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綿綿,打濕了梧桐葉,也打濕了我五十八歲的心。
我站在門口,看著郝建軍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一個年輕女人走進我們的家。她穿著潔白的病號服,臉色蒼白如紙,眼神里帶著我從未見過的倔強。
"淑芬,這是曉彤。"郝建軍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生病了,需要人照顧。"
我握著門把手的手指慢慢收緊,指節發白。
五年的搭伙生活,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有了默契,有了感情。可是今天,看著他望向這個女孩的眼神,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想讓我照顧她?"我的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郝建軍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祈求:"她是我...我一個老朋友的女兒。"
我冷笑一聲。
老朋友的女兒?
我不是傻子。
01
初秋的黃昏,夕陽西下,我正在廚房里忙活著晚飯。
土豆絲在鍋里發出滋滋的響聲,熱油的香味彌漫在整個廚房。我熟練地顛著鍋,動作嫻熟而機械。五年來,我已經摸清了郝建軍的所有喜好——他愛吃醋溜土豆絲,喜歡湯汁多一點的紅燒肉,茄子要軟爛,青菜要脆嫩。
"淑芬,你在做什么菜?"郝建軍從客廳走過來,手里拿著老花鏡,顯然是剛看完報紙。
"醋溜土豆絲,紅燒肉,還有個冬瓜湯。"我頭也沒回,繼續炒著菜。
他走到我身邊,伸手想要摟我的腰,我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躲。
"怎么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沒什么,油濺到了。"我隨口找了個借口。
其實從三個月前開始,我就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他開始經常出門,說是去找老朋友聊天,但回來的時候總是心事重重。有時候我跟他說話,他會愣神,好像在想別的事情。
最奇怪的是,他開始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一些老照片。我問他找什么,他就說想看看以前的事情。
"淑芬,我們認識多久了?"他突然問道。
"五年零三個月。"我脫口而出,然后覺得自己回答得太快了。
他笑了,眼角的皺紋更深了:"你記得這么清楚?"
"第一次見面是在超市,你的購物車撞到了我的腳踝。"我一邊說一邊盛菜,"當時我正在挑選番茄,你急急忙忙地道歉,還堅持要送我去醫院。"
"那時候你還說我是個冒失鬼。"他的聲音里帶著懷念。
"現在也是。"我瞥了他一眼,"昨天你把我的花盆打碎了,今天又把牛奶放進了冰箱的冷凍室。"
他哈哈大笑,伸手要抱我,這次我沒有躲開。
我們就這樣相擁在廚房里,夕陽透過窗戶灑在我們身上,一切都顯得那么溫馨。可是我的心里卻有種說不出的不安,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淑芬,如果有一天我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幫忙,你會幫我嗎?"他突然問道。
我愣了一下:"什么事?"
"我是說假如。"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假如我有個很重要的請求。"
我轉過身看著他,他的眼神有些躲閃。
"什么請求?"我追問道。
"沒什么,就是隨便問問。"他松開了我,"我去客廳看電視。"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心里的不安更加強烈了。
這個男人,在隱瞞什么?
02
那個周末,我們去了老年活動中心。
活動中心里熱鬧非凡,有人在下棋,有人在打牌,還有人在練太極。我和郝建軍找了個角落坐下,他給我倒了杯茶。
"建軍,你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抬頭看去,是我們的老鄰居常建華。他頭發花白,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看起來精神不錯。
"老常,好久不見。"郝建軍站起來和他握手。
"這是嫂子吧?"常建華笑著看向我,"早就聽說建軍找了個好伴侶。"
"您好。"我禮貌地點點頭。
"坐坐,一起聊聊。"郝建軍招呼常建華坐下。
常建華坐下后,看了看四周,然后壓低聲音說:"建軍,你還記得以前的事情嗎?"
