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貴,在鶴崗開個燒烤店。
你要是問鶴崗現在還剩下啥,我跟你說,除了房價便宜得跟白送似的,就剩下燒烤了。
天一擦黑,街頭巷尾那小風一吹,空氣里全是孜然和炭火的味兒,勾著你肚子里的饞蟲,讓你不坐下來整兩串,都覺得對不起這一天。
我的店不大,叫“老李家串兒吧”,門臉就五米寬,里頭擺六張桌子,外頭人行道上能再支棱出七八張。
夏天,這生意才叫得勁。光膀子的大哥,畫著精致妝容的小妹,剛下晚自習的學生,還有我這樣的,一天的疲憊,都得靠這煙熏火燎的幾串肉來慰藉。
故事,就從去年入冬那會兒說起。
鶴崗的冬天,冷得能讓你懷疑人生。
大雪能下到你懷疑天漏了,風跟刀子似的,刮在臉上生疼。這種天,外頭就沒法擺桌了,客人都擠在屋里,玻璃上哈著白氣,屋里屋外,兩個世界。
怪人,就是那時候來的。
他是個老頭,瞅著得有七十多了,背有點駝,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藍色中山裝,扣子扣得一絲不茍。臉上全是褶子,跟核桃似的,但眼睛特亮,亮得有點瘆人。
他第一次來,是晚上九點。店里正忙,我跟媳婦兒紅霞倆人忙得腳打后腦勺。他沒跟任何人打招呼,自個兒找了最角落那張沒人愿意坐的桌子,那地方正對著后廚的門,有點串味兒。
我過去招呼:“大爺,吃點啥?”
他抬起眼皮瞅了我一眼,聲音沙啞,跟破鑼似的:“兩串羊肉,一盤水煮花生,一瓶老村長。”
“好嘞!”我應著,心里還有點犯嘀咕。這年頭,一個人上燒烤店,就點這么“素凈”的,不多見。羊肉是店里最貴的,但他就要兩串,跟嘗鮮似的。
菜上得很快,他也不說話,就那么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酒,一顆一顆地捻著花生米,那兩串羊肉,他能吃半個小時。吃完,他把錢工工整整地壓在酒瓶子底下,不多不少,正好。然后站起來,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了,消失在風雪里。
我過去收錢的時候,愣了一下。
那錢,是舊版的。十塊的,五塊的,一塊的,疊得整整齊齊,但拿在手里,有股子說不出來的味兒。不是汗味,也不是油味,是一種……土腥味,還夾雜著點若有若無的霉味,像是從哪個老墳里刨出來似的。
我媳婦紅霞過來,捏著鼻子說:“這啥錢啊,咋這味兒?跟埋了多少年似的。”
我把錢在水龍頭下沖了沖,說:“估計是大爺壓箱底的錢吧,老人戀舊。”
這事兒我沒往心里去。開門做生意,三教九流啥人沒見過。
可第二天晚上九點,他又來了。還是那個點,還是那個座,還是要那老三樣:兩串羊肉,一盤水煮花生,一瓶老村長。吃法也一模一樣,慢條斯理,像是在完成某種儀式。走的時候,錢還是壓在瓶子底下,還是那股子土腥味。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他雷打不動,每天晚上九點準時出現,像個掛在墻上的老座鐘。風雪再大,他都來。店里再吵,他都跟個透明人似的,自顧自地喝著酒。
店里的老客都注意到他了。我發小大鵬,在隔壁開個汽修廠,天天晚上來我這兒蹭串兒,他第一個跟我念叨:“哎,我說貴兒,你店里這大爺啥來頭啊?我瞅著他一個禮拜了,天天如此,跟個活鬧鐘似的。”
我苦笑著搖搖頭:“我哪知道,來了就吃,吃完就走,一句話不多說。”
“那錢呢?”大鵬擠眉弄眼地問,“還那味兒不?”
