪他身體不行了照顧不了我,我怪他心不在了。
我想了兩天,最后還是做了個決定。
“老王,我決定把房子賣了?!蔽移届o地說。
他愣住了:“啊?你瘋啦?現(xiàn)在房價跌成這樣,你賣房子干嘛?”
“換個小點的,或者去養(yǎng)老社區(qū),我不打算跟你過了?!?/p>
他急了:“蘭子,你別沖動。我們好歹一起過了三年,你現(xiàn)在這就翻臉不認(rèn)人?”
我笑了笑:“我沒認(rèn)錯你,是你在我最需要你時,讓我認(rèn)清了你?!?/p>
他還想爭辯,我擺擺手:“婚姻這東西,靠的不是嘴甜和搭伙,是共患難時的那份心。你陽了我扛著照顧你,我陽了你惦記我的房子。咱倆不合適?!?/p>
離婚那天他還想賴著,說自己沒地方住。我說:“我退你幾萬塊裝修錢,夠你租兩年了。”
他說:“你真絕。”
我笑了:“我不絕,我只是不再傻了?!?/p>
我后來搬去了一家不錯的養(yǎng)老公寓,那里有花園、圖書室,還有人一起跳舞唱歌。我每天按時吃飯,慢慢康復(fù),身體一天比一天好。
再后來,有個老頭子每天來圖書室找我聊天,說他原來是中學(xué)語文老師,會寫詩。他說:“我年輕時愛錯了人,現(xiàn)在老了,想找個知冷知熱的伴。”
我看著窗外的陽光,想起那晚自己躺在床上孤零零的模樣,輕輕點頭:“我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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