"什么事情?"郝建軍的表情有些緊張。
"就是那個...雅琴的事情。"常建華的聲音更小了。
我注意到郝建軍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擊,這是他緊張時的習慣動作。
"雅琴?"我忍不住問道。
"哦,一個老朋友。"郝建軍匆忙解釋,"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常建華看了看我,然后對郝建軍說:"她的女兒最近...你知道嗎?"
郝建軍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什么?"
"生病了,很嚴重。"常建華搖搖頭,"聽說需要人照顧。"
我看著郝建軍,他的手開始顫抖。
"她現在在哪里?"郝建軍的聲音有些哽咽。
"在市人民醫院。"常建華嘆了口氣,"可憐的孩子,才二十多歲。"
郝建軍突然站起來:"我要去看看。"
"建軍。"我拉住他的手,"你要去哪里?"
他看著我,眼中有種我從未見過的痛苦:"淑芬,我...我必須去。"
"為什么?"我緊緊握著他的手,"她是誰?"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說:"她是我...一個很重要的人的女兒。"
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很重要的人?
比我還重要嗎?
"我陪你去。"我站起來。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他搖搖頭。
"我說了,我陪你去。"我的語氣變得堅決。
他看著我,最終點了點頭。
在去醫院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那個叫雅琴的女人。她是誰?為什么提到她的名字,郝建軍會變得那么緊張?
而且,她的女兒生病了,為什么郝建軍要這么著急?
我有種預感,我們五年的平靜生活,可能要被打破了。
03
市人民醫院的走廊里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我和郝建軍并肩走在潔白的走廊里,他的步伐有些急促,我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建軍,你慢點。"我有些喘氣。
他停下腳步,看著我,眼中滿是歉意:"對不起,我太著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拉住他的手,"你能不能告訴我實話?"
他避開我的目光,看向走廊盡頭:"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我們來到了腫瘤科,這讓我的心更加沉重。
"請問郝曉彤的病房在哪里?"郝建軍問護士。
"308病房。"護士指了指走廊深處。
郝曉彤?
我仔細地記住了這個名字。
308病房的門半掩著,我們走到門口,聽到里面傳來輕微的咳嗽聲。
郝建軍輕輕推開門,我跟在他后面走了進去。
病房里只有一張病床,床上躺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她的頭發已經掉了很多,臉色蒼白如紙,但是眉眼間卻有種說不出的堅毅。
"曉彤。"郝建軍輕聲叫道。
女孩轉過頭,看到郝建軍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然后是復雜的情緒。
"郝叔叔?"她的聲音很輕,帶著虛弱。
"我是你郝叔叔。"郝建軍走到床邊,眼中含著淚水,"你怎么樣?"
"我很好。"她努力笑了笑,然后看向我,"這位是?"
"我是...我是你郝叔叔的朋友。"我不知道該怎么介紹自己。
"她是我的伴侶,常淑芬。"郝建軍說道。
郝曉彤點點頭,然后看向郝建軍:"郝叔叔,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常叔叔告訴我的。"郝建軍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你媽媽呢?"
聽到這個問題,郝曉彤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她...她三年前就走了。"
郝建軍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聲音有些哽咽:"什么?雅琴她...她怎么了?"
"車禍。"郝曉彤的聲音很平靜,但我能感覺到她內心的痛苦。
郝建軍突然站起來,走到窗邊,背對著我們。我看到他的肩膀在顫抖。
"郝叔叔,你不要難過。"郝曉彤安慰道,"媽媽走的時候很安詳,她說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再見到你。"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擊中了我。
沒有再見到你?
這意味著什么?
我看著郝建軍,他依然背對著我們,但我能感覺到他內心的痛苦。
"曉彤,你現在一個人嗎?"郝建軍轉過身,眼中含著淚水。
"是的,就我一個人。"她點點頭,"但是我可以照顧自己。"
"不行。"郝建軍堅決地說,"你生病了,需要人照顧。"
"可是我沒有錢請護工。"她的聲音有些無奈。
"不需要請護工。"郝建軍看了看我,然后說,"你跟我們回家,我們照顧你。"
我的心突然停止了跳動。
什么?