“還那味兒,沖鼻子。”
“邪乎。”大鵬壓低了聲音,“你說,他會不會是……那邊兒的啊?”他指了指地。
我一巴掌呼他后腦勺上:“滾犢子!咱這是正經生意,唯物主義懂不懂?再說哪有鬼還給錢的,還是真錢。”
話雖這么說,我心里也毛毛的。這事兒透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詭異。他點的菜,也讓我琢磨出點道道來。水煮花生,在我們這兒的黑話里,叫“長生果”,一般是討個吉利。但他那盤花生,他從來不吃完,每次都剩下一半,不多不少。那兩串羊肉,一串他吃,另一串他用筷子搗得碎碎的,泡在酒里。
我偷偷跟紅霞說:“你說這大爺,是不是在祭奠誰啊?”
紅霞白了我一眼:“祭奠誰上咱這兒祭奠?上墳不去?再說了,誰祭奠天天來的?那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冤?”
這話說得我后背發涼。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轉眼一個月了。老頭成了我店里一個神秘的符號。大家伙兒從一開始的好奇,到后來的習慣,甚至有點敬畏。沒人去坐他那個位置,好像那是他的專屬包廂。
直到有一天,他沒來。
那天晚上,我跟往常一樣,忙活到九點,下意識地就往那個角落瞅。空的。我心里“咯噔”一下,有點空落落的。
九點半,還沒來。
十點,還沒來。
大鵬又來了,看我老走神,問:“咋了?等那老爺子呢?”
我“嗯”了一聲。
“估計是天太冷,或者病了唄。七老八十的了,正常。”大鵬滿不在乎地擼著串兒。
我也覺得是這么回事。可一連三天,他都沒再出現。那個角落空著,讓整個店都好像缺了一塊。我甚至有點不習慣。
第四天,店里不忙,我讓紅霞看著,自個兒心里長草似的,就想去打聽打聽。可我連他叫啥,住哪兒都不知道。鶴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找一個沒名沒姓的老頭,跟大海撈針一樣。
我只能從他留下的唯一線索——那股子土腥味的錢上著手。
我把那些錢單獨收在一個鐵盒子里,一直沒花。我拿出來一張,湊在鼻子下聞。那股味道,除了土腥和霉味,好像還有點……炭灰的味道。很淡,但確實有。
炭灰?我們鶴崗最不缺的就是這玩意兒。這兒以前就是煤城,大大小小的煤礦跟星星似的。我爹,就是個礦工。
想到我爹,我心里猛地一抽。他是在我十歲那年沒的。那時候家里給的說法是,我爹跟一個南方的寡婦跑了,不要我們娘倆了。我為此恨了他二十年。我娘,也在我開這個燒烤店的第二年,積勞成疾,走了。
那股子炭灰味,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我記憶里一個生了銹的角落。我小時候,我爹下班回來,身上就是這個味兒。他會把我舉得高高的,胡子拉碴的臉蹭得我直癢癢。
一個荒唐的念頭從我腦子里冒了出來:這個老頭,會不會跟我爹有關系?
