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那年,我在部隊里得到一個機會。上級通知我,我有資格去報考軍校,這是一條不錯的出路。可是,機會到手了,人卻又面臨一個難題。干部科那邊出了件不順心事:我檔案里的一些材料有錯誤,比如姓名地址什么的位置寫歪了。具體說來,干部科的要求是明確的——我得趕緊回老家一趟,到縣武裝部在幾處出錯的地方加蓋個公章作證就行。他們還特意給了期限,只給一周時間來做這件事。要是拖沓不處理,他們就會把我從選拔名單里踢出來,然后我就得到另一個教導隊參加集體培訓學習去了。那結果,對我這個志向考上軍校的人來說,肯定很不是滋味。
時間緊,我就沒多耽誤,立即向連隊里請了個短假。沒幾天,我便動身坐火車回老家去了。我家在華北一個普通縣城里的鄉下。長途跋涉后趕到家時,人還挺疲憊,簡單吃了頓飯,當天就累倒睡了。第二天一早,天剛透亮我就爬起床,直接趕到了鄉武裝部辦公的小平房。那時候是五月中旬天氣,日子剛好碰上周六,武裝部里大部分人放假,門口冷冷清清的。進了院子一看,只見屋里坐了位干事同志在值白班,他是位約莫四十歲的男人,面孔端正。
我走上前把整個情況對他說了一遍,話從報考軍校到檔案出錯、干部科要求蓋公章的來意,都講清楚了。說清楚后,我拿出文件來指了指幾處要蓋印章的空地方,耐心地問干事能不能辦這事。聽我說完,他先是皺了皺眉頭。“啊呀,你趕得不巧。”他嘆了口氣回復我,“公章這個東西平日里是部長保管的,他沒留在這兒,就在他手頭上放著。我一個干事做不了主,也沒權限去拿它蓋印子。”聽他這樣說,我心里頓時就急上了頭,時間總共只有七天了,拖來拖去的,考軍校那指望搞不成。
我不甘心,再問了一句:“部長周一會來單位上班嗎?”其實這個問題我是帶著點希望的。他聽了撇撇嘴搖頭答:“部長人休年假中,去了外地散心吧。這休假日子說不太準,指不定啥時候回呢。”看他說的意思,似乎真不知情。這下我徹底有些繃不住——心猛地一沉,感覺像被潑了冰水,難受得緊。我還算冷靜沒有表現出來。強穩了穩情緒后試探著再問他:“麻煩再仔細些說說。部長的家住址我能不能上那邊去找他?蓋不了公事事小,我這前程怕是毀了。”干事卻直接擺手拒絕了,說他家在縣城這塊住著,但樓號門牌那些具體住處,他也是真不懂。
話說完他就想挪步子走開。我趕忙喊停他動作,腦子里飛快就冒出個盤算:對了,昨天回來時候帶了幾盒東北產的人參,本是小意思作紀念的,這會兒怕得派點用途。我從破行李布包裹里掏出兩盒參枝遞過去,對他客氣道聲:“干事同志且等等手。沒帶什么別的特產上門給您添麻煩,這是點兒從東北拿回的小藥材,留著自個兒沖沖燒酒喝喝也挺不錯。”對方倒沒推托,接過盒子咧嘴樂道:“你這是做什么哪?也犯不著太麻煩人咧。”說著還真把東西接在手里了。
瞧他接穩了盒子,氣氛一下子順些。我不放時機再追問起部長住處的事。沒承想他馬上改口,語氣變軟說:“噢!這樣啊。我也想著幫幫你。你先穩住吧,公章說不定在辦公室里存著呢?讓我找一遍也行!”話音剛落轉身開了里屋一小門鉆去搜索開了。不多時他從那兒探頭招呼一句:“嘿呀運氣來了!”原來是他翻開部長屋那條單人木床,掀開厚褥子底下真就翻出一方形小鐵公章的盒子。他笑著拿過來對我道,可巧不巧的蓋在錯位的地標處,幾下紅印蓋好那幾處地方也全弄妥善。弄成了事我千恩萬謝道辛苦。他對我說沒多大事嘛別這樣提重謝,就順口祝愿:“你能考上最好!”臨走時我也認真對他說一句:要是入校穩當了,我一定回來報答這份熱心。
緊跟著我把章的文件收齊后,趕路返回到連隊報到交件。最后事情還真順當了去,沒有卡在這坎上面拖后政審程序,干部科檢查通過了我的條件,軍校考試那資格就全成了。軍校入學那會是緊張的大半年后了。考完之后放了頭一個暑假,回老家前還真買下一堆像模像樣的禮品,茶餅煙草都有價值。順帶特意往武裝部再走了一圈。門頭找到當初那位干事,當面交了他,還說起那段往事多虧關照不然可能落得回家種地方向結局就不同了。
回顧這段經歷算不算什么驚天動地大事也沒準兒小到不值一提不過倒讓我深深記了一課——人生路上時不時遇見個絆子磕碰,未必真算大禍事吧?遇對個貴人出手搭援那一霎光景說不定就轉危為順扭轉局面了,再小幫扶得人銘記不忘;人哪該明白惜了善意再把它撒給別人吧才夠得上活著的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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