讓她跟我們回家?
我看著郝建軍,他的眼中有種我從未見過的堅決。
"建軍,我們需要談談。"我努力保持聲音的平靜。
04
醫院樓下的咖啡廳里,我和郝建軍面對面坐著。
他的手緊緊握著咖啡杯,指關節發白。我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解釋。
"淑芬,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他終于開口了。
"是的,我確實有很多疑問。"我放下咖啡杯,"首先,雅琴是誰?"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說:"她是我的初戀。"
初戀。
這兩個字像針一樣刺痛了我的心。
"你們什么時候分手的?"我努力保持聲音的平靜。
"三十年前。"他的聲音很輕,"我們那時候還年輕,因為一些誤會分開了。"
"那個女孩是她的女兒?"
"是的。"他點點頭,"曉彤今年二十六歲。"
我快速地算了一下時間,然后問道:"她是你的女兒嗎?"
這個問題讓郝建軍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我...我不知道。"他的聲音有些哽咽,"雅琴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你不知道?"我的聲音提高了,"你們分手的時候她有沒有懷孕?"
"我不知道。"他搖搖頭,"我們分手得很突然,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我感到一陣眩暈。
這個男人,和我搭伙生活了五年,卻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還有這樣的過往。
"那你現在想做什么?"我問道。
"我想照顧她。"他抬起頭看著我,"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女兒,她都是雅琴的女兒。雅琴已經走了,我不能讓她的女兒一個人面對這些。"
"所以你要把她接到我們家?"
"是的。"他點點頭,"她需要人照顧,我們有這個能力。"
"我們?"我冷笑一聲,"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淑芬,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突然,但是..."
"但是什么?"我打斷了他,"但是你的初戀更重要?但是她的女兒比我們的生活更重要?"
"不是這樣的。"他急忙解釋,"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幫助她。"
"幫助她?"我站起來,"建軍,你清醒一點。她可能是你的女兒,這意味著什么你知道嗎?"
他沉默了。
"這意味著你可能有一個二十六歲的女兒,而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我的聲音開始顫抖,"這意味著你心里一直有另一個女人,而我只是一個替代品。"
"不是的,淑芬。"他站起來想要抱我,但我后退了一步。
"那是什么?"我看著他,"你能誠實地告訴我,在你心里,我和雅琴哪個更重要?"
這個問題讓他陷入了沉默。
而他的沉默,就是我要的答案。
"我明白了。"我拿起包,"我需要時間想一想。"
"淑芬,你要去哪里?"
"回家。"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咖啡廳,我感到一陣寒意。
五年的感情,原來在他心里是這樣的分量。
05
回到家,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對面墻上的照片。
那是我們去年春天拍的,在公園里,櫻花盛開。我們笑得很開心,看起來就像一對恩愛的夫妻。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我起身走到書房,打開郝建軍的抽屜。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我必須要了解真相。
抽屜里有一些老照片,我翻看著,突然看到了一張讓我心痛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郝建軍,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美麗的女孩。女孩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笑得很甜美。照片的背面寫著:建軍,我愛你。雅琴。
我的手開始顫抖。
這張照片他一直保留著,這說明什么?
我繼續翻看,發現了更多的照片。每一張都是他們年輕時的合影,每一張都記錄著他們的甜蜜時光。
在最后一張照片里,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郝曉彤,雖然她還是個孩子,但是眉眼間的相似讓我確信,她就是雅琴的女兒。
而且,她的眼睛和郝建軍的眼睛一模一樣。
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她是他的女兒,這一點毋庸置疑。
門鎖響了,郝建軍回來了。
"淑芬,你在家嗎?"他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匆忙把照片放回抽屜,走出書房。
"我在。"我努力保持聲音的平靜。
他走進客廳,看到我的表情,知道我心情不好。
"淑芬,我們談談吧。"他坐在我對面。
"談什么?"我看著他,"談你的初戀?還是談你的女兒?"
