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潛伏》中的軍統(保密局)天津站站長吳敬中,就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吳景中,這一點大家都知道,就不用多解釋了,咱們今天的話題,是他去天津之前,原本是軍統東北區區長兼北滿站站長,并不像他的前任那樣還兼著東北保安司令長官部督察處長、東北行營(也叫東北行轅,不同人回憶錄和史料記載不太一致)督察處長,陳誠在東北大開殺戒,刀子也落不到吳敬中頭上,他為何要腳底抹油溜到天津?
吳敬中(為了方便起見,咱們還是稱吳景中為吳敬中)的經歷相當復雜,我們在很多原軍統將軍級特務的回憶錄中都能找到他的名字,原軍統局總務處處長、保密局云南站站長沈醉更是稱其為“老同事”和“很要好的朋友”。
吳敬中像沈醉一樣,也搞過總務,不同的是沈醉在軍統(保密局)本部當總務處長,給戴笠、毛人鳳當管家,吳敬中則是在中蘇情報合作所給鄭介民當管家(鄭為中方所長,吳為總務科長)。
搞過總務的特務一般都四面見光八面玲瓏,吳敬中還有在莫斯科中山大學留學的經歷,在東北當特務機構一把手,可謂左右逢源,但他卻陰差陽錯跑到不久后被包圍的天津,并因為“棄職出逃”而被毛人鳳剝了軍裝——軍統以及后來的保密局都屬于軍隊建制,吳敬中在莫斯科中山大學的老同學鄭介民,1956年2月23日晉升陸軍二級上將,1959年12月11日死后追晉陸軍一級上將,吳敬中一直跟著他混,或許當不了二級上將,弄個中將還是綽綽有余的。
熟悉那段歷史的讀者諸君當然知道,吳敬中從東北區區長調任天津站站長期間,陳誠是“國防部參謀本部參謀總長”兼東北行營主任,鄭介民擔任“國防部”二廳中將廳長(后升任副部長)兼軍統(保密局)局長,陳誠跟戴笠有過節,但是跟鄭介民卻沒啥矛盾,所以陳誠只“收拾”戴笠的人,對鄭介民的人,卻沒有什么成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鄭介民也算陳誠的“半個下屬”,鄭介民的第二廳就是給陳誠的“參謀本部”提供情報的。
陳誠在東北收拾戴笠一系的督察處(室),在電視劇《滲透》中有精彩展現:中將處長(主任)李維恭被他罵得狗血淋頭——李維恭之所以服毒自盡,一方面是被許忠義、齊公子、于秀凝、陳明等人氣得七竅生煙,另一方面也是被陳誠罵得生無可戀。
電視劇里的人物,尤其是特務,都有歷史原型,我們在曾任軍統東北辦事處處長(后來被稱為東北區區長)、東北保安司令長官部督察處長、東北行營督察處中將處長文強的《口述自傳》和記載他生平的《文強傳》中都能找到相似度極高的人物:“文強到錦州后,經與東北保安司令長官部接頭,物色到錦州市一家原由日本糧食株式會社占用的房屋作辦公地址,接收了余秀豪、荊有章、陳旭東三部分最先進入東北的軍統組織。行營督察室(處)存在時期,系與東北辦事處合并辦公,并未另設機構,主任(處長)文強,副主任(副處長)陳旭東、陳仙洲、王力,”
后來成為軍統東北區副區長兼沈陽站站長的陳旭東,抗戰期間是東北特別情報站站長;余秀豪因為留學美國專門學過警察,就去哈爾并當了警察局長,真實身份還是軍統人員。陳旭東在沈陽解放時被捉,1975年跟他的“老上司”文強同一批特赦。
陳誠到東北主抓軍政一切要務,對軍統分子,尤其是戴笠的嫡系大開殺戒,那就是文強離開東北的主要原因:“陳誠到東北后,撤銷了保安司令長官部,將軍政大權集于一身,一方面大力整肅軍紀,懲辦黨政軍官員中的某些貪污分子,文強深知自己既是杜聿明、熊式輝的舊人,又是陳誠一向反感的軍統局的重要角色,必然成為陳誠排擠、整肅的對象。”
