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孫女小愛幼兒園畢業了
作者/孫樹恒
七載光陰,從第一聲啼哭呱呱落地,到如今幼兒園畢業典禮的榮光。
那些在沙坑里埋過的秘密,繪本里藏過的月亮,背上的沉甸甸的書包,都在今天,幻化為老師給戴在頭上的“學士帽”,讓小愛在幼兒園畢業儀式上體驗了“初心”的莊重感。
原來所謂成長,不過是把無數個“第一次”,輕輕疊進時光的,是姥姥碗里大米粥的香,是一張張相冊嘴角的笑,是掌心反復摩挲的橡皮泥,溫溫軟軟,藏著一個個快樂的日子。
然后笑著揮手,說:“我要上一年級啦。”
一、2018年10月24日,小愛出生了
十月的風剛翻過青城的日歷,一朵花就悄悄綻在了枝頭。不是桃花的灼灼,不是菊的清傲,是帶著奶香的、怯生生的那種,花瓣上還沾著晨露,一碰就顫,像怕驚擾了誰。
我站在窗前數她的紋路,數著數著就醉了。三千里外的故土在血脈里翻涌,可此刻,所有鄉愁都抵不過這朵花的芬芳。默念的祝福繞著月亮轉了三圈,十五的圓缺里,總藏著一份額外的牽掛,怕風太急,吹亂她的瓣;怕霜太早,凍著她的蕊。
青城的包容是出了名的,草木在這里老去也溫柔,連時光都帶著沉香的味道。我是夜里蟄伏的詩人,筆尖總懸著未落的。
在這個上午外孫女出生了,懷抱外孫女的姥姥,指尖總纏著前世的溫度。
我這個升堂了的姥爺,被外孫女領進童話時,才驚覺花朵也是火焰。不是烈火燎原的那種,是溫吞的、能焐熱掌心的那種。
凝視外孫女小小的臉蛋時,心事隨著風晃了晃,必須先靜下來,蹲在她旁邊,聽她的呼吸,像蝴蝶振翅,又像溪流叮咚。
“以后有你陪啦。”我對著外孫女小聲說。把手指放進嘴里,想吹聲口哨,又怕驚著她,只好舉著空酒杯,敬這晚秋的盛宴。
從此,外孫女住進我的文字里,守著她慢慢長大。等明年,等后年,等很多很多年,首先賦予她“小愛”的名字,深沉的愛會漫過我的詩行。
二、2019年,一周歲了
清晨六點,生物鐘還沒學會打卡,小愛就把自己從夢里拎了出來。不是被鬧鐘叫醒的,是她自己的小宇宙醒了,嘰嘰喳喳的,像剛出殼的雛鳥,用帶奶味的聲音啄媽媽的手。
“一股奶子味。”她捏著媽媽的手指,皺著小鼻子說,眼睛卻亮得像裝了星星。媽媽的笑聲剛滾到嘴邊,哭聲就來了,不是委屈的那種,是帶著撒嬌的、濕漉漉的,像雨后的鳥鳴,潮乎乎的,卻裹著陽光的碎金。
哭或笑,都是沒加修飾的流淌。哈喇子順著下巴往下掉,是銀河漫出來的支流;嘴角沾著的米糊糊,是大地給的第一口吻;學走路時晃悠的樣子,像棵剛栽的小樹苗,每一步都濺起一串童聲,比珍珠更圓,比初心更凈。
轉身就能抱住的柔軟,是世界上最神奇的魔術。她一笑,眼睛就彎成月牙,里面盛著漫天星子,是我多年未見的璀璨。原來最亮的光,不在天上,在蹣跚的腳步里,在張開的小手里,那手掌攤開時,像要接住整個世界。
姥姥接過她時,像接過一團會動的陽光,暖暖的。媽媽的目光比候鳥飛得還快,“上班啦”三個字剛出口,腳步就帶著牽掛往門口挪。陽臺的小衣服在風里招著手,粉的、黃的、藍的,像一串剛學會說話的省略號,說不完“早點回來”。
農歷九月十六那天,蛋糕上插著一根蠟燭,火苗晃啊晃,映著她的小臉蛋。這一年,她學會了翻身,像條小魚在床單上撲騰;學會了站立,扶著沙發晃悠,像棵倔強的小草;學會了“咿呀”,雖然誰也聽不懂,可每個音節都裹著糖。
尿不濕堆成了小山,育嬰書的邊角卷了毛,姥姥和媽媽的“戰爭”總圍著奶粉罐轉。“得多吃點,長高高”“書上說按需喂養”,爭到最后,都化作輕輕落在額頭的吻。我坐在旁邊看魚缸,魚也停了游,好像知道,這熱鬧的屋子里,每個心跳都在為這個“小愛”站崗。