他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她是我的女兒?"
"眼睛。"我說道,"她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樣。"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說:"我今天去做了DNA檢測。"
"結果呢?"
"還沒有出來,需要等幾天。"他看著我,"但是我心里已經有答案了。"
"所以你要把她接回家?"
"是的。"他點點頭,"她是我的女兒,我不能讓她一個人面對這些。"
"那我呢?"我問道,"在你的計劃里,我應該扮演什么角色?"
"你是我的伴侶,我希望你能幫助我照顧她。"
"照顧她?"我冷笑一聲,"你想讓我照顧你和別的女人的女兒?"
"淑芬,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么樣?"我站起來,"建軍,你覺得我是傻子嗎?"
"我沒有這樣想。"
"那你為什么覺得我會同意這樣的安排?"我的聲音開始顫抖,"你為什么覺得我會心甘情愿地照顧你初戀的女兒?"
"因為你是一個善良的人。"他說道。
"善良?"我笑了,"你用我的善良來綁架我?"
"不是綁架,是請求。"他站起來走向我,"淑芬,我求你幫助我。"
我后退了一步:"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的臉色變了:"你不會不同意的。"
"為什么?"
"因為你愛我。"他說道。
這句話讓我徹底憤怒了。
"愛你?"我冷笑道,"你覺得愛就是無條件的付出?愛就是要忍受一切?"
"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么樣?"我看著他,"建軍,你告訴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而這個沉默,讓我徹底絕望了。
06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
我站在廚房里,機械地準備著早餐。煎蛋、牛奶、面包,這些都是郝建軍喜歡的。
但是今天,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要這樣做。
"淑芬,早。"郝建軍走進廚房,想要像往常一樣擁抱我。
我側身躲開了。
"早餐準備好了。"我把盤子放在餐桌上。
他看著我,想要說什么,但最終還是坐下開始吃早餐。
"淑芬,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他放下叉子,"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很突然,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理解你?"我坐在他對面,"你希望我理解什么?"
"理解我對曉彤的責任。"他說道,"她是我的女兒,我不能不管她。"
"那我呢?"我問道,"你對我有什么責任?"
他愣了一下:"你是我的伴侶,我當然對你有責任。"
"什么責任?"我追問道。
"我會照顧你,保護你。"他說道。
"照顧我?保護我?"我冷笑一聲,"建軍,你覺得我需要的是這些嗎?"
"那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的是尊重。"我看著他,"我需要的是在做決定的時候,你能考慮我的感受。"
"我考慮了。"他說道。
"你考慮了?"我的聲音提高了,"你什么時候考慮了?你決定把她接回家的時候考慮過我嗎?"
"我..."他說不出話來。
"你沒有。"我站起來,"在你心里,我只是一個照顧你生活的人。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應該出現。你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應該消失。"
"不是這樣的。"他急忙站起來,"淑芬,你對我很重要。"
"重要?"我看著他,"比雅琴重要嗎?"
這個問題讓他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了。"我轉身走向臥室,"我去收拾東西。"
"你要去哪里?"他跟在我后面。
"回我自己的家。"我打開衣柜,開始整理衣服。
"淑芬,你不能走。"他抓住我的手,"我們之間的感情不能因為這件事就結束。"
"感情?"我甩開他的手,"什么感情?"
"我們五年的感情。"他說道。
"五年?"我冷笑一聲,"這五年里,你心里想的是誰?"
"是你。"他說道。
"撒謊。"我繼續整理衣服,"如果你心里想的是我,你不會保留雅琴的照片。如果你心里想的是我,你不會在聽到她女兒生病的消息后就坐立不安。"
"那些照片..."他想要解釋。
"那些照片說明了一切。"我打斷了他,"建軍,你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對嗎?"
