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詩

為什么不肯落下來

文/燈燈

越過山丘，發現無人等候*

落日坐在斜坡上，不肯落下來

蜜蜂沿花香返回，看見山河故人

被困在雨滴里

在枝頭，在崖壁，在一首詩的中間

蜜蜂盤旋

雨，不肯落下來——

我仰起臉時，寂靜在飛。

我沒有問他們，為什么不肯落下來

我也沒有問自己

寂靜在飛，為什么每個人都苦，都艱難

都說不出悲傷的形狀

而每一個人都是我——

我們低首，也有時仰頭

我們每日每夜

望著自己在塵世被拉長，模糊的背影

寂靜中……不肯落下來。

*引自歌曲《山丘》

賞析

今天分享的是陳子昂詩歌獎年度青年詩人燈燈的詩《為什么不肯落下來》，這首詩是對苦難的書寫，詩人用疑問名作為詩題，讓詩歌顯得撲朔迷離，造成一種懸念感。接著引用歌詞“越過山丘，發現無人等候”，這句從人生經歷中總結的話語，讓人充滿了失落感，是否詩人也有這樣的經歷呢？全詩，詩人寫落日不肯落下來，雨不肯落下來，寂靜不肯落下來，我們不肯落下來，詩人最終不再問為什么，轉而問“為什么每個人都苦，都艱難”，詩人以自己為總的代表，說每一個人都是自己，仿佛詩人成了苦難的代名詞，而這句“不肯落下來”在詩中反復出現，仿佛成了某種狀態的象征，接下來，通過詩歌文本進行深入探究。

先看第一節，落日不肯落下來。歌詞“越過山丘，發現無人等候”，這或許就是落日的心境，坐在斜坡上不肯落，怕落下來，無人等候。詩人用擬人的修辭，將個人情感融入詩中，借景抒情，這一因果邏輯的呈現，突出強調了不肯落下來是有原因的。

再看第二節，寫雨不肯落下來。詩人以蜜蜂的視角反映現實，山河故人被困在雨滴里，在枝頭，在崖壁，甚至在一首詩中，這節重點在位置的描寫，體現出一種險境的感覺。雨要是落下來，山河故人將會受到致命一擊。所以，蜜蜂返回后，只能盤旋，借蜜蜂的行動暗示雨不能輕舉妄動，而雨又成了另一種暗示，即人生，到處都是險境，要多加小心。

接著，詩人寫寂靜在飛，不肯落下來。這一虛幻的意象，所折射的是現實的嘈雜喧囂。寂靜在飛所指示的是一種冷靜的狀態，也可以說是對現實的思考，即“為什么每個人都苦，都艱難/都說不出悲傷的形狀”，說明苦難悲傷是無形的，藏在具體的人事物中，一旦觸發了開關，苦難悲傷就附著在具體的人事物上顯現出來了。詩人對苦難悲傷的書寫，就是對所有人的書寫，而詩人把自己比作每一個人，仿佛要嘗遍世間苦難一樣，這是渡己渡人的慈悲心腸。

最后，詩人寫我們在寂靜中，不肯落下來，這似乎暗藏深意。是否在說難以接受現實。我們低首仰頭，每日每夜看自己被拉長的模糊的背影，透著一股黯然失落的味道。最后歸結為我們不肯落下來，這里所包含的情感就耐人尋味了，具體是怎樣的狀態難以言說，或可理解為現實的對抗，以懸著的狀態對現實說不。

很顯然，這首詩是對困境的書寫，詩人從自然寫到人，很自然地帶入人類情感，緊貼現實，將人生的境遇一步步呈現出來。并且以獨特的視角審視苦難悲傷，這些無法避免的傷害，詩人化身每一個人，愿意一一體驗，這是直面困境的勇敢行為。而當詩人最后再回到“我們”這一主體時，又陷入苦難之中，最后，只能以“寂靜中……不肯落下來”作為反抗，這是一種希望，從個體到集體的書寫，多少透著一絲無奈。從這首詩的主題及立意來看，給了讀者更多的想象空間。

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束了。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評論區交流。

詩人簡介

燈燈，現居嘉興。曾獲《詩選刊》2006年度中國先鋒詩歌獎、第四屆葉紅女性詩歌獎、第二屆中國紅高粱詩歌獎、第21屆柔剛詩歌獎新人獎、第九屆揚子江詩學獎，參加詩刊社第28屆青春詩會。出版個人詩集《我說嗯》《余音》。2017年獲詩探索·人天華文青年詩人獎，并被遴選為2018—2019年度首都師范大學駐校詩人。詩集《余音》入選中國青年出版社/小眾書坊“中國好詩第五季”。2024年4月，燈燈榮獲2022-2023年度陳子昂詩歌獎年度青年詩人獎。

往期詩評

格命草

格命草，自稱詩者，讀睡詩社創辦人，《讀睡詩選》主編，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主編出版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目前選評經典詩歌，名人名詩600余首，《格命草詩評（一）（二）（三）（四）（五） （六）》已完成，詩評系列叢書正在持續創作中。付費評詩，付費寫詩評集，付費推廣詩歌，個人詩集出版，可加格命草微信： gemingcaoa 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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