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和玲玲準(zhǔn)備結(jié)婚了,想在市里買個房……首付還差點,能不能……你先借我點?”
那天晚上,弟弟來我家吃飯,一邊扒飯一邊小聲嘟囔。雖然話沒說全,但意思我立馬聽明白了。
我叫林婧,今年38歲,離異,獨自帶著一個女兒在縣城生活。做了十幾年小學(xué)老師,攢點積蓄不容易。爸媽年紀(jì)大了,身體不好,家里什么事都是我扛著。
弟弟林哲小我八歲,從小爸媽就慣著,家里有個好吃的,他先吃,學(xué)費交不上,我?guī)徒?,后來他去省城打工,做了幾年裝修工,攢點錢娶了女朋友,現(xiàn)在又說要買房了。
“差多少?”我夾了一筷子青椒炒肉,頭也沒抬地問。
“差個……五十。”他聲音有點低,但眼神很亮,仿佛篤定我一定會答應(yīng)。
我心里咯噔一下。這不是五百,是五十萬。我一個月工資六千多,還是啃著之前離婚分到的一套小房才存下點錢,這一出手,就得掏出三分之二的積蓄。
“你打算什么時候還?”我問得直接。
林哲撓頭笑笑:“還個啥嘛,咱是一家人,等我將來發(fā)達(dá)了,肯定雙倍還你!”
我看了他一眼,他正低頭扒飯,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我沒再說話,默默去廚房給他添了碗湯。那一刻我知道,這錢,十有八九是打水漂了。
但——我還是給了。
我跟銀行取了定期,轉(zhuǎn)賬的時候手都是抖的。爸媽知道后一個勁夸我懂事:“你親弟弟嘛,以后你女兒上學(xué)結(jié)婚,他也一定會幫的?!?/p>
我苦笑沒說話。
兩年后。
我工作出了點狀況,學(xué)校要裁人,正好輪到我。離婚這些年,房貸、孩子學(xué)費、父母看病,開銷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咬咬牙把車賣了,最后還是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我真的需要那五十萬了。
“林哲,”我在微信上給他發(fā)語音,“能不能把當(dāng)年那筆錢還我點?你不是說要給我雙倍嘛,現(xiàn)在別說雙倍,一半我就謝天謝地了?!?/p>
微信那邊沉默了一天,終于回了個電話。
“姐,你不是吧?我剛裝修完,又買了臺新車,手里真沒錢。你要是實在不行……這樣,我給你點別的?!?/p>
第二天,他拎著個紙袋上門。
“喏?!彼荒樰p松,把袋子往我茶幾上一放。
我打開一看,愣住了——里面是一個厚厚的小本本,封面已經(jīng)泛黃,最前面一行字:“日常開支記錄”。
“你小時候生病,我出的藥錢,初中時你要買英語磁帶,是我偷著打工給你買的;你高考那年,咱爸媽忙不過來,我替他們干活,還帶你去復(fù)習(xí)班。你結(jié)婚那年,我給你出禮金兩萬;你離婚搬家,是我?guī)湍阕廛嚒?/p>
他滔滔不絕,我聽得卻冷汗直冒。小本本里,一筆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有些是真的,有些我根本不記得了,有些壓根是他自己的想象。
“你什么意思?”我聲音發(fā)抖,“這些你當(dāng)時說是‘不用客氣’,現(xiàn)在全變成賬了?”
他笑了笑,翹著二郎腿:“你也不想想,當(dāng)年我要是都收了錢,你還能現(xiàn)在坐這兒?你那五十萬,就當(dāng)我這幾年人情債還了,咱倆扯平了?!?/p>
我愣住了,心頭像壓了一塊石頭。
“你看啊,”他繼續(xù)說,“我結(jié)婚你給我出五十萬,我從小到大幫你干這干那,也不值這點?這本賬我早記著呢,就怕你哪天翻臉不認(rèn)人。”
他拍拍屁股走人,我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那本小本本,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之后好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想聯(lián)系他。爸媽打電話來說他老婆懷孕了,問我能不能出點育兒錢,我一口回絕。媽在電話里罵我冷血,我直接掛了。
我不是冷血,是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幫人幫到最后,幫出個仇人。
后來我重新找了份兼職工作,日子雖然緊,但心安。女兒考上了市重點,我把她接到身邊租房照顧,吃糠咽菜也要把她拉扯大。
過年那天,林哲發(fā)來一條微信:“姐,爸媽說今年你不回來?”
我盯著屏幕,回復(fù):“不回了,在這邊帶娃過?!?/p>
“那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我沒等他發(fā)完,直接拉黑了。
后來,我把那本小本本燒了,連帶著對他的幻想一并燒掉。
我們還是一家人,但親情這東西,一旦被計算成債,就再也回不到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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