“小愛,過來姥爺這兒。”我一喊,她就搖搖晃晃撲過來,帶著一身奶味的風。抱住她的瞬間,覺得自己擁有了整個秋天,不,比秋天更富有,因為懷里揣著一個正在發芽的春天。
三、2020年,兩周歲了
血緣是條看不見的河,從爺爺的爺爺流到爸爸的爸爸,又流到我這里。河上的橋真多啊:爺爺奶奶是石板橋,姥爺姥姥是木橋,爸爸媽媽是鋼筋橋,姨姨姑姑是吊橋……而小愛,是河面上突然開出的一朵睡蓮。
兩年前的今天,她“撲通”一聲跳進這條河,激起的漣漪,把隔代的擁抱都漾成了甜的。外孫女,多奇妙的詞,像把“愛”字拆開,一半是血脈,一半是緣分。她還不懂這些,只顧著把玩具扔得滿地都是,脆脆的笑聲從嘴里漏出來,像撒了一把銀豆子。
牙牙學語的句子正在泛濫,像春天的溪流漫過田埂。會數“一、二、五”,數到三就跳過去,自己也不覺得錯,咯咯地笑。會哼半首《兩只老虎》,跑調跑到天邊,可每個音符都帶著她的體溫。這些都是心血澆的花,在傾斜的時光里,站得筆直。
閉著眼睛,我也能摸到她的光。黑葡萄似的眼睛,眨一下,就把一朵花投到墻上;肉乎乎的手掌,拍一下,就能接住一片飄落的葉。重陽節那天,風有點涼,我們去金橋的飯館給她過生日,雅間里飄著奶油香。
她用小勺子挖蛋糕,弄得鼻尖都是白的,像只偷糖吃的小貓咪。“給姥姥”“給姥爺”,每一口都帶著她的小指紋。看著她把空著的腳印一個個填滿,突然覺得,這世界原來這么亮,連眼角的皺紋,都笑出了光。
四、2021年,三周歲了
“姥爺”兩個字,是有魔力的咒語。不管我正皺著眉看報紙,還是對著電腦發呆,只要這兩個字像小鈴鐺一樣響起來,所有的郁結都化成了春天的溪流,骨頭縫里的硬脾氣,也軟成了棉花糖。
電話里的聲音更甜,帶著電流的沙沙聲,像帶蜜的雨絲,落進心里就發了芽。“姥爺,我想你了”,明明才分開兩天,可她的思念比大人還執著,掛了電話,我總忍不住再聽一遍錄音,像收藏了一顆星星。
她開始記名字,像收集貝殼:爸爸叫什么,媽媽叫什么,姥姥姥爺的名字,她都能背下來。一說到“我想爸爸媽媽了”,小嘴一癟,眼淚就嘩嘩地流,像斷了線的珍珠,砸得人心疼。可轉臉看到動畫片,又咯咯地笑,像雨后的彩虹,來得快去得也快。
《小豬佩奇》《熊出沒》是她的好朋友,知道熊大是英雄,光頭強是壞蛋,佩奇喜歡跳泥坑。“我看五分鐘”,她舉著小手保證,可五分鐘到了,又耍賴:“再看一分鐘,就一分鐘。”那認真的小模樣,讓人舍不得拒絕。
玩具堆成了童話王國,有會跑的汽車,會叫的小狗,會轉圈的公主。她在里面嘀嘀咕咕,自己編故事,一會兒是“小狗生病了”,一會兒是“公主迷路了”,小手翻飛著,像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小將軍。
最暖心的是她的“操心”。爸爸沒戴帽子,她會追著喊:“戴帽子,冷!”媽媽咳嗽一聲,她就跑去拿水杯:“喝水,不咳嗽。”問她“掙錢給誰花”,她奶聲奶氣地數:“給爸爸買煙,給媽媽買花,給姥姥買戒指,給姥爺買啤酒……”每一個字,都像糖豆,甜到心里。
幼兒園的門開了又關,她從哭著拽媽媽的衣角,到蹦蹦跳跳地跑進教室,像只終于學會飛的小鳥。放學時撲進我懷里,書包上的小鈴鐺叮當作響,里面裝著畫歪的太陽,唱跑調的兒歌,還有老師獎勵的小紅花,這都是她的寶藏,也是我的。
五、2022年,四周歲了
疫情像塊灰色的布,蒙了三年,可日子總得有光。2022年,好長時間我們窩在家里,數著窗外的樹葉綠了又黃,慶幸還有陽光照進陽臺,還有余糧填肚子,這些都是免疫力,能抵抗看不見的敵人。
