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青玉,姓蘇。生在蘇州,長在蘇州。十六歲那年,一頂半新不舊的青呢小轎,把我從城南的蘇家繡坊,抬進了城西的沈家大院,做了沈家大爺沈柏年第三房小妾。
我們蘇州這地界,說話做事都跟那蘇繡似的,表面上花團錦簇,一派祥和,可你翻過來看,那背面有多少線頭打了結,多少針腳走了歪,只有自個兒心里清楚。沈家,就是這么一幅頂頂光鮮的繡品。
沈家是做絲綢生意的,家業傳了四代,富得流油。沈家大院,光是院子就有九進,亭臺樓閣,小橋流水,比我們蘇州府的園子也不差什么。可這院子再大,也是個籠子。進了這籠子的女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我不是。我娘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她本是小戶人家的女兒,會點生意經,被我爹看上,收了房。一輩子,她沒爭過什么,沒搶過什么,只守著她的小院子,教我識字,算賬,還有……看人。
我爹臨終前,把我托付給沈家。說是托付,其實就是賣。我爹的原配夫人,也就是我的“嫡母”,用我換了沈家一筆救急的銀子,好讓她自己的親兒子風風光光地參加秋闈。
所以,我進沈家門那天,就知道自個兒是個什么貨色。我是一件貨,一件用來填補沈家后院空缺,順便給我那“好哥哥”鋪路的貨。
抬我的轎子,是從偏門進的。沒有鞭炮,沒有喜樂,跟做賊似的。拜了堂,見了沈家老太君和當家主母秦氏,這事就算成了。
沈柏年,我的“夫君”,我當天晚上才第一次看清他的臉。人長得不賴,白凈面皮,細長眼睛,帶著一股子生意人的精明。他掀了我的蓋頭,端詳了半天,說了句:“倒是個齊整人。”然后,就沒了下文。他喝了杯合巹酒,就去了正房秦氏的院子。
我一個人坐在鋪著大紅鴛鴦錦被的床上,聽著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心里一點波瀾都沒有。我娘早就跟我說過:“青玉,進了那樣的門,別盼著男人的心,那玩意兒比天上的云還靠不住。你要盼的,是自個兒能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我的丫頭杏兒,是我從娘家帶來的,看我一臉平靜,她倒先急了,小聲嘟囔:“小姐,這……這也太欺負人了!新婚之夜,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摘下頭上沉甸甸的鳳冠,揉了揉發僵的脖子,對她說:“杏兒,記住,在沈家,‘道理’兩個字,是秦氏手里的算盤珠子,她想怎么撥,就怎么撥。我們,聽響兒就成。”
我的院子叫“聽雨軒”,名字好聽,地方卻偏得很。在整個沈家大院的最北角,挨著下人房,潮濕,陰冷。正房秦氏,是蘇州本地望族秦家的嫡女,管著整個沈家的中饋。她給我送來的兩個“教導”嬤嬤,一個姓張,一個姓李,說是伺候,其實就是監視。
頭一個月,是下馬威。
我的吃穿用度,都是按著最低等的份例來的。早上一碗清得能照見人影兒的白粥,配一碟蔫了吧唧的咸菜。中午晚上,一葷一素,那葷菜,多半是些大肥肉,膩得人惡心。那素菜,不是炒過頭的青菜,就是沒煮爛的蘿卜。
杏兒氣得直哭,要去大廚房理論。我拉住了她。
“去了怎么說?”我問她。
“就說她們克扣我們的伙食!”
“證據呢?”我淡淡地說,“秦氏會告訴你,如今家大業大,要節儉持家。你一個妾室的丫頭,是想指責主母管家不力嗎?”
杏兒不說話了。
我把那些肥肉挑出來,用熱水涮了又涮,切成小丁,拿去喂院子里的野貓。那些青菜蘿卜,我自己小口小口地吃完。我不但不生氣,臉上還總掛著笑。見了張嬤嬤李嬤嬤,客客氣氣;見了秦氏院里的丫頭,也是和和氣氣。
我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讓秦氏摸不著頭腦。她本想看我哭,看我鬧,最好是鬧到老太君那里去,那她就正好給我安個“不知本分”的罪名。可我偏不。我就像一塊扔進水里的棉花,連個響兒都沒有。
一個月后,張嬤嬤和李嬤嬤看我實在是個“軟柿子”,監視也松懈了。我開始我的第一步計劃。
我把我娘給我壓箱底的幾件首飾,偷偷當了,換了二十兩銀子。然后,我讓杏兒去外頭,買了個小小的紅泥爐子,一口小鍋,還有一些米、面、干貨。
我就在我的聽雨軒里,支起了我自己的小廚房。
這在大家族里,是犯忌諱的。私設小廚房,就是明著說大廚房的飯菜不好,打主母的臉。但我做得很高明。
我不做那些山珍海味,大魚大肉。我只做一些我們蘇州本地最家常,最清淡的東西。一碗拿塘鱧魚熬的雪白魚湯,一碟用新剝的雞頭米炒的菱角,一碗燜得爛爛的、撒了桂花糖的芋頭。
這些東西,不金貴,但勝在新鮮、干凈、用心。
紅泥爐子就放在我房間的角落里,窗戶開著,那股子清甜的香氣,就順著風,悠悠地飄出去。
最先被勾過來的是隔壁院子的趙姨娘。她也是個不受寵的,份例跟我差不多。有一天,她借著送帕子的名義,進了我的屋,聞著那股子魚湯味,眼睛都直了。
我笑著盛了一碗給她:“自家熬著玩的,姐姐要是不嫌棄,嘗嘗?”
