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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初，成都剛解放沒多久。

那會兒城市表面看著平靜，其實有不少人還在等待消息，等著那些曾經(jīng)消失的人能突然出現(xiàn)。

金河路口有家小館子，叫“努力餐”。

名字挺特別，但那時很多人還真沒多想。

誰知道，那天一大早，有兩個穿著干凈、說話帶點北方口音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

還沒坐穩(wěn)，其中一個年紀(jì)大點的開口就說：“老板，來一菜一湯。”

這話聽起來真是再普通不過了。

可掌勺的黃三姑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手里的勺子差點掉進(jìn)鍋里，整個人站在那兒，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沒說話，只是低著頭，一邊擦淚一邊點頭。

那一刻，餐館里什么聲音都沒了，只有灶臺上湯鍋咕嘟咕嘟響著。

那不是點菜，是暗號。

她等了十年，就等這一句。

要說這事兒，還得往前翻。

1929年，成都街頭開了一家飯館，名字就是這家“努力餐”。

表面是賣川菜的館子，實際上是一處秘密聯(lián)絡(luò)點。

那時候共產(chǎn)黨在四川的活動并不公開，很多工作都得藏在市井之間。

飯館最合適，進(jìn)出的人多，身份也難分辨。

這家館子的主人叫車耀先，四川大邑人，早年混過川軍，當(dāng)過團(tuán)長。

他不是那種書生氣的人，身上有種干脆利落的勁兒。

年輕時也想過做點買賣，可看到那時候的亂象，心里憋著一股勁兒。

他說：“老百姓連飯都吃不上，光靠經(jīng)商有啥用？”

后來他接觸到了黨的地下組織，慢慢就走上了另一條路。

不是因為理想多響亮，而是他看見了活路。1930年前后，他奉命在成都設(shè)立交通站，偽裝身份開了這個飯館。

“努力”這個詞，是他自己選的。

他說：“革命還沒成功，大伙還得努力。”飯館的菜單很簡單，菜便宜，味道也不差。

他常說一句話：“坐在這兒吃飯的，大多是窮人，咱不能糊弄他們。”

可真正的秘密，都藏在后院。

夜里關(guān)門后，屋子里燭光亮起。

有人低聲讀書，有人悄悄傳話，還有人帶著文件進(jìn)進(jìn)出出。

那地方成了地下黨在成都的重要據(jù)點之一。

為了安全，他們商量出一句口令：“來一菜一湯。”說這話的人，是自己人。

那時候成都街頭，表面上是商賈云集的熱鬧，背地里卻是特務(wù)密布的灰色地帶。“努力餐”這種交通站的存在，像是一根細(xì)細(xì)的線，連著那些被通緝的同志和前線的情報系統(tǒng)。

車耀先和黃三姑夫婦得時刻保持警覺，哪怕一個眼神錯了，可能全線暴露。

1940年出了事。

國民黨那會兒搞了個“搶米事件”，說是共產(chǎn)黨策劃的暴動，其實是借機(jī)打壓。

車耀先的身份暴露了，被捕后直接關(guān)進(jìn)了監(jiān)獄。

很快，他就失聯(lián)了。

沒人知道他關(guān)在哪兒，也沒人知道他還活著沒。

黃三姑四處打聽，跑遍了成都的牢房、派出所，都沒消息。

之后的十年，她一個人守著這家館子。

表面照常營業(yè)，后院卻再沒點過燈。

每天早上都會有人來吃飯，她聽著每一位客人的點單，從沒放棄過聽那句熟悉的暗號。

直到1950年，成都解放了。

那天，來的人是王維舟，四川地區(qū)的黨組織負(fù)責(zé)人之一。

十年前他和車耀先在一起工作，后來被調(diào)走。

現(xiàn)在回來，帶著任務(wù)，也帶著消息。

“車耀先，1946年犧牲了，在獄中。”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沒有抖。

黃三姑站在灶臺前，背影沒動。

她沒轉(zhuǎn)頭，也沒多問一句。

只是輕輕地說：“終于聽到了。”

餐館后院重新點起了燈。

墻上掛上了烈士的遺像，灶臺邊的木柜里放著他留下的筆記和一只舊飯盆。

飯館還是一樣開著，桌椅沒換，菜單上也還寫著那道“革命套餐”。

后來有人來訪，說起這家館子的歷史，黃三姑總是擺擺手：“他做的事，我沒資格多說。

我就記得他說，飯得做得實在，人得活得清白。”

這話她重復(fù)了很多年。

再后來，館子的門口掛上了一塊牌子：黨史教育基地。

來參觀的人越來越多，菜單上那句“來一菜一湯”也成了不少人必點的套餐名。

可沒人再用它當(dāng)暗號了。

從那以后，再也沒人這樣叫過。

車毅英，《懷念父親車耀先》，《紅巖春秋》，重慶出版社，2018年7期。

石龍龍，《車耀先和他的“努力餐”》，《保密工作》，國家保密局主辦，2015年第10期。

杜娟，《車耀先與“努力餐”餐館》，《四川文物》，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2002年第4期。

施桂生，《“搶米事件”》，《黨史博采》，中共黨史學(xué)會主辦，1997年第4期。

崔霆鈞，《革命烈士車耀先與“努力餐”》，《文史月刊》，四川省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200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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