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圖。

她對此感到厭煩

徐愛之

7月13日娃哈哈宗家爭產之戰浮出水面。外界有些觀點感嘆：宗慶后這位樸素的民族企業家、布鞋董事長，有三個私生子，還向海外轉移巨額資金，同時也為宗馥莉鳴不平：正室嫡出大小姐居然被二媽和庶出弟妹們搶遺產！

宗繼昌、宗婕莉、宗繼盛，自稱是宗馥莉同父異母的弟、妹，在香港高等法院和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起訴宗馥莉。

他們在香港申訴的核心指向凍結并保全父親為其設立的家族離岸信托基金。2003年宗慶后為非婚生兒女設立家族信托基金，總計有21億美元，陸續裝入18億美元后宗慶后去世了；該賬戶在今年5月時被發現異常：宗馥莉從其中轉走110萬美元。

在杭州申訴的核心，聚焦于分割繼承宗慶后的股權。他們認為，作為宗慶后的兒女，有權繼承父親去世后，被大姐宗馥莉獨占的娃哈哈集團股權，這部分股權占比29.4%，估值超200億元。

豪門爭斗萬變不離其宗，真相多圍繞名利二字。在這個有影響力且涉及巨額財富的家族斗爭故事里，凸顯出的要么是人性要么是智性。有人說爭產隱藏的金融結構設計能力，足以載入中國民營企業控股權再分配史冊；有人說二媽只是想要300多億元嗎？格局太小了吧。

01.

女強人之戰

據鳳凰網財經，此案代理律師公開表示三位非婚生子女的母親是杜建英。

杜建英1966年生于杭州。1988年畢業于浙江大學光學儀器工程系。1989年生下宗繼昌。1991年進入“杭州娃哈哈營養食品廠”。根據網友爆料和娃哈哈內部流傳的消息，杜建英和宗慶后2005年在美領證結婚，領證“跟上家譜有關”。不過也有傳聞說第三子宗繼盛并非杜建英所生，其母是宗的管家。

從媒體曝光的法庭文件、工商登記信息看，自稱宗慶后兒子的宗繼昌生于1989年而非1996年。宗馥莉方面則質疑出生證明真實性，指出宗繼昌出生時杜建英尚未入職娃哈哈。針對傳言所說宗繼昌出生于1996年，在一篇歌頌杜建英的網絡文章中，有頗有《民間文學》和《故事會》風格般的一段記錄：1996年，宗馥莉14歲，要去美國留學。杜建英以看護人的身份陪她去了洛杉磯。就在那一年，她生下了長子宗繼昌。

杜建英在業務上的能力在后來是有目共睹的：她歷任娃哈哈集團黨委書記、進出口業務負責人、總經辦主任等職，深度參與公司發展，是管理層的核心成員，被視為娃哈哈的二把手。也因此，她具有很大的實權，這跟她在這次爭產中處于風眼的原因相呼應：對拯救娃哈哈的熱情和對控制權的渴望。

接受鳳凰網財經采訪的一名2000年前入職娃哈哈的老員工說，“很多事宗老不在的時候可以找她，她可以拍板。”2000年后，杜建英主導了娃哈哈海外業務擴張，深度參與著公司運營。

2004年宗馥莉進入娃哈哈集團。隨著大小姐進入權力中心，杜建英逐漸淡出。2010年一個名為三捷投資集團有限公司的企業成立，工商登記信息顯示法人是杜建英。該公司投資生物科技、新能源等領域。

杜建英的退出，有人推測“是深謀遠慮的結構性后撤”。

商業履歷信息顯示，杜建英名下曾關聯50余家企業，包括深圳娃哈哈榮泰實業有限公司、南京娃哈哈飲料有限公司等。2022年杜建英的子女宗繼昌、宗婕莉開始進入娃哈哈體系。雙線家庭管理模式開始顯現，通過廣元金信等投資平臺形成隱形控制網絡。杜建英與宗馥莉二人共同關聯12家公司，與宗馥莉和宗繼昌三人共同關聯7家公司。

宗馥莉作為娃哈哈集團領導人上臺不久，就開始清理門戶。她終止了員工與娃哈哈集團的勞動合同，將其轉入宏勝。2025年初，宗馥莉關停18家非宏勝系自有工廠（包含杜建英、宗繼昌等的企業），鞏固了宏勝系和宗馥莉在娃哈哈集團的地位。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此時三個子女要來爭繼承權。