她喝了一口,眼圈都紅了。她說她有三年,沒喝過這么鮮的湯了。
從那天起,趙姨娘就成了我的“盟友”。她會拿她份例里的一些布料,跟我換一碗熱湯。后來,又有兩個不得寵的姨娘,也偷偷摸摸地加入了我們這個“小廚房聯盟”。
我們抱團取暖,互相通著消息。我知道了,秦氏的兒子,沈家的嫡長子,體弱多病,常年泡在藥罐子里。而沈柏年,除了秦氏,還寵著一個從揚州瘦馬里買來的柳姨娘。這個柳姨娘,最是恃寵而驕,眼睛長在頭頂上,是秦氏的眼中釘。
整個沈家后院,就是個小小的江湖。秦氏是武林盟主,柳姨娘是風頭正勁的魔教妖女,我們這些,就是些在夾縫里求生的蝦兵蟹將。
有了自己的小廚房,我的日子好過多了。但我知道,這只是第一步。要想真正地站穩腳跟,我必須要有更大的依仗。
機會,是沈家的老太君給我的。
老太君信佛,每個月初一十五都要吃齋。但她又是個挺講究的老太太,齋菜也要做得花樣百出。秦氏為了討好她,每個月都要絞盡腦汁地給廚房下菜單。
那年秋天,蘇州的雨水特別多,連著下了一個月。天氣一潮,人的胃口就不好。老太君更是茶飯不思,連著好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了,人也清減了不少。
秦氏急得嘴上都起了泡。請了城里最有名的素齋館子“菩提緣”的師傅來家里做,老太君嘗了一口也說膩。
我聽趙姨娘說了這事,心里就有了譜。
那天晚上,我用新收的芡實,也就是我們蘇州人說的雞頭米,磨成粉,和上一點糯米粉,做了一種極小的、只有指甲蓋大小的圓子。湯底,是用松蕈、竹蓀吊出來的清湯,半點油星也無。最后,再撒上幾朵曬干的糖桂花。
這道點心,叫“清心芡實羹”。是我娘當年身體不好時,我做給她開胃的。
我把羹盛在一個小小的天青色瓷碗里,讓杏兒給老太君院子里的管事王媽媽送去。
我囑咐杏兒:“你就說是聽雨軒的小廚房,做了些新鮮玩意兒,想著老太君或許能嘗個新鮮。千萬別說能開胃什么的,顯得咱們功利。”
杏兒去了。半個時辰后,王媽媽親自來了我的聽雨軒。
她一進門,就笑著說:“蘇姨娘真是好巧的心思。老太君嘗了你的羹,說是清爽,難得地用了大半碗呢。老太君賞你的。”
她身后的小丫頭,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是兩匹上好的云錦,還有一支赤金的簪子。
我連忙謝恩。我知道,我這步棋,走對了。
秦氏很快就知道了這事。第二天,她就把我叫到了她的正房“雍和堂”。
雍和堂里,熏著上好的龍涎香。秦氏穿著一身絳紫色的寶相花紋樣的錦袍,歪在鋪著白狐皮的軟榻上,手里拿著個小巧的銀質手爐,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妹妹真是好手段。”她開口了,聲音不冷不熱,“剛進門沒幾個月,就懂得怎么繞過我這個主母,去老太君面前獻殷勤了。”
我跪在地上,低著頭,聲音不大,但吐字清晰:“姐姐誤會了。妹妹只是想著,自己也是沈家的人,老太君鳳體不安,做媳婦的,理應盡心。妹妹人微言輕,不敢驚動姐姐,只能做點小東西,聊表寸心。若是做得不好,惹老太君不快,那也是妹妹一個人的罪過,絕不敢連累姐姐。”
我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把“邀功”說成了“本分”,把“越級”說成了“擔責”。
秦氏被我噎得半天沒說話。她要是再罰我,就顯得她這個主母容不下一個“孝順”的妾室,傳到老太君耳朵里,她臉上不好看。
最后,她只能冷冷地說:“罷了。你那點小聰明,也就能在吃食上動動心思了。起來吧。記住你的本分。”
“是,多謝姐姐教誨。”我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退了出去。
走出雍和堂,外頭的冷風一吹,我后背的冷汗才冒出來。我知道,我和秦氏的梁子,算是正式結下了。但我也知道,我在老太君那里,掛上了號。
真正的交鋒,在年關。
年底,各地的莊子、鋪子,都要把賬本送到府里來,由主母查驗,匯總,再報給大爺和老太君。這是秦氏一年里最重要,也是最頭疼的時候。