這個念頭一旦生根,就瘋狂地生長。我決定去我爹當年工作的那個礦區看看。
那個礦叫“東風三號井”,早就廢棄了二十多年了。如今就是一片廢墟,荒草長得比人都高。我開著我的破五菱,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顛了快一個小時,才找到地方。
冬天的礦區,更是死寂。只有風吹過破敗的廠房,發出鬼哭一樣的“嗚嗚”聲。我下了車,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里走。空氣里,那股熟悉的炭灰味更濃了。
廢棄的家屬區,一排排紅磚的蘇式小樓,窗戶上的玻璃早就沒了,黑洞洞的,像一只只眼睛。我憑著模糊的記憶,找到了我們家當年住的那棟。門鎖早就銹死了,我一腳踹開,一股塵封多年的霉味撲面而來。
屋里空蕩蕩的,能搬走的全沒了,只剩下一些帶不走的破爛。我在我小時候住的那個小屋里站了很久,墻上還貼著一張褪了色的“四大天王”的海報。
就在我準備走的時候,我被地上的一個東西絆了一下。
我低頭一看,是個破舊的木頭箱子,上面落滿了灰。我拍掉灰,打開箱子,里面是一些我娘的遺物,幾件舊衣服,一個針線笸籮。在箱子底,我翻到一個用紅布包著的小本本。
是我的出生證明,還有……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兩個穿著礦工服的年輕人,勾肩搭背,笑得特別燦爛。左邊那個,是我爹,李建國。而右邊那個……
我的血一下子就涼了。
右邊那個人的臉,雖然年輕,雖然沒有那么多皺紋,但那雙眼睛,那股子神氣,我敢用我這家燒烤店打賭,就是那個每天來店里吃兩串羊肉、一盤花生的老頭!
我爹旁邊,居然是他!
我把照片翻過來,后面有我爹歪歪扭扭的字跡:一九九五年,東風三號井下,與工友姜奎生。
姜奎生!我反復念叨著這個名字。
所以,那個老頭叫姜奎生。他是我爹的工友。那他為什么會以那種奇怪的方式出現在我的店里?那盤剩下一半的花生,那串搗碎的羊肉,又是給誰的?
還有,我爹當年真的是跟人跑了嗎?
無數個問題在我腦子里炸開,亂成一團麻。我必須找到這個叫姜奎生的大爺,問個清楚。
我拿著照片,開始在礦區附近打聽。這地方雖然破敗了,但還有一些戀舊的老人沒搬走。我逢人就問,拿著照片給他們看。
“認識,這不李建國和姜奎子嘛!”一個在墻根下曬太陽的劉大爺,瞇著眼睛看了半天,一拍大腿,“他倆當年可是‘井下一對半’,關系好得能穿一條褲子。”
“‘一對半’?”我不解地問。
“就是說他倆,一個人的力氣頂一個半。下井干活,都是猛人。”劉大爺磕了磕煙斗,“可惜了,后來都……”
“都怎么了?”我心提到了嗓子眼。
劉大爺嘆了口氣:“你不知道?也對,那時候你還小。你爹不是跟人跑了,是出事了。”
我腦子“嗡”的一聲。
劉大爺說,二十年前,也就是我十歲那年冬天,東風三號井出了大事。井下瓦斯爆炸,塌方了。當時井下有一整個班組,十幾個人,全埋里頭了。我爹李建國,還有姜奎生,都在那個班組里。
官方的說法是,無一生還。因為塌方太嚴重,連遺體都挖不出來,最后只好把整個三號井給封了,成了那十幾號人的墳墓。
“那我娘為啥說我爹是跟人跑了?”我聲音都抖了。
“唉,你娘是怕你想不開,也是為了你們娘倆的名聲。一個寡婦帶著個孩子,總比當‘逃犯’家屬好聽吧?”劉大爺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娘,是個要強的女人。”
我的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我恨了二十年的爹,不是拋棄了我,而是死在了那片冰冷的地下。我娘,用一個謊言,撐起了我整個童年。
那我又有了新的疑問,如果姜奎生也死在了井下,那每天來我店里的那個老頭,是誰?
是鬼嗎?
大鵬的玩笑話,又在我耳邊響起。我打了個哆嗦。
“劉大爺,那這個姜奎生,他家還有人嗎?”
“沒了。他是個光棍,爹媽走得早,無牽無掛的。”
線索到這兒,又斷了。一個死了二十年的人,天天上我店里吃飯,還用帶著土腥味的錢結賬。這事兒,比我爹的冤情還邪乎。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店里,大鵬看我臉色不對,趕緊把我拉到后廚。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說了。
大鵬聽完,半天沒說話,一個勁兒地抽煙。最后,他把煙頭狠狠地摁在煙灰缸里,說:“貴兒,這事兒不對勁。如果世界上真有那玩意兒,那姜大爺來你這兒,肯定不是為了吃飯。他是在告訴你什么事!”
