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慈禧太后的親侄女,卻一生被當作政治棋子,她貴為皇后,卻從未得到丈夫的愛,她親手簽署清帝退位詔書,被贊為“女中堯舜”。
隆裕太后的一生,是清王朝覆滅的縮影,也是一個女人在時代洪流中的掙扎。
可看似沒有疾病又生活優渥的她,為何在清帝退位后短短一年便離世?
“大木頭”到棄婦
紫禁城的紅墻之內,命運從不詢問個人的意愿。
1889年2月,一場盛大又冷冰冰的婚禮在這里舉行。
葉赫那拉·靜芬,從大清門被抬入皇宮,成為光緒帝的皇后。
表面上看,這是無上的榮耀,可對于她而言,悲劇從踏入宮門的那一刻便已注定。
她的一生,始終活在別人的棋盤上。
靜芬出身顯赫,父親是慈禧太后的親弟弟桂祥,母親是咸豐帝的妹妹所生之女。
在等級森嚴的晚清貴族社會,這樣的家世足以讓她一生順遂。
但慈禧早在她幼年時就對桂祥說過:“靜芬不要嫁給別人,我自有安排。”
這句話像一道枷鎖,早早鎖定了她的未來,慈禧需要的不是一個有主見的皇后,而是一個聽話的耳目。
靜芬性格溫順怯懦,在慈禧眼中,這正是最合適的傀儡。
光緒帝對這樁婚姻的厭惡,幾乎不加掩飾。
大婚當日,臉上不見半點喜色,據清宮舊人回憶,光緒在選后儀式上本想將玉如意遞給另一位秀女,卻被慈禧一聲厲喝打斷,最終不得不將象征皇后之位的如意遞給了靜芬。
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埋下了裂痕。
她成了慈禧的工具,也成了光緒的敵人。
靜芬入宮后,得了一個充滿諷刺意味的綽號,“大木頭”。
她身材高挑,卻總是微微駝背,面容瘦削,膚色灰黃,狹長的臉上帶著幾分愁苦。
在光緒眼中,她既沒有珍妃的靈動嬌俏,也沒有瑾妃的端莊溫婉,只是一個被硬塞到自己身邊的“表姐”。
更讓光緒無法忍受的是,她是慈禧的眼線,一舉一動都可能被匯報給那個掌控他一生的女人。
于是,靜芬成了紫禁城中最孤獨的皇后。
深宮里的日子,像一場漫長的冷暴力。
光緒幾乎從不踏入她的寢宮,即便在重要典禮上不得不與她同席,目光也總是避開她。
與她不同的是珍妃,那個活潑明媚的少女,卻得到了皇帝全部的寵愛。
靜芬并非沒有嘗試過改變。
她曾小心翼翼地向光緒示好,可換來的只有冷淡和疏遠。
她也曾向慈禧哭訴,但慈禧只是漠然回應:“你自己不得寵,怨不得旁人。”
絕望之下,靜芬選擇了站隊。
既然得不到丈夫的愛,她只能緊緊依附于慈禧。
她開始參與對珍妃的排擠,甚至默許了那些針對珍妃的污蔑。
深宮中的女人,要么成為獵手,要么淪為獵物,靜芬最終拿起了刀。
可即便這樣,她依然沒能改變自己的處境。
1900年,八國聯軍攻入北京,慈禧在倉皇西逃前下令將珍妃推入井中,珍妃死了,可光緒對靜芬的恨意卻更深了。
光緒至死都沒有原諒她。
1908年,38歲的光緒病逝于瀛臺,臨終前,靜芬前去探望,光緒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轉過頭說:“皇后跪安吧。”
這短短五個字,就是他們夫妻關系的最后。
就在光緒死后的第二天,慈禧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氣,兩座壓在她頭頂多年的大山,終于倒塌。
靜芬成了隆裕太后,可她的悲劇遠未結束...
末代太后
或許在最初的時候,隆裕天真地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像姑母那樣,成為這座宮殿真正的主人。
但現實很快給了她沉重一擊。
慈禧臨終前雖將部分權力交予她,卻同時任命載灃為攝政王,并明確規定"軍國政事,均由攝政王裁定"。
她不明白,為何姑母給了她太后的尊榮,卻不給她真正的權柄。
載灃是光緒的弟弟,溥儀的生父,在朝中根基深厚,隆裕,除了一個太后的虛名外,幾乎一無所有。
權力的游戲從來不會憐憫新手。
隆裕試圖效仿慈禧垂簾聽政,卻頻頻碰壁。
她要求改建延禧宮為水晶宮,這本是小事一樁,卻因國庫空虛被載灃婉拒。
她想要插手官員任免,提議撤換軍機大臣毓朗和徐世昌,卻被載灃以"太后不應干預用人行政之權"為由頂了回來。
她永遠不可能成為第二個慈禧。
1911年10月,武昌起義的槍聲徹底擊碎了隆裕最后的幻想。
革命的火種迅速蔓延,短短兩個月內,十余省相繼宣布獨立。
紫禁城里的王公大臣們亂作一團,有人主戰,有人主和,吵得不可開交。
隆裕抱著溥儀坐在龍椅上,看著眼前這群爭吵不休的男人,大清這艘破船,已經沒有人能夠掌舵了。
在局勢最危急的時刻,袁世凱登場了。
這個被清廷罷黜又復起的權臣,看準了孤兒寡母的軟弱。
他一面暗中與革命黨談判,一面在隆裕面前表演忠心。
隆裕雖然讀過些書,但對政治斗爭實在不算精通,袁世凱的恐嚇像一把利劍,懸在她心頭。
更致命的是,她最信任的太監小德張早已被袁世凱收買。
每年四百萬兩白銀的贍養費,保留皇帝尊號,繼續住在紫禁城......這些承諾像麻醉劑,讓隆裕漸漸接受了退位的想法。
1912年2月12日,隆裕牽著溥儀的小手走向龍椅,當她顫抖著念出退位詔書時,壓抑多日的淚水終于決堤。
哭聲在空曠的大殿里回蕩,在場的王公大臣紛紛掩面。
袁世凱也在一旁假意拭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位新任大總統的眼淚,不過是鱷魚的表演。
退位后的日子比隆裕想象的還要難熬。
雖然承諾的優待條件基本兌現,紫禁城里的生活依舊奢華,但精神上的折磨才剛剛開始。
她成了愛新覺羅家族的罪人,滿清遺老口中的"亡國禍水"。
就連同治帝留下的幾位太妃也敢當面指責她:"大清兩百多年的基業,就毀在你手里!"