因為沈家的生意太大了。絲綢、茶葉、米行、當鋪……光是賬本,就能堆滿一整張八仙桌。
而秦氏,她出身書香門第,會吟詩作畫,卻對數字一竅不通。往年,都是靠著她娘家陪嫁過來的一個姓錢的賬房先生幫著理。可不巧,那年冬天,錢先生的老娘病重,他告假回鄉了。
秦氏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結果,自然是一團糟。
我聽趙姨娘說,秦氏為了做平賬目,拆了東墻補西墻,好幾處莊子的出息都對不上。她急得跟底下管事們發了好幾通火,整個沈家內院,氣氛都緊張得不行。
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但我不能毛遂自薦,那會顯得我野心太大。我要讓別人,把我“推”出去。
我選擇的“推手”,是老太君。
我開始“有意無意”地,在給老太君送點心的時候,跟王媽媽聊天。我從不聊家里的長短,只聊些市井趣聞,或者我娘當年打理繡坊時的一些經營小故事。
有一次,我聊到我們蘇州的繡坊,有一種特別的記賬方法,叫“四腳賬”。進、出、存、耗,分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我還用手邊的茶水,在桌上給王媽媽畫了個簡單的圖樣。
王媽媽是老太君身邊最得力的人,眼光毒辣。她當時沒說什么,但我知道,她聽進去了。
過了兩天,老太君又因為賬目的事,把秦氏叫去訓了一頓。秦氏哭著從老太君的“安康苑”出來,眼都腫了。
第二天,王媽媽就來了我的聽雨軒。
她屏退了下人,開門見山地問我:“蘇姨娘,你上次說的那個‘四腳賬’,真的那么管用?”
我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但面上還是一副惶恐的樣子:“媽媽怎么問起這個?我就是隨口一說,當個故事講的。”
王媽媽嘆了口氣:“不瞞你說,府里的賬,快成一鍋粥了。老太君正為這個發愁呢。我想著,你既然懂這個,能不能……幫著瞧瞧?”
我立刻跪下了:“媽媽可千萬別這么說!中饋賬目,是主母的職權,我一個妾室,哪里敢染指?這要是傳出去,我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瞧你這孩子,就是太謹慎了。”王媽媽扶起我,“不是讓你管賬,是讓你‘幫忙’。老太君的意思,是先拿一個不打緊的賬本,讓你試試。你要是真有這本事,是給府里分憂,誰也說不出什么來。你要是沒這本事,這事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話說到這份上,我再推辭,就是不識抬舉了。
我“勉為其難”地答應了。王媽媽拿來的,是府里花圃的賬。這是整個沈家賬目里,最不起眼,也最不容易出錯的一塊。
我花了整整一個晚上。我沒有用他們慣用的流水賬,而是把我娘教我的方法,重新做了一套賬。
我不僅把每一筆花銷都列得清清楚楚——買了多少花苗,用了多少肥料,賞了花匠多少錢。我還在后面附了一張簡單的分析。比如,我說某幾種名貴的花,其實咱們府里的土質不合適,年年買,年年死,白花了多少冤枉錢。我又說,后院那片空地,日照好,適合種桂花樹,種下之后,不僅秋天能聞香,桂花還能做成桂花糖、桂花糕,供給廚房,又能省下一筆開銷。
我寫的不是賬本,是一份“經營方略”。
第二天,我把賬本交給王媽媽。她拿走后,一整個下午都沒有消息。我的心,一直懸著。
直到傍晚,老太君身邊的貼身大丫頭親自來請我,說老太君要見我。
我走進安康苑的時候,屋里的人都在。老太君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沈柏年坐在她下首,秦氏和柳姨娘,還有其他幾個姨娘,都站在一旁。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我的那本花圃賬,就攤在老太君面前的桌子上。
“青玉,”老太君開口了,聲音聽不出喜怒,“這賬本,是你做的?”