“告訴我什么?”
“你想啊,兩串羊肉,一盤花生,一瓶酒。羊肉,他自己吃一串,搗碎一串。花生,吃一半,留一半。這不就跟兩個人吃飯一樣嗎?”大鵬分析道,“他在跟他自己,或者說,他在跟你爹,一起吃飯!”
我猛地反應過來。是啊!那搗碎的一串,是給我爹“吃”的!那留下來的一半花生,也是給我爹留的!
“可他為啥要這么做?還有那錢上的土腥味……”
“錢!”大鵬一拍腦門,“錢是關鍵!那味兒,你說像土里埋的,還帶著炭灰味。會不會……那錢就是從井下帶出來的?”
“不可能!”我立刻否定,“人都出不來,怎么帶錢?”
“萬一呢?萬一當年……有人出來了呢?”大鵬的眼睛亮得嚇人。
一個更大膽,也更讓我無法接受的猜測浮現在我們倆心頭:姜奎生,當年沒有死。他逃出來了。
如果他逃出來了,為什么二十年不露面?為什么被官方記錄為死亡?如果他逃出來了,我爹呢?他為什么沒出來?
“走!”我對大鵬說,“去東風三號井,再去看看!”
這次,我們是有備而去。帶了強光手電,工兵鏟,還有兩條大狼狗。天擦黑的時候,我們又到了那片廢墟。
風比白天更大了,刮得人站不穩。我倆直奔那個被水泥封死的主井口。井口上立著一塊石碑,刻著當年遇難的十六個礦工的名字。我找到了“李建國”,也找到了“姜奎生”。
名字并排刻在一起,像是一句冰冷的讖語。
我們繞著主井口找,希望能發現點什么。就在井口西側大概一百米的地方,那兒有個小山包,大狼狗突然對著一堆亂石狂吠起來。
那堆亂石,看著像是自然塌方的,但仔細看,有人工堆砌的痕跡。
“挖!”我跟大鵬對視一眼,二話不說,掄起工兵鏟就開干。
凍土硬得跟石頭一樣,我倆輪流上,挖得滿頭大汗。挖了大概半米深,工兵鏟“當”的一聲,碰到了一個硬物。
是個鐵皮盒子,已經銹得不成樣子了。
我倆合力把盒子撬開,里面,是用油布包得嚴嚴實實的一沓東西。
打開油布,我倆都傻眼了。
是一沓沓的錢,跟那個老頭給我的錢一模一樣,都是舊版的,而且數量巨大,起碼有好幾萬。錢的下面,壓著一個筆記本。
我的手顫抖著,翻開了筆記本。
字跡是我爹的,很潦草,看得出是在極度慌亂的情況下寫的。
“民子(我娘的小名),當你看到這本筆記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了。別怪我,也別恨我。三號井塌了,我跟奎生被堵在里面了。”
“塌方的時候,我倆正好在最里面的一個支洞里勘探,躲過了一劫。但出口被堵死了。我們試了各種辦法,都出不去。”
“空氣越來越少,吃的也快沒了。奎生說,他不想就這么死了。他發現我們頭頂上,有一個廢棄的通風口,很小,但也許能爬出去。他說他要試試。我說太危險了,萬一引起二次塌方,咱倆都得完。他不聽,說總得有個人出去報信,也得有個人,把這筆錢帶出去。”
“這錢,是礦上剛發的工資,還有這個月的獎金。我領了,還沒來得及拿回家。還有幾個工友的,也放在我這兒。這都是大家的賣命錢,得交到家屬手里。”
“奎生開始挖那個通風口。他讓我省著力氣,等著。他說,他要是能出去,就一定會回來救我。要是他出不去,死在半道上,就讓我把他也埋了。我信他。”
“他挖了兩天兩夜,手都磨爛了,終于挖通了。是個很窄的盜洞,只能一個人勉強通過。他讓我先走,我說不行,你是咱班組唯一的希望,你必須出去。”
“我把錢和筆記本都塞給他,讓他出去后,一定把錢給我媳婦,把筆記也給她,讓她知道我不是孬種。我告訴他,我兒子叫李貴,讓他照看照看。”
“他哭著走了。我能聽到他在上面爬的聲音。可沒過多久,上面又是一陣巨響,是二次塌方。我喊他,沒人回應。我知道,他也完了。通風口被徹底堵死了。”