她曾經怨恨慈禧的安排,現在卻不得不承認,自己連做棋子的資格都不夠。
眾叛親離
紫禁城的朱門在退位詔書頒布后依然緊閉,卻再也擋不住時代洪流的沖刷。
按照《清室優待條件》,溥儀依然保留皇帝尊號,民國政府每年撥付四百萬兩白銀作為皇室經費。
表面上看,退位后的生活與從前并無二致。
御膳房依然準備著上百道菜肴,太監宮女們依舊恭敬地行禮,內務府的賬簿上依然記錄著奢華的用度。
但隆裕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幻影。
曾經跪拜在她腳下的王公大臣們,如今見到她時眼中只剩下憐憫或厭惡。
那些過去對她唯命是從的太監總管們,現在更關心的是如何在改朝換代中為自己謀條后路。
就連宮中最下等的粗使太監,私下里也敢議論她"昏庸無能"。
隆裕開始陷入一種可怕的自我懲罰。
她常常整夜無法入睡,天亮時分,宮女們總能在長春宮的地磚上發現她踱步的痕跡。
御醫請脈時說她"肝氣郁結,脾胃虛弱",開出的藥方堆滿了案頭,卻沒有一劑能醫治她。
她開始拒絕按時進膳,有時一整天只喝幾口清粥。
當太監捧著食盒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時,這個曾經母儀天下的女人會突然歇斯底里地將餐具掃落在地。
唯一能給她些許慰藉的,或許就是撫養溥儀的責任。
這個孩子是她名義上的兒子,也是她與這個王朝最后的聯系。
她嘗試著親自教導溥儀讀書習字,但溥儀天性頑劣,根本不服她的管教。
一次,當她試圖糾正溥儀的握筆姿勢時,這個年幼的皇帝竟當著宮女的面頂撞她:
"你不是我親額娘,憑什么管我?"這句話徹底擊垮了她。
從此,她將溥儀的教養事務全部推給了其他太妃,自己則整日對著佛像發呆。
1913年隆裕四十六歲壽辰。
按照清宮舊制,太后壽辰應該是最隆重的慶典之一。
往年的這一天,王公大臣們天不亮就會在宮門外排隊賀壽,紫禁城內張燈結彩,戲班子要連唱三天大戲。
但如今,空曠的宮殿里只有零星幾個太監宮女機械地行禮。
袁世凱派總統府秘書長梁士詒送來一尊藏佛和幾張匾額,還有一張裝裱精美的總統肖像。
當梁士詒恭敬地鞠躬遞上賀禮時,隆裕望著照片上袁世凱志得意滿的笑容,突然控制不住地痛哭失聲。
這場壽宴成了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祝壽的賓客散去后,隆裕一病不起,御醫診斷她"水腫肝郁,氣血兩虧",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病癥是那顆已經枯死的心。
從被姑母擺布的棋子,到被丈夫厭棄的皇后,再到被郁郁而終的亡國太后。
1913年2月22日,隆裕太后在長春宮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她死時年僅四十六歲,距離清帝退位,剛剛過去一年零十天。
隆裕不會知道,民國政府將會為她舉行怎樣盛大的葬禮,也不會知道后人會如何評價她"女中堯舜"的抉擇。
她的葬禮
2月28日,民國政府在太和殿舉行了隆重的國民哀悼大會。
靈堂上方懸掛著"女中堯舜"的白色橫幅,殿內擺滿了各界送來的花圈挽聯。
五萬多人前來吊唁,他們中有前清遺老,也有革命黨人,有穿著西式禮服的政府官員,也有粗布短褂的平民百姓。
這恐怕是中國歷史上最奇特的葬禮,一個王朝的終結者,得到了新時代最隆重的送別。
隆裕的靈柩最終被安葬在清西陵的崇陵地宮,與光緒帝合葬。
這對生前形同陌路的夫妻,終于在死后同穴而眠。
葬禮過后,關于隆裕的評價出現了奇妙的分裂。
民國政府稱贊她"深明大義",孫中山更譽其為"女中堯舜",而在滿清遺老口中,她永遠是"斷送江山"的罪人。
這種分裂恰恰折射出那個特殊時代的矛盾,舊王朝已經崩塌,新秩序尚未穩固,每個人都在這片廢墟上尋找自己的位置。
隆裕太后的悲劇在于,她既不夠強大,又不夠麻木。
如果她像慈禧那樣冷酷無情,或許能活得更加坦然,如果她像瑾妃那樣隨遇而安,或許能活得更久一些。
但她偏偏是隆裕,一個被時代洪流裹挾的普通女人,敏感靈魂。
但不管怎么說,當我們回望這段歷史時,或許應該給予隆裕更多的理解。
在那個風云變幻的年代,她做出了一個超越時代的決定,避免了更多的流血與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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