最煎熬的是不能見面。視頻里,小愛舉著畫給我看:“姥爺,這是你。”畫里的人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像個草堆,可我知道,那是她心里的姥爺,帶著她的溫度。“我想去你家”,她扒著屏幕,小鼻子都貼變形了,我的心也跟著揪成一團。
解封那天,已入冬,女兒女婿的車碾過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在念一首重逢的詩。我盯著窗外的天,云白得像棉花糖,遠山淡得像水墨畫,紅綠燈眨著眼睛,行人們慢悠悠地走,連樹上的鳥巢,都像是在招手。
沙坑里的小愛,穿著黃雨靴,正把沙子堆成城堡。她的小鏟子一揮,就是一道護城河,小手一拍,城門就開了。陽光照在她的發梢上,鍍著一層金,我站在旁邊看,眼睛都舍不得眨,兩個月沒見,她好像又長高了,笑聲也更亮了。
“姥爺姥姥,來我家吃火鍋。”她抬起頭,臉上沾著沙粒,像撒了把金粉。女兒女婿買了牛羊肉卷、青菜、底料,塞給我時,手都是暖的。
回家的路上,風里飄著火鍋的香,我突然覺得,所謂幸福,不過是能和親人圍坐在一起,看紅油滾滾,聽笑語喧喧。
六、2023年:五周歲了
五歲的小愛,有了自己的小世界。衣柜里的漂亮衣裳,是她最得意的,每天早上都要挑挑揀揀:“這件像艾莎”“那件會跳舞”。畫畫時,彩筆在紙上跑,跑出會飛的房子,長翅膀的小貓,還有戴著皇冠的自己。
洋娃娃是她的臣民,每天都要“吃飯”“睡覺”。她給它們蓋小被子,梳頭發,哪個掉了胳膊,就舉著找姥姥:“用520粘粘。”姥姥笑著說:“這哪行?”可還是乖乖地找膠水,看著她小心翼翼地粘好,眼睛里的認真,比任何畫作都動人。
她會用“因為所以”了,小嘴巴像只小麻雀,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因為天陰了,所以要帶傘”“雖然我怕黑,但是有媽媽在就不怕”。說這些話時,她會仰著小臉,眼神亮亮的,像在宣布什么重大發現。
操心是她的本事。看見姥爺的白頭發,會皺著眉說:“早點睡覺,頭發就不白了。”出門時,會拉著姥姥的手:“慢點走,有大狗。”她的聲音又脆又亮,像掛在枝頭的小喇叭,提醒著我們被忽略的溫暖。
生日那天,她戴著金色皇冠,像個真正的小公主。蠟燭一吹,就忙著分蛋糕,“姥姥一塊”“姥爺一塊”“爸爸媽媽一塊”,每一塊上都有她的小牙印,甜得人心里發顫。她跑來跑去,裙擺飛揚,笑聲像撒了把糖,連空氣都變得甜甜的。
科技館里,她舉著望遠鏡看海洋生物,嘴里念叨著:“魚在游。”其實屏幕是假的,可她看得那么認真,小身子也跟著晃,像自己也游進了海里。燒麥館里,她只吃皮,蘸著醋,吃得一臉滿足,打個嗝都是香的。撿松塔時,老師說“比賽”,她就蹲在草坪上,一個個地撿,像在完成什么神圣的使命。
我站在旁邊看,突然覺得自己不如一個孩子。她用整個身心愛著這個世界,熱烈又純粹,不像我們,總帶著顧慮和算計。原來最好的生活,是像孩子一樣,認真地玩,認真地愛,認真地對待每一顆松塔,每一口燒麥。
七、2024年:六周歲了
楊佳藝,小愛,六歲的晨光里,你的名字像兩朵花。“楊佳藝”是楊柳依依的溫柔,是姥爺對你的期盼,盼你長成美好的樣子;“小愛”是簡簡單單的愛,是姥姥隨口叫的,卻藏著化不開的疼惜。
你會跳舞了,音樂一響,身子就跟著晃,胳膊一揚,像小鳥張開翅膀,旋轉時,裙擺飛起來,像朵盛開的花。你會唱歌,《小燕子》《數鴨子》,調子準不準沒關系,那清亮的聲音,像山澗的泉水,能洗去所有的煩憂。