正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杜聿明的東北保安司令部被撤銷,文強就不可能再當保安司令部督察處長;東北行營主任從熊式輝變成了陳誠,那么東北行營督察處中將處長,也不可能繼續是文強了——文強跟戴笠的關系實在太近,而且文強還有一段陳誠不可能接受的履歷,他們甚至可能作為對手在戰場交鋒過。
文強在1928年到1931年間曾任中共四川江巴兵委書記、中共四川省委常委兼軍委代理書記、川東特委書 記,陳誠當時是老蔣圍剿干將、追擊軍第二路指揮官。
陳誠心胸并不寬廣,戴笠“密友”文強早已上了他整治的黑名單:“隨陳誠來到東北的國防部第二廳國際情報處處長葉楠(文強在北伐時期的朋友),暗中告訴文強:陳誠對他已經十分注意,說他是杜聿明的人。葉楠勸他最好趁各部門改組時自動離開,以免挨整。”
文強見勢不妙拔腳開溜,吳敬中就成了軍統(保密局)東北區區長,但是因為吳敬中跟鄭介民那方面的關系,再加上他跟小蔣在莫斯科中山大學同班,而且不兼任督察處長(主任),所以跟陳誠沒有太多交集,所以陳誠不管怎么“抓特務”,也抓不到吳敬中頭上。
吳敬中擔任軍統東北區區長沒多久,陳誠就因為在東北一敗再敗而灰溜溜離開,懸在軍統高級特務頭上的刀基本消失了,繼任的行營代主任兼東北“剿總”司令衛立煌寬宏大量人所共知,再加上杜聿明又殺了回馬槍,在擔任徐州“剿總”副總司令兼前進指揮部主任期間,還被老蔣臨時任命為東北“剿總”副總司令冀熱遼邊區司令官。
已經躲過陳誠清算的吳敬中,卻出人意料地調任天津站站長,這就是屬于“降至”了——按軍統(保密局)的架構,局本部下設大區,大區在名義上領導若干省站,比如云南站站長在名義上是要受西南特區區長徐遠舉、副區長兼督查主任周養浩領導的。
吳敬中后臺足夠硬,他這么降職,其實也是塞翁失馬:衛立煌和杜聿明接過陳誠的爛攤子,還是打一仗敗一仗,吳敬中這個搞情報的區長就像坐在火山口上,萬一被圍在哪個大城市,還真未必能擠上逃跑的飛機。
吳敬中離開東北來到天津,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蔣家父子對屬于傅系的陳長捷很不放心,需要派得力人員進行監視,于是吳敬中就成了天津警備司令部情報處少將處長兼保密局天津一站站長。
當時保密局在天津有兩個站,沈醉在《軍統內幕》中寫得很清楚:“天津設有兩站,一站專搞一般情報,二站專搞外事情報,一站由吳景中、李俊才先后任站長,二站由黃天邁任站長。”
吳敬中眼睛對內盯緊陳長捷,所以陳長捷在是否起義投誠上進退兩難,他自己也在《天津抗拒人民解放戰爭的回憶》(發表于全國政協《文史資料選輯》第十三輯)中回憶:“蔣的特務對天津作戰是多方面的鉗制,這一種特務恐怖,懾伏了部隊長官,迷惘不省。”
吳敬中身負“重任”與“厚望”來到天津,就像丟了馬的塞上老頭,一方面逃離東北是幸運,另一方面進入天津也不安全,沒過多久天津也成了圍城。
圍城中的吳敬中知道再不跑就晚了,于是他帶著武器強上了一架運輸紡織設備的飛機,一溜煙跑回了南京,毛人鳳原本想辦老吳一個“臨陣脫逃”死罪,但是小蔣一出面,他也只能乖乖放人,但不知道是吳敬中厭倦了特務生涯,還是受到了“開除軍籍”處分,吳敬中從1949年就從特務名單上消失了,而他在莫斯科中山大學的同學謝力公和程一鳴,則分別擔任了香港站和澳門站站長(后來是“國防部情報局”香港、澳門情報組組長)。
吳敬中從東北到天津,是明降暗升,還是禍福難料,熟悉那段歷史的讀者諸君,肯定會有更多了解和更準確評判:在您看來,如果吳敬中不調離東北或不逃離天津,他的結局又會是怎樣的?吳敬中調離東北區似乎是杞人憂天——他繼續當東北區長,陳誠真敢殺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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