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6月20日清晨,‘主席,小心!’”嘶啞的呼喊在四川天全境內的山谷炸開,仿佛巨石滾落,震得人心口發脹。聲音來自警衛班長胡昌保,他猛地一撲,把毛主席推到巖壁背風處,下一秒,炸彈卷起的石屑與火舌擦著他們的頭頂呼嘯而過。山體被撕開,松樹連根翻折,空氣里全是焦土的味道。
事后很久,身邊的戰士回憶這一幕仍覺后脊發涼。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后,紅軍被迫開始戰略轉移。長征路漫漫,中央縱隊越過花嶺坪、折向水子地,時刻面臨敵機掃射。胡昌保這位江西吉安的小伙,憑著一身硬功夫被挑進主席警衛班。當時他沒留照片,只在戰友的描述里定格:皮膚黝黑、眼神亮得像夜里山泉里的月光。
部隊遇襲那天,空中一連俯沖下來三架雙翼機。敵機高度極低,幾乎能看清機槍手牙縫間的煙頭。炸彈扔得密,地面一片狼藉。胡昌保撲倒主席后,胸腹被彈片貫穿。幾分鐘里,他失血過半,卻強撐著問了句:“主席,您沒事吧?”毛主席俯身把水壺湊過去,聲音低到只有兩個人聽得見:“小胡,不要說話,醫生馬上到?!?/strong>
衛生員鐘福昌趕來時,封不住的血從胡昌保指縫間汩汩流出。藥粉剛撒上,他搖頭,用極輕的聲調斷續道:“我……怕拖累隊伍,主席,快走?!泵飨瘺]有接話,只伸手把自己的舊毛毯輕輕蓋住他。戰火之中,這條伴隨從井岡山一路走來的毛毯,比槍支還珍貴。周圍的戰士再粗獷,也看得鼻腔發酸。最后,胡昌保抬眼掃了圈同伴,嘴唇發白卻倔強地擠出五個字:“祝——革——命——成——功?!甭曄㈥┤欢?,天地寂靜得只剩燃燒木料的噼啪聲。
自此,毛主席身邊再無“胡班長”的洪亮答聲。他極少在人前掉淚,那一次卻失聲痛哭。多年后談及此事,他對斯諾說過一句話:“不是命運照顧我,是許多戰士用身體把我擋在死神外面。”說罷,沉默半晌,雙手無聲地扣住茶杯。
新中國成立后,主席常惦念犧牲戰友。1960年代,他把多位烈士家屬接到北京安置,可獨獨沒能找到胡昌保的親人。有人說吉安戰火反復、戶籍殘缺;有人說胡家早已遷徙他省,音訊全無。1971年,毛主席赴江西視察,結束正式行程后一聲令下:“再試一試,幫我找昌保的家?!钡胤礁刹糠榕f檔、走村串戶,卻連胡昌保的出生記錄都查不到。消息回到駐地,主席沉默良久,只吐出一句:“對不起昌保。”同行的陳昌奉記得,老人那天夜里沒睡,燈亮到天色泛白。
陳昌奉自己后來三次跑吉安、吉水,車到村口就挨戶詢問:“你們家祖輩中有個叫胡昌保的嗎?”鄉親們或搖頭、或苦笑。改革開放初期,公路還坑洼,他搭卡車、住祠堂,折騰數百公里,依舊空手而回。有人勸他:“時代變了,這事難辦。”他只是抹一把汗:“戰友一句托付,我要盡力?!?/strong>
時間推到1990年。四川滎經縣政府組織尋找烈士遺骸,一位老農指著密林說:“我小時候看過兩座古墓中間埋過人,碑木爛了?!笨碧疥牥情_灌木,在潮濕黑土里發現一包青布包裹的遺骨,隨骨靜臥的,是銹跡斑斑的子彈殼與一截變形軍號。審閱史料、對照時間地點,專家基本確認:胡昌?;丶伊耍皇腔氐綔罱浶∑荷搅沂苛陥@。
遺骸遷葬那天,天剛蒙蒙亮就下細雨,仿佛老天也懂得克制悲愴。年輕的武警戰士把軍帽遮在胸前,低頭靜立。墓碑上鐫刻的字并不多:姓名、籍貫、犧牲日期,以及“為保衛中央首長英勇犧牲”,仁至義盡,卻讓人讀來心口發熱。當地很多上了年紀的農民自發帶著花環前來,有的在長征路上失去親人,他們懂那份無處訴說的牽掛。
試想一下,若當年飛機偏離半寸,長征歷史或許改寫,新中國的晨曦也可能推遲。不得不說,戰爭從不浪漫,浪漫的是那些把死生置之度外的普通人。胡昌保名字普通,可故事不普通;他的家人找不到,然而全國億萬人民都記住了他。這或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家”。
如今走進滎經縣烈士陵園,松風穿林,碑影參差。有人在碑前輕聲念:胡昌保,1910?——1935。問號留著,供后人填補。歲月會繼續遠去,但當年那聲“主席,小心!”仍在山谷間翻滾,經由石壁回響到每個傾聽者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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