你背唐詩,“床前明月光”,背到“疑是地上霜”,會歪著小腦袋問:“霜是什么樣的?”我給你講時,你聽得眼睛都不眨,好像月光真的灑在了地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懂事是藏在細節里的糖。媽媽累了,你會端來小凳子:“坐著歇會兒。”爸爸喝酒,你會皺著眉:“不能喝,開車危險。”牽著大人的手過馬路時,你會左看看右看看,像只護著巢穴的小雀,認真得讓人心疼。
科技館的望遠鏡里,你把自己搖成一尾魚,說要去找尼莫;燒麥館里,你只吃皮,說“餡太咸”,可那滿足的小模樣,比吃了山珍海味還開心;撿松塔時,你說“老師要比賽”,就一顆一顆地撿,小臉憋得通紅,也不肯放棄。
原來孩子才是最好的老師,教會我們如何用整個身心,去愛一朵花,一片葉,一個平凡的日子。
八、今年7月:畢業的夏天
5月11日,小愛在爸爸的護佑下在小草公園參加幼兒園馬拉松比賽,小臉通紅仍往前沖,這是她人生第一場“長跑”,沖線時笑成小太陽。
小愛幼兒園畢業考試的成績單上,藏著一串會發光的數字:語文、數學雙雙捧回100分的滿分驚喜,拼音98分的成績里,藏著聲母韻母跳格子的認真;連帶著硬筆的書法,也以98.5分的佳績,記下了橫平豎直間的專注。
這些數字不是冰冷的符號,是沙坑里數過的石子,繪本里拼過的音節,田字格中練過的筆畫,是小手攥著鉛筆時的用力,是皺著眉頭算題時的較真,是念錯拼音時吐吐舌頭又重來的倔強。它們像一顆顆飽滿的果實,掛在六年多時光的枝椏上,映著她亮晶晶的眼睛,說:“看呀,這是我攢下的星光。”
7月1日小愛參加幼兒園組織的超市購買體驗活動,推著車子,認真選零食,結賬時踮腳遞“錢”,媽媽給了20元錢,花了19元,沒有“超支”,體驗超開心。
7月5日的幼兒園,有點不一樣。自己把小床上的被褥鋪的平展展的,墻上掛著氣球,老師說:“今晚我們睡在星星下面。”小愛抱著她的玩具小貓,眼睛亮晶晶的,和小朋友們擠在一起,像一群剛歸巢的小鳥。
“老師摟著我睡的。”第二天她告訴我時,語氣里滿是驕傲。好像那不是離別,是一場盛大的冒險,星星是觀眾,月亮是裁判,她勇敢地完成了任務。
7月11日來得真快,像被風吹著的蒲公英。露營地的熱鬧起來,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小朋友們穿著漂亮的衣服。音樂響起時,小愛站在隊伍里,眼睛里閃著光,比任何時候都認真。
她手拿畢業證書,笑得露出兩顆小門牙。她把證書舉得高高的,“我畢業了!”像張開了一對翅膀。
她鞠了一躬,小小的身子彎下去,像株謙遜的稻穗,懂得了感恩的重量。
掌聲里,小朋友唱起了幼兒園的歌。
我雖然不能陪你露營,沒關系,姥爺會站在時光里,等你帶著新的故事回來,就像那年秋天,等一朵花,慢慢開成整個春天。
(作者檔案:孫樹恒,筆名恒心永在,內蒙古奈曼旗人。蒙域經濟30人專家組成員,呼和浩特市政協智庫專家。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 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內蒙古茶葉之路研究會副會長,內蒙古詩書畫研究會高級研究員兼副秘書長,大盛魁公司文化顧問)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