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詩

人間手札

文/張二棍

我依稀記得，我的前世為豬、為狗

為洪水中，窒息的魚鱉

為泥濘里，一匹被鞭打的老馬

我依稀記得，一代代輪回著

我獻出過牛黃，麝香，鹿茸，阿膠……

我已百無一用，所以今生

為人。仿佛這是

我獲得了，額外的

提拔，和重用

賞析

今天分享的是張二棍的詩《人間手札》，此詩只有短短9行，卻道盡了人生滄桑，詩人通過前世和今生的對比，通過以動物的角色和人類的角色作對比，通過有用和無用的演繹，深刻揭示了生而為人仿佛連豬狗牛羊馬都不如，不受待見。某些玄學觀念認為，轉世為人比轉世為畜生更高貴些，在許多影視劇中也傳遞著這樣的觀念：畜生經過千百年修煉，只為化為人形，這仿佛是一種執念。在此詩中，詩人結尾說，今生為人仿佛是提拔和重用，也有同樣的意味，但是詩意的指向完全不同。接下來就詩人傳遞的信號，做進一步解析。

在第一個“我依稀記得”中，詩人對前世的身份進行了歸納總結，為豬為狗為魚鱉為馬……這些畜生都是受人類所用所食，命運仿佛掌握在人類手中，一生被壓迫，被統治，被玩賞，沒有自主權，不受尊重，盡顯悲慘命運。

在第二個“我依稀記得”中，詩人說“一代代輪回著”牛馬的命運，更為重要的是，世代獻出自己最珍貴最有價值的部分，比如“牛黃，麝香，鹿茸，阿膠……”，仿佛活著就是為人類而生。這是比命更殘酷的陳述，舍身為人。

接著，詩人寫道“我已百無一用，所以今生/為人”，特意將“為人”二字分行起頭，重在強調“為人”的重要性，加強情緒和感染力，仿佛為人就能擺脫牛馬悲慘的命運了。而這句完整的意思更耐人尋味，我被榨干了，已經沒用了，豬狗牛馬都不如，今生只好被轉世為人。因為無用，所以為人是被拋棄的意思。

這幾句“仿佛這是/我獲得了，額外的/提拔，和重用”，在詩人眼中，提拔和重用是帶有諷刺意味的，是一種反語。即便生而為人了，依然和豬狗牛馬沒有區別，這或許是對底層人民的命運最深刻最有力的揭示。因此，詩歌的張力不斷積蓄，到最后爆發，詩人說出了內心真正想要說的話。

這首詩最終所要反映的是人間疾苦，如牛馬的命運和生活，艱難地活著，生而為人，其實并不比豬狗牛羊高貴，沒有什么值得驕傲的。詩人巧妙的構思，正是源于對現實的觀察和體驗，充分體現了詩人的情感和思想。這樣看似簡單的詩歌，背后有著沉重的生命體驗，詩人大篇幅寫畜生，卻句句不離人，那隱藏在文字背后的人生，如同如畜生并行。詩歌顯得消極悲觀，但是意義是深刻的，不能不令人反思。

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束了。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評論區交流。

詩人簡介

張二棍，本名張常春，山西人。曾獲《詩刊》年度青年詩人獎、華文青年詩人獎、李杜青年詩人獎、 《詩歌周刊》年度詩人等，參加第 31 屆青春詩會，2017 年度首都師范大學駐校詩人。現為山西文學院簽約作家，出版有詩集《曠野》《入林記》 等。

往期詩評

格命草

格命草，自稱詩者，讀睡詩社創辦人，《讀睡詩選》主編，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主編出版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目前選評經典詩歌，名人名詩600余首，《格命草詩評（一）（二）（三）（四）（五） （六）》已完成，詩評系列叢書正在持續創作中。付費評詩，付費寫詩評集，付費推廣詩歌，個人詩集出版，可加格命草微信： gemingcaoa 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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