"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因為寂寞,因為需要有人照顧你的生活。"我的聲音開始顫抖,"但是你的心,從來沒有屬于過我。"
"不是這樣的。"他的聲音很輕。
"那是什么樣?"我轉過身看著他,"你能誠實地告訴我,如果雅琴還活著,你會選擇誰?"
這個問題讓他徹底沉默了。
"我明白了。"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鏈,"建軍,謝謝你這五年的陪伴。"
"淑芬,你不能走。"他抓住我的手,"我需要你。"
"你需要我?"我看著他,"你需要我什么?需要我照顧你的女兒?需要我幫你懷念你的初戀?"
"那是什么樣?"我甩開他的手,"建軍,你清醒一點。你要的不是我,你要的是一個保姆。"
我拖著行李箱走向門口。
"淑芬,如果你走了,我們就真的結束了。"他在我身后說道。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我們早就結束了。"我說道,"從你決定把她接回家的那一刻開始。"
我打開門,走了出去。
身后傳來他的聲音:"淑芬,我愛你。"
我沒有回頭。
愛?
如果這就是愛,那我寧愿不要。
07
我回到了自己的老房子。
這是一套一居室的小房子,五年前我搬去和郝建軍同居后,這里就一直空著。現在回來,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多了一層灰塵。
我打開窗戶,讓秋風吹進來。
然后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面墻上的照片。那是我和前夫的合影,他去世已經八年了。
"老張,你說我做得對嗎?"我對著照片自言自語。
當然,照片不會回答我。
但是我知道,如果老張還活著,他會支持我的決定。他是一個正直的人,他不會讓我受這樣的委屈。
晚上,我的手機響了。
是郝建軍。
"淑芬,你在哪里?"他的聲音很焦急。
"在家。"我簡單地回答。
"回來吧,我們好好談談。"他說道。
"沒什么好談的。"我說道,"你照顧你的女兒,我過我的生活。"
"她不是我的女兒。"他突然說道。
我愣了一下:"什么?"
"DNA檢測結果出來了,她不是我的女兒。"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不是你的女兒?"我坐直了身體,"那她是誰的?"
"我不知道。"他說道,"但是她確實不是我的女兒。"
我沉默了很久。
"那你還要照顧她嗎?"我問道。
"是的。"他毫不猶豫地回答,"她是雅琴的女兒,我不能不管她。"
我的心徹底涼了。
"建軍,你聽到你自己說的話了嗎?"我說道,"她不是你的女兒,但是你還是要照顧她,因為她是雅琴的女兒。"
"是的。"他說道。
"那我呢?"我問道,"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淑芬,這是兩回事。"他說道。
"兩回事?"我冷笑一聲,"建軍,你真的覺得我會接受這樣的安排嗎?"
"我希望你能理解。"他說道。
"理解?"我的聲音開始顫抖,"你希望我理解你對初戀的深情?你希望我理解你對她女兒的責任?"
"那是什么樣?"我站起來,在房間里踱步,"建軍,你告訴我,如果雅琴還活著,你會怎么選擇?"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我..."他的聲音很輕,"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笑了,"建軍,你的不知道就是答案。"
"淑芬,我們不要因為這件事就結束。"他說道。
"結束?"我看著窗外的夜空,"建軍,我們從來沒有開始過。"
"什么意思?"
"你的心從來沒有屬于過我。"我說道,"這五年,我只是一個替代品,一個照顧你生活的人。"
"不是這樣的。"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那是什么樣?"我問道,"你能誠實地告訴我,你愛我嗎?"
電話那頭又是長久的沉默。
"我..."他想要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明白了。"我說道,"建軍,我們結束吧。"
"淑芬,不要這樣。"他說道。
"就這樣吧。"我說道,"你照顧你的雅琴的女兒,我過我的生活。我們各自安好。"
我掛斷了電話。
然后我關了手機,坐在沙發上靜靜地哭了。
08
一個星期后,我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