上述老員工說，2025年杜建英跟一些老員工聊過，她覺得娃哈哈被宗馥莉折騰得快出問題了，“看不下去了”。

再加上杭州上城區文商旅集團跟宗馥莉持續談判，有意將持有的46%“杭州娃哈哈集團有限公司”股份轉讓給宗馥莉，價格沒談攏。他猜測杜建英想拿下這46%的股權，而且宗馥莉所繼承的29.4%股權中，有5%屬于上城區政府轉讓出來的，如果政府把這塊拿回去，“杜建英加起來的股份有51%，可以實現絕對控股”。

從這個角度看大概能理解宗馥莉一直轉移資產的原因。

據《經濟參考報》報道，娃哈哈集團在未召開股東會和董事會等決策程序、也未跟國有股東溝通的情況下，就申請轉移商標，“所幸被國資方發現并及時制止”。這批被偷偷轉讓的商標有387件，計劃從娃哈哈集團轉讓給杭州娃哈哈食品有限公司，在后者的股權結構中，杭州娃哈哈宏振投資有限公司持股51%，該企業由宗馥莉100%控股。

02.

宗馥莉的聰明更勝一籌

從整個事件的發展來看，作為宗慶后正室女兒的宗馥莉，有著天然身份優勢和輿論優勢。

拋開宗馥莉在企業操作層面的輾轉騰挪，她在公開談論父親的場合，表現得非常有情商。尤其不忘強調自己是宗慶后的獨生女。甚至在宗慶后的葬禮上，也是如此。

不可否認，宗馥莉占據著輿論高地。2018年4月宗馥莉成為娃哈哈集團公關部部長后，接受媒體采訪談及父女關系時，強調父親是她“前進路上的榜樣和引路人”。

在這場戰役中，天秤自然地倒向了宗馥莉：杜建英低估了社會輿論對“爭家產”的天然敵視。這種違背新時代社會公序良俗的角色和行為，讓杜天然處于弱勢。

如果沿時間線回溯，會發現海外家族信托賬戶的“異常操作”，像宗馥莉的試探，也像警告，更像她投下的餌料。難道娃哈哈現金流中缺110萬美元備用金嗎？

宗馥莉的大招起作用了。杜建英的應戰，透出雙輸的決心。推力最大的一方是杜建英。7月是包裝水營銷的旺季。但據封面新聞報道，自訴訟爆發以來，已有三家頗具分量的省級代理商擔憂“股權變動影響供貨穩定性”，暫停了娃哈哈產品的進貨。

從這場遺產爭奪官司看，目前公開的消息顯示，宗馥莉的邏輯和證據更密實（當然這跟她的律師團隊不無關系），同時也因為杜建英方的諸多利益，是口頭承諾——三子女方面至今未能出示任何一份由宗慶后簽署的書面信托契約或具有法律效力的董事會決議文件。當然也不能排除市場上所謂的“口頭承諾”是煙霧彈的可能。

在此前的一次視頻采訪中，宗馥莉說她是一個務實的人。宗馥莉的反擊基于法律條款，白紙黑字的證據，非常符合這位西方長大的女孩形象。如何證明三個子女是宗慶后的孩子？如何證明所謂的家族信托是給三個子女而不是公司賬戶的備用資金？

在爭產事件曝光后，社交媒體上網友對宗馥莉的情感支持非常多，而對杜建英及其子女的態度則相反。此外有非常多呈現宗馥莉“并非嬌滴滴的大小姐”、“大女主奪權”、“從公主到女王”、“披襟斬棘大女主”之類人設傾向的內容。宗馥莉在這輪大戰中，暫時領先，搶占了民眾的心智。

03.

尾聲

有家書店圍繞著這一事件發布了個廣告：某遺產糾紛事件被調侃為“現實版繼承者們”。但這一切更像這本書——《她對此感到厭煩》——“沒有王子來救她，沒有神明顯靈，她只有她自己她可以用手中的劍，劈開一條路。”忽然覺得，的確非常符合杜建英和宗馥莉。她們只有她們自己，用手中的劍，劈開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