“是。”我低眉順眼地回答。
“你倒是說說,你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門道?”
“回老太君,我娘家是開繡坊的,我從小跟著我娘在柜臺上學著打算盤,看賬本。這些,都是我娘教我的。”我把一切都推給了我那個已經過世的、卑微的母親。一個死去的人,是不會招來嫉妒的。
老太君點了點頭,拿起那本賬,遞給沈柏年:“柏年,你也看看。”
沈柏年拿過去,越看,眼睛越亮。他是個生意人,他看得懂我那本賬后面的價值。那不是死記硬背的數字,那是能生錢的腦子。
他看完,看了我一眼。那是他第一次,真正地“看”我。眼神里,不再是審視一件貨物,而是一種……驚訝和欣賞。
“娘,蘇姨娘這賬,做得確實清楚明白。后面的條陳,也頗有見地。”
老太君“嗯”了一聲,然后轉向臉色已經慘白的秦氏。
“秦氏,”老太君的聲音冷了下來,“你掌管中饋五年,府里的花圃每年要花掉三百兩銀子,你可知為何?”
秦氏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青玉進門不到半年,看一本賬,就能看出問題所在。你呢?你只知道年底賬不平,就去克扣下人的用度,惹得底下怨聲載道。這就是你管的家?”
“母親,我……”秦氏“噗通”一聲跪下了,“是兒媳無能。”
那一刻,整個屋子,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我低著頭,看著自己的繡花鞋尖。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沈家的天,要變了。
老太君最后發了話。她沒有奪了秦氏管家的權,那會動搖沈家的根本。但她下了一道命令。
“從今天起,府里所有的賬目,先交由蘇姨娘整理、核算,做成‘四腳賬’后,再交予主母查閱定奪。”
這道命令,看似是讓我給秦氏打下手,但所有人都明白,我拿走的,是管家權里最核心、最實在的那一部分——財權。
秦氏,成了一個被架空的“主母”。
我搬出了聽雨軒,住進了離老太君的安康苑最近的“攬月閣”。院子大了,亮堂了,下人也多了。我的份例,也提到了和秦氏一般無二。
我沒有得意忘形。我見了秦氏,還跟以前一樣,恭恭敬敬地叫她“姐姐”。她給我冷臉,我就笑臉相迎。她刁難我,我就四兩撥千斤地化解掉。
我開始整理沈家所有的賬目。那是一個巨大的工程。我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整天整天地打算盤,寫報表。我發現,沈家的家業,遠比我想象的要大,但里面的窟窿,也遠比我想象的要多。
很多管事,都和秦氏的娘家有牽連,利用職務之便,中飽私囊。我把這些,一筆一筆地,都記了下來。但我沒有立刻揭發。
水至清則無魚。我把一些小的、不痛不癢的漏洞,在賬面上“抹平”了,然后拿去給那些管事看。
他們都是人精,一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要置他們于死地,我只是要告訴他們:你們的把柄,在我手里。從此以后,都給我老實點。
慢慢地,整個沈家內院的風氣,都變了。下人們的月錢,準時足額地發了。廚房的伙食,也好了起來。那些被克扣的炭火、布料,也都補上了。
我沒有花更多的錢,我只是堵上了那些看不見的窟窿。
我成了沈家后院,一個不說“不”字,但誰也不敢說“不”的人。
沈柏年開始頻繁地來我的攬月閣。他會跟我討論生意上的事,有時候,甚至會把外頭鋪子的賬本拿來,讓我幫他參詳。我們不像夫妻,更像是一對生意上的合伙人。
我從不跟他談情說愛,也從不要求他專寵于我。我只要我的安穩日子。
秦氏徹底地敗了。她把自己關在雍和堂里,整日念經,不問世事。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柳姨娘,也因為幾次頂撞我,被我抓住了錯處,讓沈柏年尋了個由頭,送去了家廟。
杏兒有一次跟我說:“小姐,你現在,可算是熬出頭了。”
我搖了搖頭,看著窗外那一方被高墻框住的天空,說:“杏兒,這不是出頭。這只是……我為自己,在這籠子里,爭到了一個大一點的位置,一根粗一點的枝干,好讓我能站得穩一點,不被風雨打下去罷了。”
我知道,宅斗,從來不是為了斗倒誰。而是為了活下去,并且,有尊嚴地活下去。
我用一本賬,掀了沈家的天。但我也用這本賬,為自己,為那些像我一樣身不由己的女人,撐起了一片小小的,可以喘息的天。
我們蘇州的雨季,很長。但雨,總有停的時候。只要你熬得住,總能等到云開見日出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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