“民子,我對不起你。下輩子,我還給你當牛做馬。”
“貴兒,我兒子,爹對不起你。你要好好聽你娘的話,長大了,當個有出息的人,別再下井了……”
筆記到這里,戛然而止。
我捧著筆記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二十年的怨恨,在這一刻,化成了無盡的悲傷和愧疚。我爹不是逃兵,他是英雄。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還在惦念著他的工友,他的家人。
大鵬在一旁,眼圈也紅了。他默默地把那些錢重新包好,塞進我懷里。
“貴兒,那你爹……那姜大爺……”
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姜奎生當年沒有死!二次塌方,可能只是堵住了他和外界的聯系,卻把他和我爹隔絕在了兩個世界。他出來了,但我爹,永遠地留在了下面。
他為什么不報警?為什么不告訴所有人真相?我猜,他大概是嚇破了膽,或者是覺得沒臉見人。他一個人逃了出來,卻沒有救出自己的兄弟。這份愧疚,像一座大山,壓了他二十年。
他不敢面對我娘,也不敢面對這個世界。他選擇了消失,選擇了自我流放。
直到二十年后,他老了,快死了。他才鼓起勇氣,回到這個地方。他不敢直接來找我,只能用這種奇怪的方式,每天到我的店里,點上我爹生前最愛吃的兩樣菜,陪我爹“吃”一頓飯。
那盤從來不吃完的花生,代表著他們“長生”的兄弟情誼,雖然陰陽兩隔,但情誼永存。
那股土腥味的錢,不是從井下帶出來的。而是他這二十年,活在愧疚里,可能就住在某個山洞或者地窖里,風餐露宿,錢上才沾染了那樣的味道。他用他自己的錢,來還我爹當年的“一飯之恩”。
他消失的那幾天,不是病了,而是他的生命,走到了盡頭。他完成了他最后的儀式,可以去見我爹了。
我跟大鵬,在那個小山包上,給我爹,也給姜大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后來,我們報了警。警察根據我爹的筆記,重新調查了當年的礦難,并找到了姜奎生大爺的遺體。他就在離那個廢棄礦井不遠的一個小山坳里,走得很安詳。手里,還攥著一張我和我爹小時候的合影。
我爹的冤情得以昭雪,成了烈士。礦上也給了我們家屬一大筆補償金。我用那筆錢,把“老李家串兒吧”重新裝修了一下,擴大了一倍。
但我把角落里那張桌子,永久地保留了下來。每天晚上九點,我都會親自在那張桌子上,擺上兩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一盤煮得爛爛的花生米,和一瓶打開的老村長。
我知道,我爹和姜大爺,他們會回來看我的。
生意越來越好,店里每天都坐得滿滿當當。客人來來往往,吵吵鬧鬧,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只是,每當我看到那個空著的座位,我都會想起那個穿著藍色中山裝的駝背老頭,想起那盤永遠吃不完的花生米。
那不是一個懸疑故事,那是一個關于承諾、愧疚和兩代人之間沉重情誼的故事。這個故事,就藏在鶴崗冬夜的寒風里,藏在我家燒烤店的孜然味兒里,也藏在每一個為了生活而奔波的普通人的心里。
有些債,一欠,就是一輩子。有些人,一等,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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