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慶后的葬禮上,捧著骨灰盒的是一個年輕男人。他并非宗慶后獨女宗馥莉,而是另一個從未在公眾視野中出現過的面孔——宗繼昌。此刻,他作為宗慶后唯一的兒子站在靈堂中央,象征著公眾熟知的“布鞋首富”形象轟然倒塌。
他身后,一場撕裂的遺產爭奪戰早已硝煙彌漫。宗繼昌與兩位同母妹妹宗婕莉、宗繼盛,以宗馥莉“同父異母弟妹”的身份,將她告上香港法庭。他們要求凍結宗馥莉名下匯豐銀行賬戶內高達18億美元的資產,并追討父親生前承諾的21億美元家族離岸信托權益。
這位在國人眼中幾十年如一日穿著幾十元布鞋、年消費不超過五萬元、七十高齡仍堅持坐經濟艙的“愛國企業家”,真實人生卻是一地雞毛。
他不僅擁有發妻施幼珍,還曾與娃哈哈前高管杜建英登記結婚,并與另外至少兩位女性育有子女。
僅鳳凰網《風暴眼》采訪多位知情人士后確認的子女就達七位。其中杜建英所生的三個孩子,均持美國護照,在宗慶后葬禮前從未公開露面。
當網友們為農夫山泉包裝上的“媚日”元素而憤怒倒水時,他們崇拜的“愛國標桿”早已悄然將血脈與財富延伸至大洋彼岸。
我對宗慶后本人是非常尊敬的,無論如何,他是一位成功的企業家。
宗慶后生前精心編織的完美人設,在遺產糾紛的顯微鏡下無處遁形。
人們曾經多么熱切地擁抱那個穿著布鞋的“神”。
國人眼中的宗慶后是“模板”式的存在:常穿幾十元的布鞋,年消費不超5萬元,辦公室幾十年不換,七十歲后還坐經濟艙,全國勞動模范,愛國企業家,鐘愛發妻,只有一個獨生女兒。在“愛國飯”的圈子里,他是神一般的存在。
然而“苦情+克己+愛國”三件套構成的完美形象,不過是為了迎合公眾情緒而精心設計的戲碼。
布鞋成了信仰,低消費成了美德,坐經濟艙被解讀成“人民情懷”,連基本的“一夫一妻”都成了民族楷模。
越是位高權重,越要平易近人;越是富可敵國,越要簡樸純真。我們癡迷于這種刻意制造的反差,心甘情愿地吞下人設的餌料。
曾幾何時,那些倒掉農夫山泉、誓死捍衛“愛國品牌”娃哈哈的喧囂聲猶在耳畔。當人們因包裝上的紅白色彩而憤怒砸瓶,當“道德審查團”在網絡空間咆哮沖鋒,他們的精神支柱宗慶后,或許正俯視著這一切,嘴角掛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微笑。
造神運動的本質,是對自我的矮化與個人價值的貶低。
太多人不相信自己能成為生活的主角,于是心甘情愿地將自己定位為被支配者。個體意志讓位于統一的思想,服從性成了炫耀的資本。我們沉迷于造神,不過是為自己無處安放的信仰與脆弱的心理需求,找一個看似崇高的避風港。
宗馥莉的遭遇映照著無數普通人的失落。當這位“長公主”最初知曉父親那些不為人知的私生子女時,震驚與憤怒如鯁在喉。童年時對父親純粹的崇拜,在殘酷現實面前碎了一地。
這何嘗不是我們集體心理的縮影?精心供奉的神像轟然倒塌,留下的不僅是瓦礫,更是對自身認知的深刻懷疑。
宗慶后的遺產爭奪戰,撕開的不僅是一個家族的體面,更是整個社會造神沖動的遮羞布。當神壇的磚石滾落,真正需要警醒的,是在瓦礫旁茫然四顧的我們。
宗慶后神話的崩塌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醒了人們對人設的迷夢。它迫使我們正視那個樸素的真理:這世界本無神,跪著的人多了,才有了虛幻的神壇。我們熱衷造神,不過是為自己無法實現的理想和無處安放的安全感尋找替身。
與其在神壇的廢墟上哭泣,不如腳踏實地構筑屬于普通人的尊嚴。
一個成熟的公民社會,不需要靠膜拜穿布鞋的富豪來獲得廉價的自我感動。與其將希望寄托于精心包裝的“神”,不如致力于建設防止資產向海外隱秘轉移的透明制度,打造一個讓每個普通人都能踏實奮斗、公平發聲的環境。
宗慶后遺產爭奪戰的硝煙終將散去,但留下的疑問不會消失:我們何時才能學會挺直腰桿,不再需要神像的支撐?
當人們不再仰望神壇,而是平視彼此,我們才能真正擁有站起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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