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8年,漢中。
布谷鳥在樹上叫個不停,突然,一股液體噴射而來把它驚飛了。
那股液體是血,是馬謖的血。
營帳內,諸葛亮掩面落淚,為失去街亭痛心,也為斬殺馬謖傷心。
帳內眾將領也很低落,但低落中還帶著對那個人的不滿。
大家用責備的眼光看向他,你明明可以求情救下馬謖,丞相也一直在等你開口,可你為什么就是不說話呢?
士族才俊
眾位將領看向的正是趙云。趙云是蜀漢集團的老資格,他加入劉備集團的時間比諸葛亮還早,僅次于關羽和張飛。
趙云征戰多年,功勛卓著,被劉備封為“五虎上將”之一,就連諸葛亮也得給他幾分面子。
但是,在馬謖被殺的關鍵時刻,趙云為什么沒有站出來求情呢?這還要從馬謖自己說起。
馬謖是襄陽宜城人(今湖北宜城),他所在的馬氏家族是當地名門望族,不僅有錢,還有很高的社會地位。
成年之后,馬謖和哥哥馬良結交當地的青年才俊,在荊州當地有了一些名望。
赤壁之戰以后,劉備占領了荊州,馬謖和馬良兄弟二人前去投奔。
見馬家兄弟來投,劉備非常高興。但是劉備覺得兄弟二人剛成年,經驗不足,就先讓他們從基層開始歷練。
在基層工作中,馬謖的表現非常出色,得到了劉備和諸葛亮等集團重要人物的夸獎。
幾年后,劉備占領了益州,馬謖跟隨劉備一起進入了蜀地。劉備對馬謖之前的工作非常滿意,就讓馬謖當綿竹縣令、成都縣令等官職。
成都和綿竹都是蜀地非常重要的城市,劉備派馬謖管理這些城市,可見劉備對馬謖的信任。
馬謖沒有辜負劉備的信任。在綿竹和成都任職期間,他一邊訓練軍隊,加強城防,一邊安撫百姓,發展經濟,成績非常突出。
馬謖不僅管理能力出色,對軍事和謀略也很感興趣。在工作之余,他經常和自己的好友討論軍事問題,而且很有見解。
馬謖有軍事才能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諸葛亮的耳中,諸葛亮更加關注馬謖。而之后發生的一件事,讓馬謖徹底贏得了諸葛亮的賞識。
夷陵之戰后,劉備在白帝城病亡,蜀漢朝堂陷入短暫混亂。南中(今云南一帶)的孟獲借機起兵叛亂。諸葛亮親自帶領大軍出征,馬謖以參軍的身份一同前往。
在行軍期間,諸葛亮經常與馬謖一起談論軍務。馬謖的表現讓諸葛亮非常滿意。
當諸葛亮問馬謖對平定孟獲叛亂有什么看法時,馬謖沉思片刻后說:“打仗,要讓敵人徹底信服才是上策,占領他們的城池只是下策。”諸葛亮聽完這番話非常認同,對馬謖也越來越喜愛。
兵敗被斬
這之后諸葛亮平定孟獲叛亂,同時又得知了一個大消息:曹丕病亡,曹叡繼位。
諸葛亮判斷此時魏國必然混亂,邊關防守空虛,正是北伐的好機會。
于是,他親率大軍從岐山出發,很快占領了南安、天水、安定等城市。前線戰敗的消息接連傳來,魏國朝堂亂作一團。
曹叡與大臣一番商議后,派大將張郃趕往前線。張郃作戰經驗豐富,他很快發現,街亭是蜀軍的物資中轉站,如果占領街亭必然能扭轉戰局。
諸葛亮也知道街亭的重要性,與眾將商議派誰前去鎮守。
馬謖一臉自信地站了出來,堅定地說:“丞相,屬下愿鎮守街亭。”
眾將領反對,他們認為,幼常(馬謖的字)雖然有謀略,但經驗不足,希望丞相能夠選帶兵經驗豐富的將領前往。
諸葛亮微笑著沒有表態。馬謖見丞相不說話,又聽其他人這樣說,咬咬牙繼續說:“屬下愿立軍令狀!”
