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攝影棚里,暗紅色的應急燈在天花板上忽明忽暗。劉阿強舉著微距鏡頭的手在發抖,取景框里,模特鎖骨凹陷處堆積的魚子醬正緩緩滲出暗紅色液體,在蒼白的皮膚上蜿蜒成詭異的紋路。
“停!這不對!” 他突然扯下耳機,三腳架被碰得劇烈搖晃。躺在拍攝臺上的女孩猛地坐起來,沾著鵝肝醬的長發掃過冷光燈,“劉老師,您說過要拍出‘欲望在舌尖融化’的感覺......”
“我說的是藝術!” 劉阿強抓起桌上的白松露砸向墻壁,昂貴的食材在水泥地上摔成碎末,“不是這種...... 這種腐爛的腥味!” 他轉身沖向洗手池,拼命搓洗沾著食材殘渣的手指,卻總覺得指甲縫里還殘留著某種黏膩的觸感。
三個月前,他還只是美食雜志的普通攝影師。直到那個暴雨夜,神秘客戶的電話打破了平靜。“劉老師,我們想請您拍一組‘禁忌之宴’。” 電話里的聲音像浸泡在冰水里的綢緞,“報酬是您現在年薪的十倍。”
第一單拍攝地點在廢棄的紅酒莊園。當劉阿強帶著助理趕到時,眼前的場景讓他瞳孔驟縮:十二個蒙著薄紗的人體模特被固定在巨大的餐桌旁,他們的身體上鋪滿新鮮的生肉,蛆蟲在筋膜間蠕動,燭火將血色的油脂照得發亮。
“這是......” 助理嚇得后退半步。
“這就是人性。” 客戶不知何時出現在陰影里,黑色風衣下擺掃過滿地碎玻璃,“孟子說‘食色性也’,但人們總愛用精美的餐具和餐巾掩蓋最原始的欲望。” 他抬手摘下模特臉上的紗巾,露出一張年輕卻布滿傷痕的臉,“劉老師,您的鏡頭敢直面這些嗎?”
從那天起,劉阿強的作品開始在圈內掀起風暴。他拍攝用蜂蜜黏在皮膚上的活章魚,讓模特含著帶刺的海膽擺出受難者的姿勢。那些照片里,食材的鮮活與人體的脆弱形成致命的張力,每一張都像尖銳的針,刺破了美食攝影界虛偽的高雅外衣。
但贊譽背后,異樣的征兆悄然浮現。拍完 “血肉晚宴” 的第三天,助理突然辭職,臨走前塞給他一張紙條:“那些模特的眼神不對勁,像被抽走靈魂的空殼。” 劉阿強不以為意,直到深夜修圖時,他在某張照片的背景里,發現了不該存在的倒影 —— 鏡頭根本沒有拍到的角落里,有個穿著黑風衣的人正對著他微笑。
更詭異的是,每次拍攝后,他總會在工作室發現陌生的食材。第一次是半截發黑的手指粗細的根莖,他以為是助理的失誤;第二次是裝在玻璃罐里的胚胎,標簽上用拉丁文寫著 “禁忌之果”;第三次,他在暗房顯影液里撈出了自己的工作證,塑料封皮下浸泡著一枚帶齒痕的指甲。
“這是藝術的代價。” 他對著鏡子給自己打氣,卻發現鏡中的人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不自然。為了追求更震撼的效果,他開始親自調配 “食材”:用食用色素調出動脈血的流速感,將熒光劑混入奶油制造詭異的磷光,甚至偷偷在模特的飲用水里添加微量致幻劑,只為捕捉瞳孔放大時那瞬間的迷離。
轉折點發生在拍攝 “活體盛宴” 那天。客戶帶來的模特是個沉默的少女,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劉阿強將新鮮的海葵放在她胸口,看著觸須緩緩包裹住乳頭,少女突然睜開眼睛,說了拍攝以來第一句話:“你知道嗎?這些海葵的毒液能讓心臟瞬間麻痹。”
話音未落,少女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海葵的觸須死死纏住她的脖頸。劉阿強瘋狂地按動快門,閃光燈將死亡的全過程定格在存儲卡里。當警察破門而入時,他還在喃喃自語:“這是最完美的作品......”
審訊室的白熾燈刺得人睜不開眼。對面的警官將物證袋推過來,里面是他工作室暗格里發現的人體組織切片,標簽上工整地寫著他合作過的模特名字。“劉阿強,你以為那些所謂的‘藝術創作’,真的只是巧合?” 警官調出監控錄像,畫面里,穿黑風衣的人正在往他的相機包里塞東西。
“那個客戶,根本不存在。” 警官的聲音像一把冰錐,“從你接到第一個電話開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
劉阿強猛地抬頭,在單面鏡里看見自己扭曲的臉。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三個月前,他在論壇看到的獵奇帖子;在深夜便利店購買的醫用手套;還有每次拍攝后,鏡子里那個陌生又熟悉的笑容。原來所謂的 “神秘客戶”,不過是他被欲望吞噬后分裂出的另一個人格。
看守所的鐵窗外,雨又下起來了。劉阿強蜷縮在角落,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暴雨夜。如果當初他拒絕了那個電話,此刻是否還能守著最初的熱愛,用鏡頭記錄食物最本真的美好?但一切都晚了,他終究在追逐 “極致藝術” 的路上,將自己變成了比任何食材都更扭曲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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