眾人見馬謖如此堅決,又見諸葛亮有支持馬謖的意思,不再出言反對。
諸葛亮看見大家意見基本統一,就笑著站起來,對馬謖下達了鎮守街亭的命令。
馬謖領軍到達街亭后先查看了周圍的情況,然后下令:所有人在山上安營扎寨。
副將王平反對:“我們來時,丞相反復叮囑我們要在靠近水源的山腳下扎營,現在這么做不適合。”
馬謖反駁說:“在山上扎營,能居高臨下觀察敵人情況,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不要再說了。”
王平見馬謖如此固執,只好一邊把情況匯報給諸葛亮,一邊準備迎敵。
張郃的軍隊很快趕到街亭。他發現馬謖在山上扎營,交通要道和水源都沒人把守,于是立刻下令占領道路,切斷水源,包圍山上的蜀軍。
馬謖見張郃的軍隊行動如此迅速,每一步都打在自己的要害上,他慌了。
他此時認識到了自己錯誤,但已經太晚了。
幾天后,山上的蜀軍因為缺水軍心大亂,張郃趁機發起進攻,蜀軍大敗。馬謖在王平等將領的保護下狼狽逃回蜀軍大本營。
得知街亭失守,諸葛亮險些暈倒在地,身邊眾人趕緊扶他坐下。
片刻后,五花大綁的馬謖被人押了進來。有軍令狀在,諸葛亮不得不處置馬謖。
諸葛亮平復了一下心情,下令:“來人,將馬謖推出去,斬!”
一眾將領紛紛求情,認為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希望讓其戴罪立功,現下北伐急需兵力,將領更是少之又少,不宜更少了。
諸葛亮目光環視眾人,最終落在了趙云身上。這意思很明顯,“只要你開口,我就饒了馬謖”。
眾將明白了諸葛亮的意思,也一起看向趙云。可趙云始終站在那一動不動,一句話也沒說。
最終,諸葛亮命士兵將馬謖帶下去行刑,一代名士就此下線。眾將走出軍帳,有人直接在趙云面前憤然走開,有人走過來低聲埋怨趙云見死不救。
面對同僚們的責備,趙云也沒解釋什么,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便離開了。
趙云為何不替馬謖求情?是因為兩人有過節嗎?
趙云的格局
趙云沒有給馬謖求情,不是他和馬謖過節,而是出于大局考慮。
曹操在赤壁之戰失敗后,率領幸存將士逃回北方,諸葛亮判斷曹操會走華容道,想派人前去攔截。
關羽主動請命前去,但諸葛亮因為曹操和關羽有故交,擔心關羽放走敵人沒有立刻同意。關羽為了打消諸葛亮的顧慮,立下了軍令狀。
幾天后,關羽空手返回。諸葛亮得知關羽放走曹操非常生氣,當下就要將關羽處斬。
此時,張飛、趙云等將領紛紛站出來求情。最終,諸葛亮饒了關羽一命。
關羽和馬謖都立了軍令狀,都沒能完成任務。但趙云給關羽求情卻不給馬謖求情,這就是一種格局了。
在趙云看來,關羽放走曹操雖有罪,但罪不至死。曹操在許昌把關羽奉為座上賓,對關羽禮遇有加。關羽為人忠義,放走曹操情有可原。
赤壁之戰時,劉備勢力弱小,如果曹操身亡,北方必然混亂,孫權成為了最強大諸侯,這對劉備非常不利。
但馬謖不同。他防守的街亭非常重要,是大軍的糧草中轉站。一旦被敵軍占領,戰局就會扭轉,斷送大好形勢。
劉備一生都在為復興漢室而奔波,經過幾十年的努力,終于有了北伐魏國統一天下的機會,結果卻因馬謖一個人而功敗垂成,這樣的罪行不能寬恕。
況且,趙云領兵作戰多年,深知軍法如山。馬謖丟失街亭是非常嚴重的罪行,軍法不容。
如果諸葛亮這次放過馬謖,軍法的威信就會降低。等以后別的將領犯了軍法,眾將一起求情,甚至拿馬謖這次的事情當開脫的理由,這不僅讓諸葛亮左右為難,更降低了軍法的威信。
街亭失守,馬謖被殺,第一次北伐以失敗收場。
幾年后,趙云因病去世,至此,最初追隨劉備創業的所有人除諸葛亮外全部離世。
諸葛亮此后又進行了五次北伐,但每一次都因為各種原因沒有成功。在第六次北伐中,諸葛亮病逝于五丈原。
馬謖失街亭不僅讓他自己丟掉了生命,還導致蜀漢的第一次北伐以失敗收場。
可如果馬謖當時聽了王平的建議、如果趙云能站出來給馬謖求情、如果諸葛亮當時沒有力排眾議任用馬謖、那北伐之事和馬謖是否會有別的結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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